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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_辛夷坞【完结】(4)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老打电话来找林静的女孩子。”男生作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qíng。
“没错,就是我,所以你坦白吧,他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一定是你没有把我的电话号码转jiāo给他对不对?我告诉你,我跟他熟得很,到时他回来知道你骗我,非骂你不可!”郑微气势汹汹地说。
那男生一脸委屈,“我骗你gān嘛,他的确是前几天去了洛杉矶,我们系只有一个jiāo换留学生的名额,就是他了,这是事又不是秘密,你不信的话就到隔壁宿舍问问,大家都知道的,我犯不着骗你一个小姑娘吧,至于你的电话,他老早就知道了,他让我说他不在,我有什么办法……”
他还没说完,就被郑微脸上的杀气吓了一条,“你就是骗人!林静要真去美国的话,他怎么会不告诉我,他在的话怎么可能不接我电话,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男生往后缩了一下,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我能有什么居心,你可以看看那张空了的chuáng,原本就是林静睡的。”
郑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再瞄向他指着的那张空chuáng,眼尖的发现了chuáng头的地方还摆着什么东西,远远看过去,似曾相识。她几步走上前拿了起来,是一本口袋版的安徒生童话,她把它拿在手里,多么熟悉,她甚至不用翻开就知道第32页的地方还留着她的墨宝,这曾是她最最喜欢的一本书,最后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最最喜欢的林静。仿佛想证明自己是错误的,她手忙脚乱地找到那一页,清晰地看到了歪歪斜斜的几个钢笔字――“玉面小飞龙藏书”。
“真的,我没骗你。”那男生还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却突然发现这凶巴巴的女孩子嘴巴一扁眼一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声,“他真的走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微也不记得自己呆在林静曾经的宿舍里哭了多久,开始是站着的,后来索xing蹲了下去,揪住那个男生小腿上的裤子继续哭,哭声招来了该层宿舍大多数的人来看热闹,就连看管宿舍的老伯都走了上来,大家都问那个男生到底怎么欺负了这样一个小女孩,那男生又难堪又委屈,直呼自己被林静害惨了,最后连哄带求地把哭累了的郑微送到了公车站,给她付了公车费,看着车子载着她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在公车上的时候郑微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地像桃子一样,可眼泪还在哗哗地流,仿佛要把心里的难过、困惑、失望和委屈通过这样歇斯底里地哭泣宣泄出来。然而不管她怎么伤心,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的林静,从小就是她追逐目标的林静,说好了要等她的林静,真的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就去了美国。全世界都知道他要离开,只有她郑微不知道,在离开之前,他甚至故意不接她电话。她越想越难过,终于再次“哇”的哭出声了。拥挤的公车里人人都在看着这个哭得雨打梨花一般的女生,该有多大的伤心事才能哭得这样凄惨呀,不久,就有好心的人给她让了座,她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就坐下来就继续抹眼泪,她觉得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短短的火光熄灭,她就被全世界抛弃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半,舍友一个都没回来,她坐在自己的chuáng沿,想起刚才出门时的斗志昂扬,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部第四章
最早回来的人是阮莞,她一推开门,就看见哭花了一张脸的郑微独自坐着,目光茫然地抽泣,她不禁心里一惊,忙放了书走过去,“怎么了,谁欺负了你?”
郑微看见了一个熟面孔,再也管不了那是她最不喜欢的阮莞,第一反应就是拉住阮莞的衣袖,抽咽地说,“阮莞,林静他走了!”
阮莞心放了一放,刚才她最担心的是郑微一个人晚上出去被人欺负了,得知是在林静那碰了钉子,这才坐到郑微身边慢慢地问究竟。郑微这时眼泪已经流gān,只是不停地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总算把刚才的来龙去脉叙述清楚了。
“为什么呀,我不明白,我哪做错了呀,我们先前还说得好好的,他忽然就走了,走就走吧,可也得跟我说一声呀,阮莞,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阮莞觉得蹊跷,但也回答不上来。她陪郑微坐了一会,听见郑微半自言自语地说,“我该怎么办?”她拍了拍郑微的手,“你等等。”接着就蹲了下来,俯身在chuáng底拖出了一个小纸箱,这个纸箱郑微也见过,她以为是阮莞装书用的。阮莞三下两下撕开封口胶,纸箱的最上面一层果然是书,她把书拿开,变戏法式的拿出了两听啤酒,一罐自己拿着,一罐递给郑微。
郑微吓了一跳,呆呆地接过,连抽泣都忘记了,她跟阮莞一样蹲了下来,用手翻了翻纸箱,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哇噻”,几本薄薄的书之下竟然是一整件的易拉罐装啤酒。她看看啤酒,又看看阮莞,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是她郑微太正常了,还是周围的人都变得不正常了,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什么都颠覆了。
“你不是问我该怎么办吗?这种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还是这个东西好。怎么,你没喝过?”
说实话,在此之前的十八年,郑微的确没有喝过啤酒,但是她当然不会承认,阮莞的话音刚落,她就呼啦啦地打开啤酒,用手将易拉罐举过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说完就仰头往嘴里灌。
“慢点慢点。”阮莞见她这样的气势,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也不过是一个跟郑微同龄的十八岁的女孩子,虽然有过感qíng的经历,但并没有经受过感qíng挫折,她只知道,对于郑微这种qíng况,任何的言语安慰都是徒劳的,还不如让点酒jīng作为催化剂,彻底伤心过,头痛过,也许过后会好受些。
郑微喝酒的气势堪称豪气gān云,速度也惊人,阮莞刚抿了两口,她就把空空的易拉罐翻转了过来,打了个嗝,倾身主动去纸箱里拿酒。
“唉唉,悠着点啊,喝够了就行了,过了可不好。”阮莞阻止她。她一把扫开阮莞的手,“后妈!小气什么,不就是这点破啤酒嘛,改天我还你一卡车!”说着便打开了第二听。
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开始拽着阮莞,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孩提时代开始跟林静的点滴,她说在她长大的那个单位大院里她是同龄人中的孩子王,大一点的哥哥姐姐都喜欢她,可她只喜欢跟着从来不跟他们玩的林静;小孩子在院子里疯,大孩子出去疯,只有林静在家里的阳台上临帖,他专注地侧脸是那样地好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深深地深深地映在了小郑微的心里,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当着许多大人的面郑重其事地宣告,“林静,你听着,我以后是要嫁给你的。”大人们都笑得前俯后仰,林静也忍俊不住,他低下头捏着郑微严肃无比的小包子脸,“连鼎鼎大名的玉面小飞龙都要嫁给我,我真是太荣幸了,可是小飞龙,你还太小。”她说,“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我会赶上你的。”
她说到做到,记忆中一路走来,她都狂奔地追赶着他,他大了她五岁,她小学时他上初中,她初中他高中,她高中他离家上了大学,终于――终于她追赶着他考到了G市,小飞龙也长成了美少女,还以为终于修成正果,没有想到,他一句话不说就飞去了美国。
为什么她总也追赶不上他?
“阮莞,你是不是也像黎维娟她们一样,认为林静根本就不存在,是我杜撰出来的。她们回来之后肯定要笑话我了。”
阮莞摇头,“我相信呀,他一定是存在的,能让玉面小飞龙看上的男孩子,一定是特别特别的好,所以他才去了美国呀。是不是他怕你伤心,所以不敢跟你告别?也许他在那边安定了下来,就会给你打电话了。”
“真的吗?”郑微还是泫然yù泣的表qíng,但似乎也认同了阮莞的话,“我想也是的,他明明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她拉着阮莞的手,第一次告诉了别人那个公车上落在她眼帘的浅浅一吻,这件事,就连对最亲的妈妈她也没有说。
说着说着,阮莞也喝完了自己手上的酒,不由自主地再开了一听,她也开始对郑微细细地说那个教会她喝啤酒的男孩,那个男孩说,啤酒的味道初入口的时候是苦而微涩,不要急着咽下去,让它在你的舌尖流连,渐渐地就感受到了自然的芬芳和甘甜,这感觉,便如同在舌尖开出了一朵花,说这些的时候,那个男孩也在她的心中开出了一朵花,高中时期两个品学兼优的孩子,说不清什么时候,心就靠在了一起。并不是没有人知晓他们的恋qíng,老师家长都是着急过的,尤其是男孩的家里人,在不影响高考复习的qíng况下,任何可以使用的高压手段都尝试过了。可世界上有什么能够阻挡十七八岁少年人的爱恋?各种压力中,那个在象牙塔里生长,羞涩的,喜欢在两人独处时轻轻叫她“姐姐”的男孩,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也不是没有想过考上同一所大学,但是男孩以高分考上了家人属意的全国重点,而阮莞却以一分之差落到了第二志愿,虽然也是著名的工科大学,但毕竟相隔千里了。分开的时候两人承诺,谁都不能改变,一定能收着云开见日出,于是电话、书信、网络,一切可以的通讯工具都成了她们之间的桥。
“就算这样联系,但是隔那么远,你难道都不怕他有一天会变心?”郑微听得出神,不忘提问。
阮莞咬着她美丽的唇,“我信他,就像信我自己。为什么不信呢?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不能改变的,我相信着,不是更快乐吗?”
郑微似懂非懂,“阮莞,我真嫉妒你,你长得比我漂亮,人又比我聪明,就连感qíng都比我顺利。”
阮莞笑,“谁能比得上天下无敌的玉面小飞龙呢?,别说男孩子,就连我也喜欢你。”
郑微一把勾住阮莞的肩,“既然你对我有意,那么我就收了你吧,在没有男人的日子里,就让我们相互慰籍吧。”
阮莞抚了抚胸口,“你够恶俗的。”
“再恶俗也比不上你的名字呀,说实在的,我忍你的名字很久了,阮莞――软管,我还吸管、钢管、输卵管呢,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就叫你阮阮了,这可比你的大名好听多了。”
阮莞不住地笑,“我男朋友也这么叫我来着,阮阮就阮阮吧,名字都不过是个代号。”
朱小北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郑微和阮莞两人靠着chuáng架坐在地板上,勾肩搭背的,面前还滚动着几个空的啤酒罐。
“哎呀妈呀,这是怎么了。”她啧啧有声地走过去,“郑微你的眼睛可够壮观的呀,不是被蝎子蜇的吧?”
郑微也不以为忤,拍了拍身边的地板就嚷,“猪北,快过来坐,这里有喝不玩的啤酒哦,快点,让我左拥右抱。”
朱小北嗤之以鼻,“这都疯了吧,阮莞你也跟她疯了。”话是这么说,人却主动地走了过去,从纸箱里拣了一罐啤酒,“这可是个好东西,虽然比不上我们东北的高粱酒,不过也凑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孩也不例外,七歪八倒之后,三人傻笑着东一句西一句,阮莞还好一点,郑微和朱小北动不动就笑得捶胸捶背,有时阮莞问一句,“刚才你们笑什么?”郑微“嘿嘿”一声,“我也不知道笑什么,猪北笑,我也笑,哈哈哈。”朱小北说:“我是见你笑得好笑才跟着笑的,你这花面大恐龙,呵呵呵。”接着又笑得滚成一团。
笑累了的时候,郑微就大着舌头问,“你们都说说,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我们都是有梦的新时代少女,阮阮,你先说。”
“我呀?”阮莞低头沉吟,“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不求最好,只求安逸。要说梦想,我惟一的梦想就是青chūn不朽……好笑吧,我自己都没法想像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对对,我也一样。”郑微附和,“有时在街上走着吧,看着那些上了年纪的欧巴桑,huáng着一张脸,拖着一个秃头、大肚腩的欧吉桑,太恐怖了。”
朱小北说,“女人的青chūn可短着呢,一过二十五岁以后就开始变老,到了三十岁简直就是huáng花菜都凉了,特别是在我们东北,女孩子都早婚,老得更快,我一个堂姐,23岁,两个孩子,看上去跟32岁一样。”
郑微拍着胸膛,“像我们这样的青chūn美少女要永葆年轻!”
阮阮也说道,“所以,我的梦想就是永远青chūn,永远幸福安逸,然后在最幸福中死去。”她轮廓美好的脸上呈现梦一般的怅惘,“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
“你傻了吧,死了还幸福个屁。”朱小北鄙夷地说,“我的理想嘛,就是在我还青chūn美丽的时候,我暗恋的人他告诉我,原来他也在暗恋我,而且已经很久了。”她仿佛在幻想那一幕,自己也陶醉地哈哈笑了起来。
“小样,想不到你还玩暗恋?”郑微推了小北一把,“我最不喜欢你们这种人了,明明对人家有意思,还藏着又掖着的,你不说,谁知道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感qíng就是要朦胧才有美感呢,要是我表白了,人家没有那个意思,我多寒碜呀,只要不说出来,我永远有希望,也有个念想。说不定真的会有梦想实现那一天,原来他也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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