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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穷_R先生的猫【完结+番外】(44)

  马上就是学期末了,他和去年一样,已经填好了假期留校的申请。就在昨天,京安福利院的院长将电话打到了他们班级的辅导员那里,非常恳切的表示,希望能和他取得联系,并且欢迎他回“家”过年。

  本来对他的身世知之不详的辅导员将原话转告给他的时候,明显已经清楚得有些过头了。

  顾骋略略尴尬,更多的是恼怒。

  按照社会主流的价值观,他依靠福利院提供的资源才能好好长大、读书,却在有机会离开之后,迅速而毫不留qíng的断绝了所有联系。

  这让人无法认同。

  但为什么要被别人认同呢?

  顾骋仔细的观察着手心里的纹路,眼珠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更加的透亮。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他离开京安福利院之前的人生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颜清曾经或许会成为唯一的一抹亮色,但现在已经和所有的那些腐朽破败一样,暗淡了黑白之外其余的颜色。

  这些毫无价值的回忆,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他,现在的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

  他拼命读书、考学,攒钱、工作,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离开那个地方。

  没有喝过这杯水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冷热。

  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正常人”之外的异类,这么说并不是自怨自艾,而是阐述一个事实。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个叫做与众不同。

  只是这种与众不同并不能让人感觉良好。

  不单单是在前二十年,还会影响他从此以后人生中的每一天。

  时钟滴答滴答已经指到了“2”那个数字上,宿舍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熟了。但是顾骋却仍旧睡不着,他在考虑事qíng。

  明年三月开学之后,就是大二下学期,他们面临选择具体的研究方向。大三除了公共课,主要就是跟随自己的专业方向导师做一些项目。

  顾骋之前一直倾向于软件编程以及信息技术方面,非常巧的是,就在前两天,一位在数据分析方面极为有名的导师主动联系他,询问他有没有跟随自己继续深造的意愿,并且提到,自己手里有一个和慕尼黑大学合作项目的jiāo换生名额。

  这样的暗示已经非常明白,他马上感谢了对方的赏识,并且表示,其他不论,自己非常希望能跟随对方做进一步研究。

  这当然是件好事。

  事实上,他这半年运气都非常不错。

  不久前他还得到了一笔数额颇大的奖学金。

  至于联系他的这位博导,已经连续几年不带本科生了。

  顾骋不觉得自己有优秀到能让对方打破惯例的地步,但导师给的理由是,他的团队里刚刚好需要一名本科生,而顾骋的几门相关课程成绩非常漂亮。

  顾骋不由得有点感慨,运气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分?

  但无论怎么说,这是一个机会。他拒绝,不光是将这个绝佳的机会拒之门外,还要承担风险。

  况且顾骋想不出自己要拒绝的理由。

  至于所谓的jiāo换生项目,还没有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确实,那会成为非常好的经历,履历表上也会多出漂亮的一笔,但是不适合他。

  有很多东西不适合他,尤其是许多对普通人而言的繁花似锦,在他这里却并没有太多价值。

  他必须更切合实际的考虑事qíng。

  顾骋这么想的时候,脑子里又一次响起霍誉非好听的声音:“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胳膊举得都有点酸了,在月光从掌心溜走之后,一片黑暗之中,那只右手重新变得平平无奇。顾骋放松胳膊,让掌心盖在了眼睛上。

  在他以为自己真的最多只能再活十余年的时候,那层朦朦胧胧把一切都遮掩模糊的薄膜轻轻“噗”的一声,忽然间被戳破了。

  一切都坦坦dàngdàng。

  明明亮亮。

  无所遁形。

  他对自己说,如果你健健康康,就算一无所有,也有勇气去对这个人说,我喜欢你,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但事实上,对方一个微微变化的眼神,就让他知道,他并不能这么做。

  当你从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之中挣脱,双脚重新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阳光重新加身的时候,你就必须同样接受现实。

  切合实际的考虑事qíng。

  所以他慢慢的、一根根松开了握紧玫瑰花的手指。

  深深深深的注视着对方,说:“我还没想好,可以先存着吗?”

  霍誉非的回答是热烈起来的笑容:“当然可以,你可以存久一点,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利息?”

  然后他们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隔壁一桌的一个年轻女孩不停的打量他们,很快放下筷子,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笑着问霍誉非,是不是自己的电话就能换一朵玫瑰花?

  霍誉非摇了摇手:“活动已经结束了。”

  对方还没来得及露出失望的表qíng。

  霍誉非忽然站起来,倾身越过顾骋,从那捧被仔细放在椅子上的玫瑰里面抽出了非常漂亮的一枝递过去,嘴角一弯:“不过美丽的小姐总是有特权的。”

  然后,他们jiāo换了名字和电话。又小声的说了一会话。

  窃窃私语一般说笑的声音仿佛在他很近的地方,又仿佛离他很远。

  顾骋用指尖碰了碰面前陶制的茶杯,感觉温度流逝得很快,刚刚还盛装着滚烫的水,现在表面就已经几乎没有温度了。

  “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霍誉非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让他觉得,无论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但这更有可能是一种错觉。

  顾骋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现在这种不同里面又增加了一条,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困扰。至少这个事实本身不是困扰。

  虽然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但六点宿舍刚刚开始供电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

  很快从chuáng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背着昨晚收拾好的书包出了门。

  一掀开宿舍楼门厚重的棉布帘子,寒风裹挟着几点冰凉的雪花钻进脖子里,他qíng不自禁打了个颤。

  才发现下雪了。

  今年B市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要晚,并且来得猝不及防。

  顾骋走出几步,适应了一下凛冽的寒气,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稀稀疏疏的雪花以一种夸张的透视迎面扑来,甚至有的飘进了眼睛里,让他感觉到透彻的凉意。

  顾骋不习惯戴围巾和手套,因为小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些东西,他慢慢就养成了抗冻的习惯,并不很怕冷。所以他只是从身后拉起帽子盖在头上,然后把手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外套的厚度并不足以抵御寒意,手指很快就变得冰凉冰凉的。

  顾骋一面顶着风雪往图书馆走,一面在心里打算着,等到这几门考试结束,要记得去商场买一双保暖的手套。

  自从上次接过那个护手霜的广告之后,他的手背就很容易皴,气温骤降之后,这种qíng况就更加明显。

  到图书馆之后,他马上接了杯热水,抱在怀里一边暖着手,一边翻书。

  中午的时候,照例发了一条短信,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吃饭。

  从他们两个月前飞往S市做检查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忙了起来。

  尤其快要到期末,各门考试变成了让绝大多数学生焦头烂额的一件事。顾骋知识掌握的比较扎实,倒是没有到临时抱佛脚的地步。但如果想要拿到一个非常漂亮的成绩,仍旧需要付出很多时间。

  所以他们见面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固定在了每天中午和周五下午。

  没有早餐、没有晚餐、没有夜宵。

  没有聊天、没有散步、没有玩笑。

  仅仅是短短的午餐时间和周五下午那节离散数学。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老教授对“顾骋”印象实在太深,不但每节课都要额外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下课还会布置多一倍的作业,激励他上进。

  这就叫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霍誉非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用心,课前认真预习,上课全神贯注,下课孜孜不倦,不时还不得不和老教授jiāo流一下最近的学习心得。

  最不好玩的是,他每周都还要上jiāo作业!

  霍誉非兢兢业业的样子让人看到于心不忍。

  顾骋有点心疼的,他本来已经打算去找教授坦白,也做好了这门课当掉的准备。

  但在意识到,坦白的结果不光是挂科之后。

  他又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霍誉非抓着一支笔趴在桌子上看教授单独发给他的那张卷子,不时用笔根顶一顶额头,显出很苦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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