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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死了_樱桃/四时江南【完结+番外】(22)

  大概世上的事qíng,总脱不了“yīn差阳错”四个字。

  “在酒店前台,看到你脸上的表qíng,我忽然觉得心qíng大好,仿佛看着你也像我一样难受痛苦,就能稍稍让我缓解。事实证明,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看到你难过,我当时的确可以缓解,但后来想起来,却更觉得难受。一边恨你,一边责怪自己。就是那个时候,我决定把一切都画上个句号。其实两年前,我就一直在谋划,收购母亲的公司。这对我而言虽然有难度,但并非做不到。而且宋晓的存在,也是一个障眼法。当所有人以为我在宋晓那里的时候,其实我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跟我的团队做着吃大象的努力。”

  我微微皱眉:“宋晓只是障眼法?”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神qíng:“我并不爱他,只是,用钱打发不走,他又隐约察觉出什么,威胁要宣扬出去。所以在成功收购母亲的公司前,有些要求我不得不答应,比如带他回去见我妈,把他调到你的部门。”

  我微微翘了一下嘴角。

  我跟程远风的母亲合不来,以宋晓的jīng明,肯定早就探听出来。互见家长,既是承认他的地位,也许,他也打算放手一搏。毕竟以他的能力,博得一个老太太的喜爱易如反掌。只不过听程女士的意思,大概他是失败了。因为程女士毕竟不是一般女人,若是宋晓豁出去变个xing,兴许她还能高看两眼。

  “你说,宋晓只是障眼法……那厕所的事,你怎么解释呢?你会跟一个幌子在厕所上演活chūn宫?”我心里对这件事终究不能释怀。

  他的身子震了一下,说:“小韵,刘跃东判了死刑,但不知道谁动用了人脉,让他多活了两年。他死之前,给你寄了一样东西,你不在,那东西是我收的。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我有些控制不住,双腿颤抖,问:“是什么?”

  “你以为丢了的那块玉佛。”程远风从我的脖子上拉起玉佛说,“我们一起买的,是一对的。也许是哪次他趁你不注意拿下来的,但是我当时以为,是你给他的。”

  所以他发狂一样,只为了让我难受,甚至听到我在外面剧烈呕吐也不停止,反而在事后冲进我的办公室,像刘跃东一样qiáng/bào我。

  我们之间,真是一笔烂账。

  我把头撞进他怀里,轻轻笑着,说:“反正现在说明白,我也不亏了,轻轻松松下huáng泉,也没什么遗憾。”

  他身子一震,把我抱进怀里,颤声问:“小韵,什么时候发现的?”

  “四个多月了。”我说,“你们厕所大战的前一天。”

  他的牙齿格格打颤,把我抱得更紧,声音里一点底气也没有:“为什么不告诉我?”

  “瞧你说的,”我笑得满脸是泪,“我以为你没时间管我这些烂事。”

  “现在医学昌明,什么病都能治好,哪怕倾家dàng产,我也给你治!”程远风捧着我的脸,大拇指不停给我擦眼泪,可是他自己的眼泪,他却不管一管。

  “都是我的错。”明明生病难过的是我,他却哭得比我还厉害,“为什么不是我得这种病?”

  两个人对坐着,哭得泣不成声,给对方擦眼泪擦得满手心的水。在他和蒋磊的口中,胃癌好像是种非常容易治愈的病症,只要医学昌明,只要他们肯花钱,我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他们却没有问过我,愿不愿靠药物靠仪器,苟延残喘地活着。

  程远风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跟我保证:“我有个发小,叫大威,去美国读医科了,你记得么?他的导师是胃癌这方面的专家,我已经跟他联系过,无论有什么条件,我都会请到他来给你手术。小韵,哪怕你怪我,你恨我,可是我们好好治病,好不好?把你的病治好了,你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每天早上你起chuáng,我就跪在你面前,让你先打一顿再刷牙,好不好?”

  我被他逗笑了,搂着他的脖子吻上去。他被我亲愣了,环着我的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只是使劲点头。

  原谅和理解并不是多么难的事,做到这些,只要一秒钟就够了。

  为什么我们没有早一些明白这个道理?

  不肯对对方坦白,不信任对方对自己的感qíng,胡乱猜测着事qíng的可能却不去询问对方,缺乏起码的沟通……原来这七年来,我们做了这么多错事。

  “小韵,有三个字,我好像很少对你说……”他刚开口,被我捂住嘴。

  “程远风,”我含着眼泪笑,“我想跟你做,你敢不敢?”

  然后他拨开我的手,把我扑倒在沙发上。还是一贯的心急不重视前戏,吻得潦糙又敷衍,双手几下动作,就把我脱个jīng光。我抬起腿,缠住他的腰,仰着头加深这个吻,下身一疼,他已经冲了进来。

  我想,这一辈子,唯一一个能让我痛得如此甘心的,也许只有这一个人。

  “亲爱的程先生……”

  很久没写字了,一整篇,就数这几个字最难看。我把笔cha进笔筒,抖一抖十六开的信纸,用双面胶粘在墙上。其实我完全可以给他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说这些话的,可我毕竟天xing善良,哪怕要走,也体贴地给程先生留下点实际的纪念。

  与他把话都说开,就仿佛回到从前,滚完chuáng单拥抱着说话,说着说着,又重新滚到一起。即使疲惫,可凝视着对方的脸就觉得满足。他打了几个电话,大洋彼岸的朋友再三表示这种大事尽管放心,抛头颅洒热血也要给他办好。他挂了电话跟我保证,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美国医术jīng湛,这种手术手到擒来。

  我笑着答应,看他围着围裙给我煮粥,把每一勺都chuī凉,送到我嘴边。

  这个傻瓜,他一定不知道,在我轻易就原谅他的时候,在我抱着他喘息的时候,在我笑着答应他继续过这长长的一生的时候……

  我都在骗他。

  因为恨意而杀人,这杀戮就不是罪孽了么?

  如果说我的错,是不该罔顾他的意愿,背弃我们的誓言,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他根本不想要的投资的话,那么,我用我的死来赎罪。

  那么,程先生,我坐在chuáng边,抚摸这人jīng致的睡颜。

  活着,是对你的惩罚。

  有些事,无论再怎么有苦衷,都不能成为理由,人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我把加了安眠药的水杯刷洗gān净,放回茶几下面。墙角一个小小的包袱,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留下的东西。拉开门,最后回头望一眼我们的家。

  每一块木地板,每一方瓷砖,每一处家具,甚至卧室的壁纸。

  再见了。

  冬日的阳光一如既往迟来,天刚蒙蒙亮。我跺了一下脚,一楼的声控灯亮起来。蒋磊裹着大衣靠在车边,脚边一地烟头。我拉开车门,把包扔进后车座,坐到副驾驶位置。他也坐进来,看了我一眼,发动车子。

  我没睡够,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蒋磊暖着发动机,问:“都说清楚了?”

  “没来得及说清楚的,都写在纸上。”我说。

  “他老娘跟他说了你的病?”他问。

  “大概即便被儿子收购,也能凭借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快快乐乐过下半辈子了。”我说。

  “他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浑身冰凉,抱着我的时候抖得不成样子,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甚至跟他发小联系上,说要请美国专家给我手术。”

  “呦,那你还走?”

  “我有没有救你还不知道?”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他笑着摇摇头,往楼上瞅了一眼,问:“不后悔?”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看着他,有些怅然地笑起来:“我已经给我的墓付过首付了,那笔钱要不回来吧?”

  他也跟着笑,只是怎么笑,眼角都是下垂的。

  “蒋磊,有个问题我很想问你。”我说。

  “什么?”

  “你究竟是谁?”

  “你真想知道?”

  “别废话了。”

  “我有个大哥,”蒋磊挂档踩油门,车子平稳地滑出去,“我们感qíng很好,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后来彼此的生意做大了,来往反倒少了。我一直做正派生意,他的买卖却有点颜色。彼此有一年多没联系,忽然有一天,他妹子联系我,说是他犯了事,叫我帮帮忙。我知道怎么回事以后,二话没说,打算倾家dàng产也把他捞出来。可是对方来头太大,我就是个生意人,费尽力气,也不过让他多活两年。这两年里,我经常去看他,虽然每次聊得都很多,可我总觉得有些话,他yù言又止。终于在他死刑前的最后一次探视,他托我以他的名义寄一个玉佛到一个名叫‘秦韵’的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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