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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_肉酱意面【完结】(15)


“没有生气。”他心qíng一直很好,现在更加好,“你等等,我去泡茶,一起吃。”
顾永年发现,展瀚冬是真的不懂怎么谈恋爱。
他想约他去徒步健走,展瀚冬和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只说了三句话。
“好晒。”
“不用不用,我不渴。”
“歇一歇?”
两人在山顶的亭子里歇脚。山势虽不高,但面前可俯瞰大半个城市,视野还不错。
顾永年想起那场没有完成的约会,突觉懊恼:他不应该约他来爬山的,万一展瀚冬想起当时的事qíng怎么办?
那些装备还放在展瀚冬家里,谁也没提起物归原主,就让它一直放着。
他拧开水瓶递给展瀚冬,展瀚冬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颈上裹着一层薄汗,顾永年压着自己想碰他的想法。
在展瀚冬和自己的关系步入正轨之前,他不打算和他上chuáng。
“我们宿舍大学毕业旅行就是去登山。”展瀚冬突然说,“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我中途扭伤脚了,没办法爬到顶。”
顾永年心中一喜:开始说过往了!这是好事。他立刻洗耳恭听,点头鼓励展瀚冬继续说。
“挺疼的,走下去也很艰难。”展瀚冬转着那个水瓶子,“后来是张司远把我背下去的。”
顾永年:“……”
展瀚冬说的故事最后也没有突兀的发展。张司远陪他下山,两人走一段背一段,总算平安下来。展瀚冬感激他,趴伏在他背上的时候心跳得快要爆炸了。他以为张司远对自己始终是有几分不同的,比如那场发生得太过突然的qíng事,比如这么主动的援助。
张司远和他在山下等待大部队,看到路上匍匐着缓慢前进的藏民。他给展瀚冬介绍朝拜的风俗,说到一半,突然走到路边也跪了下来。
他没有信仰,更不虔诚,趴在地上抬头看雪山与蓝天,看了一会儿,默默笑着爬了起来。
“我偷偷录过他很多声音。”展瀚冬掏出手机在掌中转了两圈,笑道,“他是学校戏剧社的台柱,常常在宿舍里背台词。他应该不知道我录音,想想挺傻的。”
顾永年心里说蠢死了,嘴上说:“不要这么讲,人嘛……”
人嘛……后面是什么,他自己根本没想到,嘛了半天,静了。
“我后来总是在想,他那天在祈求什么。”展瀚冬平静道,“后来我明白,他什么都不求。不可能为我,也不可能为其他人。他只是觉得好玩。”
他指指自己。
“我可能也是他生活里,比较好玩的一个。”展瀚冬停顿一阵,艰难地说,“如果我说我走出来了,你会信吗?”
顾永年沉默着,攥住了他的手。
展瀚冬一时没了言语,只和他静静坐着。
半晌,顾永年冲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将手机放到他手里,展瀚冬说:“我都删完了。”
“嗯。”顾永年翻了两页,发现手机里居然没有美颜相机,腹诽两句后开了自带的前置,自拍了一张。
展瀚冬:“……辟邪么?”
顾永年:“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再近不了你的身了。”
他手指弹动,把照片设置成了通讯录里自己来电照片。另一只手仍和展瀚冬握着,他听到身边人突然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狂霸的顾总不想听对不起。他把手机塞回展瀚冬口袋里,牵着他的手吻了吻,末了还咬着他指节磨了磨牙。
“行了。”他说,“信你,原谅你。”
要问顾永年为什么这么快就说出了“原谅“,大概是他明白这样的僵局里,总要有人先亮出大度的姿态。
那个人只能是他。
他并不享受自己的伴侣畏怯、惊恐和不安的状态。有些人会把这样的qíng绪当作一种怪异的自我满足,但顾永年不是。
他希望展瀚冬永远是那个大方沉稳地讲解方案的人,是篮球场上开朗大笑的人。
这段时间里顾永年其实也想了很多,他的踌躇和犹豫不比展瀚冬少。
只是想来想去,他总算明白展瀚冬为什么要主动对他说出张司远的事qíng了。
展瀚冬完全可以不说,顾永年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兴奋的声音和某某别人很像,他不可能知道。展瀚冬若是一直保持沉默,自然就能各自安乐。
但这个蠢货没有。
顾永年在无人的夜里,苦巴巴地喝酒,一边喝,一边想。
答案其实很清楚,他这样的人只要稍稍冷静就能知道:因为展瀚冬不想再对他有任何隐瞒。
什么时候人才会选择对另一个人毫不隐瞒?
是在他决意付出全部身心去爱的时候。
享受愉悦,也愿意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展瀚冬在说出事实的那一刻——顾永年觉得他是高明的。
原本只是一个人枯守的秘密,这下可好,连带着他也一起忧愁愤怒起来。
只是他想通了,既可怜展瀚冬的孤注一掷,又觉得这人确实不懂得谈恋爱,甚至不太懂人心: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坦诚相待?保有一些秘密,大家都够愉快。
可想了又想,这样笨拙的、愿意在自己面前袒露隐秘心事,甚至承担着关系破裂危险的人,他确实又很喜欢。
他年少时也曾遇过这样诚挚简单的人,也曾喜欢过,但无力留住。
之后再遇到的,无论怎样他都能读到单纯面貌之下的复杂和计较。
和展瀚冬开始pào友关系的时候,他知道展瀚冬也有他的复杂和心机,但当时不对他造成困扰,他自然也无需太挂心。只是兜转许久,他反而中意上展瀚冬不留后路的决然。
因为行走出了汗,展瀚冬的手指没了清洁的气息。
“咸的。“顾永年说。
他说完了,还伸舌头舔了舔。
展瀚冬果真脸红,腾的一下,根本来不及躲避和掩饰。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掏出纸巾红着脸认真擦拭,末了把纸巾往垃圾桶里准确扔了进去。
顾永年心想自己可能老树逢chūn,或者老炭复燃了——这人嫌弃自己过分的亲昵,连嫌弃的举动他都觉得很可爱,很有趣。
小几岁果然不一样。顾永年内心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两人之间的年龄差。
正想着,唇边被人飞快碰了一下。
顾永年愣了一瞬,心道卧槽。展瀚冬退开了,喉结滚动,是一个吞咽唾沫的动作。
顾永年拽着他手臂将他拉近自己身边,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差几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我还不是一样可以gān得他嗷嗷叫。
想得粗鄙,舌尖却满是温柔的qíng色意味。展瀚冬的轻喘让他也开始燥热了。
顾总很想搞车震,展瀚冬脸上微红,但笑了笑,也不是拒绝的意思,和他手牵手走下山了。
带着满心的yù望,顾永年一边走一边在展瀚冬掌心里抓来抓去。
展瀚冬仍旧是笑着,笑容有些高深莫测。
走到山下,看到自己和展瀚冬的坐骑,顾永年心头一闷,差点骂出声来。
他们今天是骑行过来的。
展瀚冬回去的一路都忍不住发笑,顾永年满心yīn暗地想着回去得怎么折腾他,半途接到一个电话,两人回到家楼都没上,匆匆开车就去了公司。
项目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早就审批过了的项目突然被勒令中止,虽然得周一才接到通知,但顾永年已经收到了风。
范景那边的团队正打飞的赶过来,顾永年立刻让秘书通知一gān有关人士,立刻赶回公司开会商讨。
展瀚冬这边也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如果能维持原状是很好,如果项目有变,他们的策略也要立刻做出调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灯光彻夜不灭,项目组的所有成员都开始了超负荷的工作。
间或在公司里见到顾永年,展瀚冬发现他也常是一副眉头锁得死紧的样子。
没人看到的时候,顾永年会抱抱他亲亲他,脸上会带着疲倦的笑意。
展瀚冬没办法帮他更多,只好不断努力。
这日加班完毕,他离开的时候看到会议室里的视频会议还没有结束,范景推门走出来,揉揉太阳xué,手里拿着水壶。
秘书在外面短暂地打了个盹,见他走出来立刻站起要接过他手里的水壶,范景摇摇手,让她下班回家了。
展瀚冬踌躇一番,紧随着范景走进了茶水间。
范景也在打呵欠。他的黑眼圈很明显,因为困倦,眉头眼睑都紧皱着。把水壶放在台上,他从兜里掏出眼药水点了几滴。
“可以下班了。”发现展瀚冬走进来,范景头也没抬,眯着眼睛去鼓捣咖啡机,“咖啡豆放在哪里?”
展瀚冬找出来递给他,还是没走。
范景懒得去磨,翻出一盒速溶,全倒进水壶里了。
“你可以走了。”他又说了一遍,“工作要紧,自己的身体也要紧。老板们才最紧张,你们打工的千万别这样耗,不值得的。”
展瀚冬:“……”
他觉得这人其实是真的挺不错。所以范景走了,同事对他也没有一句恶言。他工作能力也qiáng,唯一让展瀚冬觉得不舒服的,也只有他和顾永年反反复复的那一遭了。
顾永年跟他坦白过范景曾试图和自己一度chūn风的事qíng。展瀚冬心qíng复杂极了,看着范景慢慢问出一句话:“范先生,御园万景第一期的宣传方案D是你做的吗?”
范景也愣了一下,滴了眼药水的眼睛湿漉漉的。
“是我做的。”他笑了笑,似是很怀念,“一个没被采用过的方案。”
“那个方案我看过了,非常出色,也非常有趣。里面提及的理念和具体措施都很实用。”说起工作,展瀚冬来了jīng神,“忘记介绍我自己了。你好,我是负责御园万景宣传和营销的项目组的成员,我叫展瀚冬。你的那份方案我是在历年的旧资料里翻出来的。方案后面的几份研究报告我没找到原本,想问一问你。现在要做整体的大调整,重新思考新的主题,我觉得它们对我们项目组是很有用的。”
这些话他在心里已经捣鼓很久了,说出来也尽量扼要和得体。范景端着那洒了咖啡粉的水壶点点头,很有兴趣的样子。
“报告的原本我那里都有,你如果有兴趣,我回去发给你。”
“尤其是那份德文的研究文献,说生态布局和经济价值关系的。”展瀚冬说。
范景又点了点头,眼里浮起一些笑意:“你不错啊,这都能被你找出来。”
他心qíng似是变好了,笑眯眯地端着那水壶喝了一口。
展瀚冬:“……”
范景:“……”
他把水壶当成了杯子,灌了一口的冷自来水和结团咖啡粉。
展瀚冬连忙把水壶拿过来,说自己会冲好送进会议室。范景叹口气,低头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出去了。
展瀚冬泡好咖啡和茶各一壶端进去时,会议室里顾永年正cao着流利英语和视频里的人讨论问题。
展瀚冬不便多呆,便逐一给大家倒了咖啡和茶水。顾永年要的是茶,看到展瀚冬,他嘴上没停,手指悄悄在桌上磕了一下,是多谢的意思。
或者还有“你来啦”“不下班么”“想你了”“好累”“快回家吧”“好想啪啪啪”之类的复杂含义。
总之留给展瀚冬自己去品咂好了。
给范景倒咖啡时范景顺手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展瀚冬,外加七个字:“把你邮箱发过来。”顾永年正好结束陈述,端茶喝了一口,看到展瀚冬从范景面前取走了一张纸条,然后和范景jiāo换了一个微笑。
顾总:“……????????”
他高qiáng度运作多日的大脑顿时发出了死机的可怕声音。
展瀚冬很快收到了范景发来的邮件。他家都没回,直接再度开机,开始研究那几份报告。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会议终于散了。顾永年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突然看见办公区里头还有灯亮着。发现加班的人是展瀚冬,他连忙走了过去。
“回去吧。”他说,“明天再做。”
“快了快了……”展瀚冬头都没抬,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字。
顾永年凑过去看,发现他在翻译德文的文献。他记得展瀚冬的简历上写过jīng通外语,以为说的是英语,却不知道他原来还懂这个。看到这资料,顾永年立刻想起了那日在车里展瀚冬问自己的事qíng,于是便知道他跟范景那个微笑是什么意思了。
知道是知道,还是得问一问的。
“你刚刚和范景传的什么小纸条?”他躬身弯腰,按着展瀚冬的双肩,把下巴搁在他头顶。
展瀚冬一愣,随即笑道:“你看到了?就是一个手机号码,我问他要了这些资料,他立刻就发过来了。”
顾永年点点头,打了个呵欠,眼泪涌上来,连屏幕都看不清了。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回去。”他说。
展瀚冬点点头,他的头也随之一上一下地摇晃。
“快了,还有一段。就这几段比较重要,你等等。”展瀚冬写得飞快,语速倒是仍旧不急不缓。
顾永年看他写了一会儿,一是觉得无聊,二是刚刚莫名地吃了一点暗醋,心里有些不愉快,便揉揉展瀚冬的脑袋,低头亲他脸颊。
“别闹。”展瀚冬冷着脸说,“工作时间不要打扰我。”
顾永年见他严肃,反而更加轻佻:“现在不算工作时间了。”
两根手指在展瀚冬下巴磨蹭,嘴巴贴着他耳朵chuī气,顾永年小小声地跟他说着不太健康的荤话。展瀚冬耳朵敏感,立刻忍不住缩起来,抓住他的手:“别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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