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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故事_台北人【完结】(40)

  我跟他上了七楼,互相给彼此手/yín、口/jiāo。王克很激动。尽管不久前,在地下室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的是他,可当他主动跪在地上给我拉下我拉链时,我又觉得他把自己踩到了尘埃里去......

  那台车我的确想送给高镇东。

  可上楼与王克互相慰藉,却又不完全是为了得到那台车。

  ......我凭着直觉行动,很奇怪,当我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心里竟有一种跟高镇东『扯平了』的快感。

  ……我们没做全套,但事后王克仍像以前那样喜欢趴在我背上,亲吻我、抚摸我。后来他把一串冰冷的钥匙放到我手里,在我耳边低声说:「它是你的了。」

  那晚,是我跟王克最后一次见面。

  离开之后,我把他的号码从电话里删了,从此他也没再找过我。

  ……那辆CB-I到手后,我没有马上送到他面前。我把它牵回公司的地方暂放,利用空闲时间,重新将它的外观改装一遍,我记得以前高镇东对我说过,他理想中的一台车,就要招摇的红色,要像大逃亡里面的车那么拉风────

  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去改它。电镀、喷漆,每一处都仔细无比,从二月底,改到三月尾。

  为了这台车CB-I,那阵子我甚至都放弃了去接高镇东下班。

  而程耀青的婚礼,也随着日子一天天地bī近。我被爸押去订做的那套西装,正好在四月初完工。那家老西装店打电话到我们家提醒去提货那天,正巧还是四月一号愚人节。

  那天是高镇东陪我去拿的西装。我们还顺便去附近的霞海城隍庙拜了一圈,里头供奉着一尊月老。十年之后,祂变得相当出很名,许多年轻男女争相朝拜,连明星也疯迷而来,整间城隍庙因祂香火旺盛,灵验的传闻越来越多,连新闻都来报导过。

  我跟高镇东也曾一起拜过那尊月老。就在一九九九年。

  那时我许了什么愿,我也忘了。只记得那个画面。

  我和高镇东举着香,拜了三拜。

  铺了红布的供桌,两边燃着袅袅的烟丝,生果供品摆满桌面,还有几盘还愿结善缘的喜糖,糖纸什么颜色都有,墙上左右两副对联,『愿天下有qíng人终成眷属,望天下眷属皆是有qíng人』。

  第38章《一九九九往事》三十五

  ※高鎮東視角:

  这阵子我和程瀚青很少碰面。他弟弟的婚期越来越近,那些大小琐事大概都需要他这位大哥兼长子帮忙cao心。

  上礼拜我们去办了签证,程瀚青当时还问我gān嘛要这么急,我顾左右而言他地带过了话题,并没有对他说实话。

  ……

  晚上上班时,华姐给了我一只信封袋,说:「吶,拿去,买好了。」

  我伸手接过,也没拆封,笑着跟她道谢。

  她点了根烟,好奇地问:「难得啊──怎么,jiāo女朋友啦?还带人出国去听演唱会?」

  我没答,只说:「妳女儿最近还好?」

  华姐愣了一下,像是不解我怎么突然关心起她女儿来,我笑笑,接着说:「谁不知道妳女儿就是妳的命?关心她就是关心妳嘛。」

  华姐嗤笑。她也四十多岁了,已不能跟外面那班年轻貌美的小姐比,可仍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独有的成熟韵味,我们很多客人特别喜欢跟她聊天,店里几个重量级的客人都被她安抚得很好,尤其是那手日积月累出来的jiāo际能力,我一直很放心把店里一票小姐jiāo给她管教,就是喝醉的时候酒品不太好,一醉必是哭又闹。可能是压抑太多心事,才总借着酒jīng将累积的怨怼发泄出来。

  华姐喷出一口烟,摆摆手,样子瞧起来显然并不想多说家里的事;大家都是jīng明人,不经意就要不经意的样子,我也就没再往下探究。华姐家里那些烂事就是长年盘根错节的孽债───这曾经是华姐她自己的原话。我想起那天在蛇汤店里看见她女儿跟许文qiáng在一起的事,一念之间的犹豫,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对了,」她忽然对我说:「小萍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一听这件事,我就没了表qíng。

  华姐口中的小萍,是银坊一个小姐,在这里也待了快四年时间。其实gān这行的,像小姐们这种一声不吭就人间蒸发的恶xing离职事件,不在少数,每家店里或多或少都出过类似的事qíng,以一般qíng况来说,若没有造成什么严重损失,也不会特意花心力去追究。小萍这几年在银坊的业绩一直以来都是半高不低,表现尚可,就是她那个同居人有点麻烦,人生最沾不得的三样huáng赌毒,就碰了俩个;以前还在小萍上班的时候跑来店门口闹事,被我叫人拖出去,那时小萍只差没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们不要报警……

  前段日子陆续有几个小姐发现小萍置物柜里的私人物品越来越少。这对小姐们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事。

  对她们来说,休息室永远只恨不够大,谁愿意天天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这样跑来跑去的,我们店里一大面墙的置物柜,哪个格子不是塞满了女人家的东西?有时还会为了争『地盘』,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呢。

  这些小姐们各个都有颗七窍玲珑心,小萍的异样几乎是没多久就被发现了。华姐先是不吭声注意了几天,后来也发觉不对,私下主动找小萍『关心』了几句,谁知道两天后,人就再没在银坊出现过,小萍的置物柜已经搬空了,打她的手机、家里电话均是不通;华姐当时气笑了,还当着许多她们的面嘲了一句:「她这是做什么亏心事啦?溜得这么快?」

  ……那些小姐们整天就愁无八卦可谈,难得出了小萍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鲜事,一时全都机哩咕噜地扯开了,纷纷猜测小萍『消失』的原因。有人说她是欠了高利贷,怕给人找上门;有人说肯定是她那个男朋友又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她躲开了吧;也有人说,她是跟别的冤大头跑了。

  当时心想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懒得追究她,「不用管她,也没什么损失。」

  华姐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对了,总共多少钱?我直接划妳账号里。」我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问。

  她拢了拢头上的假发,语气有些得意:「免啦!我跟陈大哥说是我打算休假时带女儿去的,他也没跟我算钱──哼,给你白赚啦!」

  我笑:「那怎么好意思!陈董是卖妳的面子,又不是卖我的。」

  「嗤,少来,也没说白给你。先让你带女朋友去逍遥几天,回头你欠我一个人qíng,我记着了!」说完,她就蹬着脚下的高跟鞋,趾高气昂的转身就走。我想她绝对是我遇过最要qiáng的一个女人,没有之一,只可惜遇人不淑,命运也不眷顾她,一脚踏进火坑十多年,再无回头路。

  ………..

  九九年的冬季,冷的时间似乎比以往几年都要长一点。到了三月才渐渐回暖,四月才真正有了chūn天的温度。

  彻底无消无息的小萍,也渐渐地被我们遗忘。只是五月的第一天又发生了一件事。

  小萍那个同居人忽然又在银坊的门口出现,大呼小叫的,那个拉塌不羁的男人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还不停蹭着鼻子,这副样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问题。银坊是领正式牌照做生意的,不时也有长官出入,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东西』,那天华山帮几个人正好也在店里作客,每个人都睁着眼睛看戏,幸亏敏锐华姐发现得早,先叫人把他拦住,我下楼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被几个围事的小弟拖到附近的巷子里。

  那个男人果然是毒瘾犯了。他被我们店里几个人高马大的少爷压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抖,口齿不清的叫嚣,不停大嚷着要找他老婆、找他的女人───说什么是银坊把他的女人藏了起来、还教她偷人……我懒得理他,现在的状况最利落的处理方式无疑就是报警。以前因为小萍,已经放过这废物一马,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再给他方便。

  店里的小姐还真是蒙对了。染了毒,一辈子基本没什么前途,小萍跑了,要不是自己跑得,就是跟别人跑得。她这是聪明了一回。

  ……「马的──怎么湿了!」后来几个小弟纷纷叫骂,他们按住那尾神智不清的毒虫,谁知道那个男人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失禁了,尿湿一裤子,几个小弟的裤脚纷纷遭殃。

  他们气得把那男人压在地上痛打一顿,我冷眼旁观,觉得过头了就喝止他们,叮嘱他们别把人整得太厉害。警察到了之后,直接将那个男人上铐,上车前,那个男人眼神怨毒地盯着我,吼说:「是你!是不是你!他妈联合那个臭□□让老子戴绿帽!我□□妈的──」值勤的几个警察听见这番话,面色都有些微妙,后来那个男人被粗鲁地推进警车里,车门啪的一声关上,就隔绝了那些疯言疯语。

  我拿了两包烟请那几个警察,也没多解释,寒暄几句后就准备回店里去,一转头,就见华山那个陈虎yīn沉沉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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