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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生_科研人士/公子优【CP完结】(51)

 
  于今清举起手机,“录个像哈哈。”
 
  陈东君揽着于今清的肩跟在丁未空后面走出小屋,丁未空席地而坐,面朝南方,洁白的公路如丝带般向两侧延伸开去,公路后是一望无际的糙原。
 
  清风chuī过糙地,把沧桑深沉的歌声带往远方。
 
  丁未空唱的是一首藏语歌,也是他唯一会的一首,那时候他刚入伍,好奇跟着学的,一个一个发音死背下来,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你教我唱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想。”
 
  “歌名总有吧。”
 
  ——“没有。”
 
  “你给我过来。”
 
  ——“哈哈,就不。哎,你踢我gān嘛。”
 
  丁未空一曲唱完,于今清和陈东君沉默良久,于今清看着远方的糙原,说:“空哥,这首歌唱的什么啊。”
 
  “也有汉语的。”丁未空也看着没有尽头的南方,拨了拨弦,朝着远方唱了起来。
 
  “心头影事幻重重
 
  化作佳人绝代容
 
  恰似东山山上月
 
  轻轻走出最高峰
 
  哎——
 
  我与伊人本一家
 
  qíng缘虽尽莫自嗟
 
  清明过了chūn自去
 
  几见狂蜂恋落花
 
  哎——
 
  跨鹤高飞意壮哉
 
  云霄一羽雪皑皑
 
  此行莫恨天涯远
 
  咫尺理塘归去来”
 
  丁未空唱完,渐渐露出一个笑容,“《仓央嘉措qíng歌》。”
 
  于今清沉默了一会,“空哥,你有一个在远方的爱人吗。”
 
  陈东君捏了一下于今清的手,几不可见的摇头。
 
  丁未空神色平静,“是啊。”
 
  大娘从小屋门口伸出一个脑袋来,“吃饭,吃饭。”
 
  丁未空收了琴把他们领进去,桌上已经摆着两斤新炒的牦牛ròu,一堆牛ròugān,一大盘青稞做的糌粑,三大碗酸奶并一大罐白糖。
 
  大娘笑着说了几句藏语,拍了拍丁未空的手就要走,丁未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大娘手上。大娘不停地往丁未空那边推,说了几句藏语,又夹着汉语“不要”,“好多”和“上次”。丁未空一双大手把信封包在大娘瘦弱的手掌中,用藏语说:“我是您的儿子。”
 
  大娘眼眶一红,把信封收下了。
 
  大娘走了以后,丁未空坐下来,帮陈东君和于今清在酸奶上撒上厚厚的一层糖,“藏民自己做的牦牛酸奶都是没加糖的,特别酸。”
 
  陈东君一边帮于今清拌匀白糖,一边问:“你每个月都来?”
 
  丁未空说:“没任务的话。”他在部队吃喝没什么开销,基本每个月的工资都分成两半,一半给北京的父母,一半取现带到这里。
 
  他们吃完走的时候,大娘拿出三大包牛ròugān给他们一人一包。陈东君和于今清都不好意思收。大娘有点着急地用生涩的汉语说:“好吃,好吃,多吃。”
 
  丁未空说:“收着吧。”
 
  陈东君帮于今清一起接过了牛ròugān。
 
  丁未空说:“你们等我一会。”然后跟着大娘一起进了帘子后的另外一个房间,他掀开的一瞬间,于今清恍惚瞥见那间屋子的墙上挂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张年轻的脸。
 
  不久之后丁未空就出来了,开车带着他们回军区。
 
  晚上在宾馆的时候,于今清说:“今天我们去的是空哥的战友家吧。”
 
  陈东君:“嗯。”
 
  于今清:“也是他爱人吗。”
 
  陈东君默了一阵,“可能吧。”
 
  于今清犹豫地,“他在……”
 
  “南海。”
 
  星期天陈东君在停机坪讲完最后一次课,丁未空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于今清朝丁未空招手,“空哥,明年我们还来蹭吃蹭喝。”
 
  丁未空挥手,“尽管来。”
 
  回079之后,于今清的工作渐渐步入了正轨。从青海回来之后,他突然背上了某种责任感,那种属于学生时代的颓丧与带着书生气的迷茫在一夕之间褪了个gān净。
 
  迷茫是自由者才有的东西,一旦一个自由者有了信仰与想要捍卫的东西,他就将失去迷茫的机会。
 
  经常在深夜,于今清和陈东君一起从079走出来,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于今清想,所谓披星戴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黑暗中仅有的光照在他们身上,疲惫躯壳下的灵魂便生出万丈豪qíng。
 
  有一次于今清走出厂门的时候,极为深qíng地对陈东君唱TheBeatles的《Letitbe》,陈东君笑他突然开始听这么老的歌。
 
  他说:“哥,你知道我最喜欢这首歌里的哪一句吗。”
 
  陈东君说:“热血少年,我猜你最喜欢‘Whenthenightiscloudy,thereisstillalightthatshinesonme.’”
 
  于今清说:“是啊,写得多好。”
 
  陈东君说:“PaulMcCartney和JohnLennon,那确实是一个大师辈出的年代。”
 
  于今清说:“你看,大师总是一片一片地来,又一片一片地走。”
 
  陈东君在黑暗里牵起于今清的手,“你在害怕吗。”
 
  于今清说:“以前我觉得特别害怕。哥,我读大学的时候,觉得这是个没有大师和伟人的时代,就像我们刚坐在青海湖边的时候,湖面上一点光都没有,睁开眼和闭上眼没有任何区别。”
 
  陈东君安安静静地听着。
 
  “嗯,也不是害怕吧,你知道,每个少年都会有特别愤青的时候。”于今清笑起来,“我们赞颂八十年代是huáng金时代,骂现在这个世界审美崩坏,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诗。”
 
  陈东君声音里满是笑意,“我一直到硕士毕业的时候都这么想。”
 
  于今清说:“现在呢。”
 
  陈东君说:“鲁迅说:‘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于今清说:“快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特别矫qíng地写了一句诗,现在想起来意思也差不多。”
 
  “如果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诗,就让我做唯一的写诗人。”
 
  于今清不好意思地问:“咳,是不是特别矫qíng。”
 
  陈东君闷笑,“还好。”
 
  于今清给了陈东君一拳,然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那这句怎么样——”
 
  “如果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诗,就让我们一起做两个写诗人。”
 
  陈东君看着于今清的眼睛,眼中都是笑意,然后在于今清期待的眼神中把他扛起来,“回家了,中二少年。”
 
  在厂区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于今清总是陷在某个任务里,等他解决完出来的时候就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一月初的时候主管培训的李老师笑眯眯地问于今清:“想不想放个假。”
 
  于今清刚jiāo完一个任务,之前累得差点没为了那个任务秃了头,他听了挺高兴,说:“好啊。”李老师也高兴地一拍手,跟于今清说一月中旬之后会有于今清他们学校的大二学生过来进行两周参观学习,一共二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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