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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的妄想症_哀蓝【完结+番外】(19)


当时为什么要挑这么大的房子作为新房呢?这么大……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显得分外孤单。
霍梁起身洗了个澡,换了衣服,镜子里的男人英俊而高大,面容冷漠,可霍梁却觉得有几分痛楚。他的头仍然在隐隐作痛,他在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继续幻想,但长年累月的幻想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无法抗拒的习惯。
如果他要抗拒,就必须忍受头痛。
手术途中,霍梁突然又觉得一阵剧烈头疼,这使得他手中的手术刀险些没能拿稳。因为出自对霍梁医术的赞叹以及敬业的认同,其他助手医生也好,护士也好,没有人发现霍梁的不对劲。
几乎是在头疼的那一瞬间霍梁就察觉到了问题。他不能让这个手术出现差错,躺在手术台上的是病人,小颦很喜欢他的职业,说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不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染上污点,那样的话,这样破败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小颦身边?
竟是不知哪里来的意志力,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霍梁用手术刀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割了一道,他几乎是惊喜地发现这个方法很有用,头疼不仅在缓缓消退,意识也在逐渐清明。
只是等到手术做完,护士才发现霍梁的腿在流血。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手术,也没有传染的可能,霍梁摆了摆手,接过医药箱,利落地处理了伤口。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
接下来的几场手术霍梁都采用了这个办法。他无法控制头痛幻觉的时间,只能在手术开始前割伤自己,然后用纱布包扎,如果手术过程中感到头痛或是幻觉,就狠狠地刺激伤口,然后他就能瞬间清醒。
所以,整整三天,六场手术,竟然完全没人注意到霍梁的异常。
他总是一成不变的表qíng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也许从没有人关注他。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铁打的机器人,认为他这样的医科圣手,总是有无数的人争着陪伴和攀jiāoqíng,认为他太遥远。
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第三天晚上,霍梁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没手术。他坐在卧室的大chuáng上,有点犯愁地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大腿。双手要做手术,当然不能伤,最好的地方就是大腿了,没有致命的地方,痛觉神经却很敏感。
但是……这样去深圳的话,肯定会被小颦察觉吧?他现在走路有一点点的不自然,毕竟是好几道伤口。
霍梁犹豫了会儿,机票都买了,但他不想让薛小颦知道自己的qíng况。
那边薛小颦也在奇怪,按理说明天霍梁就要来了,今天晚上不可能不打电话给她。
于是她主动打过去,霍梁在电话里说的话就更让她奇怪了:“你说什么?你……不来了?”她看了看好奇地以口型询问自己是谁的老三,也做了“我老公”的口型,又继续问道:“你不是说要陪我去港澳台玩的吗?怎么又不来了?”
霍梁从不撒谎,在薛小颦面前更是习惯了说真话。一时间竟有点结巴:“我、我临时有工作,你……玩的开心点。”
薛小颦才不信呢,霍梁从没把工作放在她前面。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甜甜地夸了霍梁一句:“老公你真好,我回去会给你带礼物的!”
可电话一挂,脸顿时就拉了下来。身边正涂指甲油的老三好更好奇了:“怎么了?你家男人惹你生气了?你这什么表qíng啊?”
薛小颦想了想说:“老三,我恐怕没法跟你一起去玩了。”
“啊?”老三一听顿时傻眼。“说好的一起呢?老大刚结婚,老二被她男人抓回家了,我好不容易跟我家那口子软磨硬泡得到的假期啊!”
薛小颦面露乞求,双掌合十的卖萌:“我家霍先生可能有点麻烦,我放心不下,得回去看看。”
“能有什么麻烦啊,我看你俩打电话不说的挺好的吗?”老三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薛小颦认真点点头。“妻子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老三对天翻个白眼:“那我这假不是白请了么。”
薛小颦嘿嘿一笑,道:“我以后肯定补偿你,我保证。要不这样吧,让你老公跟你一起去玩,来回机票我报销。”
老三眼睛一亮:“真的?”她家那口子是个程序员,经常宅在家。
薛小颦点头:“真的,霍先生所有的家当都在我这儿,我可有钱了。”
老三感动不已,抱住薛小颦来了个恶狠狠的么么哒:“老四你真是太棒了,爱你哟!”
薛小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有异xing没人xing的家伙。”刚还在为不能和她百合而忧伤的,这一瞬间就兴奋的打电话给她老公了。
“哎呀你快别说我,你不也是么。”老三摆摆手,给她老公打电话瞬间让婆婆帮忙看孩子。“你都为了你老公二话不说的抛弃我了,还不许我跟我老公甜蜜蜜一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看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
忘了说了,老三是东北妹子,个xing豪慡开朗,jī毛蒜皮的小事儿从不放在心上。
到底是自己慡约在先,薛小颦也有点心虚。赶紧给老三发了个大红包,然后自己开始在网上查明天回北京的机票。想了想,买了早上五点最早的一般,她实在是担心霍梁啊。
他在她面前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但就刚才,竟然说话都结巴了……没看到她的脸就开始撒谎,要是看到她的脸还不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可怕,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霍先生即将迎来人生的一场空前绝后的悲剧。[蜡烛]
早上走的时候薛小颦没吵醒老三,让她继续睡了,自己匆匆忙忙打了车到了机场,等待登机的时间里她一直很着急。薛小颦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虽然有时候有点粗枝大叶,但很多事qíng静下心来一想就知道问题所在。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太糙率太鲁莽了,不该放霍梁一个人在家的。谁知道他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她不应该因为他表现的很正常就觉得他是正常的。
等上了飞机,薛小颦就开始用手机百度妄想症的有关资料,一条一条看得她心惊ròu跳,愈发觉得自己把霍梁扔在家里是不道德不正确的决定。都四天没见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下飞机的时候她觉得空手回来不太好,就顺手在机场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个小小的毛绒小熊,巴掌大,但做工很jīng致可爱,价钱也很可观。
反正……都是花霍梁赚的钱。
在机场等出租车的时候,薛小颦再一次谴责自己当初不该因为懒就拒绝考驾照。要是她会开车就好了,她暗暗下了决定,等到霍梁的问题一解决,她马上就去驾校报道。
到家都是上午快十点了,但薛小颦打开房门后发现家里一片冷清,好像根本就没人住的样子。客厅的窗帘也是拉起来的。因为太过安静,薛小颦自己也轻手轻脚做贼一般,放下行李箱后,她也没吱声,换了拖鞋直奔卧室。
卧室的门只是虚掩着,薛小颦感到自己心跳的厉害。她隐隐听见有呻|吟声,是霍梁的声音,但很明显并不是因为欢愉,而是压抑着痛苦。
她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霍梁躺在chuáng上眉头紧皱,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头,双目紧闭。可看着chuáng褥凌乱的样子,甚至雪白的chuáng单上还有斑斑血迹,薛小颦吓坏了,她赶紧跑过去,不敢碰霍梁,因为不知道他哪里受伤,只好不住地叫他的名字:“霍梁,霍梁,霍梁……”
也不知叫了多少声,霍梁才堪堪有了反应。薛小颦拉开卧室窗帘,关了昏huáng的chuáng头灯,才发现霍梁脸色惨白,胡子拉碴的,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高冷的模样。
反倒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有点可怜,但更多的是痛苦和孤单。
薛小颦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额头一片虚汗,霍梁在她的声音和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薛小颦那一瞬间还不相信她是真的,立马又闭上眼,冷冰冰地说:“滚。”
薛小颦:“……”我他妈千里迢迢火急火燎赶回来就是为了听你叫我滚的?
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又听见霍梁的声音:“你是假的,别、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再幻想你出现了,滚、滚——”
薛小颦这才明白,霍梁以为她是他幻想中的那个她。
“霍梁。”她把声音放得极轻。“老公,你在想什么呢?是我呀,我回来啦。”
谁知霍梁却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你竟然会说话了……”他幻想中的薛小颦只是一个形象,不会说话也不会和他jiāo流,就只是ròu眼能看得见的存在,是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一个影像。
第30章
“真的是我,我不去香港玩啦,我回家了。”薛小颦又摸了摸霍梁的头,怜惜不已。真奇妙,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但现在两人的角色完全反了过来。
霍梁听到她说话,又感受到她温柔的吻,这才逐渐从幻觉中清醒。然后本来就苍白的俊脸又白了一分,他现在是什么形象?他一贯在薛小颦面前是什么形象?正要跳起来却觉得大腿一痛,闷哼一声又软了下来。
被他这一闷哼,薛小颦立刻想起chuáng上有血迹,她眼睛一眯,看着霍梁掩耳盗铃地抓着被子遮掩大腿,可惜睡袍下缠绕着纱布的大腿还是被薛小颦给看见了。
霍梁头一次在薛小颦面前,眼神忐忑不安,等待最终判决。
她是会骂他有病,还是会失望的斥责他,亦或是……转身离开?霍梁感到了恐慌,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只要不离开他,怎么样都行。
就在他已经准备乞求薛小颦别走的时候,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摸到他的大腿绷带上,娇软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怎么受伤的?”
霍梁的大脑飞速转动,奈何薛小颦的声音比他想的更快:“你要是敢撒谎,我马上就走,再也不理你了。”
被这么一威胁,别说撒谎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薛小颦看。霍梁紧张地抓住薛小颦的手,用面无表qíng的脸把事qíng的缘由说了一遍,然后语带哀求:“你别担心,我很快就能好,我保证,你别走。”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怕她走。
薛小颦眼眶一酸,忍不住又哭起来。她就是个哭包,爱哭鬼,高兴了哭伤心了哭,激动了哭心疼了也哭。事实上她很想把霍梁打一顿,可是看他这副憔悴苍白的样子,又怎么也舍不得了。“这才几天呐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我要真去玩半个月才回来,你是不是就变成骷髅了啊?”
她现在根本没法把眼前的霍梁和四天前在婚礼上那个优秀的光芒四she的霍梁相提并论,这男人怎么就那么傻呢,真不想她离开,直接说实话不就好了?薛小颦吸了吸鼻子,努力不掉眼泪——她不想让霍梁难过。“伤口处理好了吗?”
霍先生连忙点头。
“那你别乱动啊,是不是该换纱布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霍梁的声音里有着羞赧。“急救箱我放在一边。”他没有想死,他才不想死呢,死了就没法跟小颦在一起了。
薛小颦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血ròu模糊的场景,她也不敢看,怕眼泪再掉下来。薛小颦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对霍梁的这种爱意和怜惜都是她没有感受过的,她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样变得如此容易落泪。
进去洗手间,先是洗了把脸,然后去衣帽间换了衣服,出来刚好看见霍梁把纱布剪断。
他做事的样子很专注,薛小颦看了就移不开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偏偏不能控制自己?
她把霍梁扶下chuáng,换了chuáng单跟被子,期间霍梁很不安,屡次想要接受家务,脑子里牢牢记得薛小颦说过自己不爱做家务活,可是薛小颦却拒绝了,她只是懒,不是低能。
换好chuáng单后,霍梁被qiáng制摁在了chuáng上,薛小颦先去厨房煮了粥,然后去浴室取来霍梁的刮胡刀,问:“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霍梁摸了摸下巴,才意识到自己英俊的面孔竟然长了胡子。他愈发的慌了,本来就不正常,现在竟然还不修边幅,他真的担心薛小颦会不要他。
她要是准备离开他的话,他会死,他一定会死的。
薛小颦没提这个,霍梁要自己刮胡子她也没说什么,她就是心里难受,在厨房待了会儿回来,霍梁的面孔就重新gāngān净净了。
没了胡子,就jīng神了点,薛小颦笑了笑,将东西送回浴室,这才回来准备跟霍梁“聊聊天”。
霍梁明显也很紧张,虽然从脸上看不出来,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如同水一般的柔软示弱。等了会儿薛小颦没先开口,他就先说话了:“你要怎样都可以,只是……别走,小颦,别走,别离开我,求你了,我不想离婚。”
薛小颦:“……谁说要跟你离婚了?”
不离婚吗?太好了!霍梁顿时松了口气。
薛小颦见他有些平静,这才认真地道:“我爱你,想跟你过一辈子,但是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知道吗?很危险,你在头疼,甚至还自残——”
“我没有——”他想解释不是自残而是为了压制头痛,但薛小颦打断了他:“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在我看来你就是自残了。”
霍梁沉默。
“你不能总是这样。就算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也没法保证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万一有什么意外呢?”薛小颦没说的太过,点到为止。“你需要看医生,霍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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