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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云在_林擒年【完结+番外】(53)


敢qíng禁军统领宿的那间屋还是危房?!二十五扫个尘就把顶棚给扫塌了?!或者内侍们用的不是扫帚,而是孙猴子的金箍棒?!一棒子捅上去,顶棚立马分崩离析,成片坍塌?!
师弟看师兄泰然自若的扯淡,心里不免犯嘀咕:禁军统领那儿不能住也就算了,宫城之内房子何止那么一间,难道还找不出一间来给他住?
师兄从师弟面上表qíng猜到他心内所想,不忘再敲一记:“除了偏殿,其余房舍都不好住,要么年长日久不打理,生霉尘,要么太偏,要么闹鬼。”
内务府也真够“忙”的,好好的房舍放得生了霉尘都匀不出人手去打理,而且,人不住了,还可以供“鬼”们居住,荒凉缥缈的,到底是天子居处还是幽冥地底,谁知道呢!
师弟听师兄接二连三的扯淡,知道今儿晚上这场“师兄弟抵足而眠话温寒”是跑不掉的了,gān脆认命进偏殿去。他进去了,内侍们忙着往里边抬水抬这抬那,伺候大将军洗漱。不洗漱吧,一会儿师兄又该丢下政务过来扯淡了,那就水留下,人出去,他自个儿来。三下五除二洗漱好,钻被窝里先睡,睡着了难不成师兄还好意思让他当儿女私qíng的“参谋”?
然而师弟又天真了,他以为凭着师兄御案上垒着的那几垛小山似的折子,再依着师兄“勤政”的程度,怎么也得到二更天才能过来歇下。二更,他都不知在梦里和“周公”下了几盘棋了,师兄进来反正是不知道……
都说了师兄的骚骚是看人上菜碟的,师兄的勤政自然也是看人上菜碟的。今夜不宜勤政,那他就过去御书房,把几本最紧急的折子批完,吩咐几句话,一刻以后掐着时辰过来了……
他一过来,内侍们在外边下跪请安,声响吓了师弟一小跳。他再一推门,师弟原本的瞌睡也飞没了,只能睁着眼等着师兄钻进被窝里。
师兄躺好以后清了清嗓子,问:行简,可睡了么?
师弟无奈,只能应说还没。
师兄有了上回的教训,明白不能扯太远,不能扯太久,不然一会儿师弟瞌睡一上来,三不管五不顾地睡着了,下再多功夫也白搭!所以他上来就说正题:“上回和你提的那个……我恋慕的那个人,还记得吗?”
“……”师弟头疼,他就怕师兄让他“出主意”,谁曾想怕什么来什么,临了临了,还是没逃过去。
“我说过那人不能用下旨的手段召入宫中,你道是何因?”
“……”师弟想,我又没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从哪知道因由!
“说话!别净是我一人说,说话讲究有来有往,你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师兄恼了,恼中带羞,羞中有恼,硬要师弟和他一唱一和。
“……臣不知……”
“……”好,你不知,那是我没说明白,我现在就说明白,“因为那人是个男的。”
“……”师弟当场僵住,好一会儿才缓缓软回来,静悄悄侧转身,在暗昧的灯火中冲内chuáng的chuáng拼瞪眼,他想,要是老头知道自家大徒儿长到三十大几,突然就长歪了,他会怎么想?他又想,师兄把这么私密的事儿和盘托出,不大好吧?他这是对我信任有加呢?还是故意让我知道了,再让我拿自己的私密和他jiāo换?如此一来,谁也握着谁的一桩私密,将来若是闹翻,两边可以拿这私密做文章?所以说这桩事儿其实是份“投名状”?
这回换师弟想多了。师兄没想要什么投名状,他想的是让你直接“投奔”他。
“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弄到身边来?”
师弟冲着墙,师兄于是只能冲着师弟的背脊,言语上紧拨弦板,步步进bī。
“……”是个男子,还要弄到身边,关键是……还让个局外人出主意……而且还不是出一回,后边可能还有三四五六七八回,只要师兄没把人弄到手,随时可能叫他“出主意”……
“让你说话呢!哑巴啦?!”
“……”能不哑巴么?!这种事儿我又没遇见过,上哪儿给你出主意去?!“……臣不在当中,不知如何,不敢瞎说。”
“……”好,你还是不知道,那我就再说明白一点,“那人……就是你……咳……就是……和你差不多的那么一个人……”师兄的雄才大略支撑不了他的大实话,说来说去,那“就是你”后边不gān不净地赘着条尾巴,说完他心里默默叹惋、默默捶胸顿足。
从隆佑初年至今,一转眼就是十几个寒暑,连盘踞朝堂五百一十六年的门阀都让师兄一手收拾gān净了,然而这道相思沟坎却怎么也跨不过去。人都睡到一块儿了,他那儿仍旧是当说的不说,留着憋自个儿。
“……”
别的就不说了,单看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有歧义没有?当然有哇!
师弟当时就被那歧义带沟里去了。他想:呃,原来是这么回事——师兄恋慕的人和我差不多,也是个行伍的,估计脾xing也像,所以他要问我讨主意他想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所以先问问我,要我‘设身处地’一下子?
“……臣以为,此事不宜cao之过急,先得打探打探这人有意中人没有,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的后边是怎样,师弟突然觉得难以启齿——那人很有可能不是断袖的,就为着师兄的“恋慕”,日后很可能要被生生拗成了“断袖”,想想都造孽,哪还说得下去?
“如果没有,那便如何?”
“陛下,这事儿还是得你qíng我愿的好……”
男欢女爱是天地正途,断袖是异色,正途十有八九,异色不足一二,你自去断你的袖,不用带累别个还好,若是断了袖还得搭上一个原本不断袖的,那多别扭!而且,说句老实话,九五之尊真要把个别人拗断袖了,这国朝上下还真没人拦得住,只能可怜那个被拗的,时运不济,命数不好,偏偏遇上了这么一号权势泼天的人物!

第77章 师弟又睡着了……

“qíng不qíng愿的事儿可以慢慢来,以心换心,水滴石穿,就不信还捂不暖他!”师兄牙根紧咬,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十几年的相思这么烧着,烟熏火燎,呛死人,呛得他说话都有股烟烀味儿。
“……可……若果那人本不是……以心换心未必有用,水滴石头也未必能穿……”
师弟是真想把走在异路歧途上的师兄拽回来,免得他伤人伤己,这话就说得有点儿直。师兄听得心里直打鼓——难不成原本不是的后来也没可能是?
他想了想他自个儿的状况,又觉着这事儿还是有两分把握的,因他原本也不是,从十几年前师弟那“天地一瞬”的“出落”才开始慢慢拗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他都可以慢慢变,师弟没理由不能也跟着慢慢变!
“不是可以慢慢是,不穿可以慢慢穿!”听这口声,师兄简直的就是在磨牙!
“……”
到了这个份上,后边那些规劝的话可以省了,反正一意孤行的人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
“我本想把他拔成禁军统领,只是他不愿,这事儿就暂时搁下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把他召回来任禁军统领的好,近水楼台么,只要在身畔,什么不好说!”
师弟闻言,想:你不是有主意嘛!而且都还是大主意,那还非得要我瞎掺和进来做什么!
要说,这师弟也真够呆钝的,人师兄都把天窗敞得这么开了,他还没往自个儿身上联系。顶多想想,哦,这禁军统领的位置咋那么难“送”出去呢?当年要他做,他没做,然后又惦记上了那位,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接。看来师弟是被师兄的容让惯坏了,时常忘记帝王意旨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旨意下去,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再想,好,师兄的思慕有了去处,今后应当不会再找他出啥主意了吧?
这样一想,身轻体快,瞌睡上扰,脑子跟烧好了糨糊似的,混混沌沌,再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师兄多少能料到这场“师兄弟抵足而眠话温寒”的最终“结局”,心里憋屈归憋屈,好歹有过一回“历练”,没有上回那么憋得要呕血了。唉,这事儿其实就靠磨,还靠习惯,一旦磨习惯了,千锤万凿,见怪不怪,别说师弟又睡着,就是天塌下来师兄也能当被子蒙头一盖,照样“忍饥挨饿”不吭气儿。
师兄忍饥挨饿直忍到师弟完全睡熟过去为止,还怕不够熟,他下了一趟chuáng,朝守在门外内侍总管使个眼色,内侍总管就叫人送来一饼香,亲自拿了进去添在香炉里。这下万无一失了,随他怎么弄,师弟绝不会半途醒来。
师兄弄这香其实没想做太过出圈的事,不过是想蹭蹭、亲亲、摸摸,正事儿得等到正经时候再做。好吧,蹭也蹭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相思被chuī了一阵大风,添了一把旺火,烧得越发猛烈,师兄“小吃一阵杀馋”的小心思一不小心被相思灰烬燎大了,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师弟身上,不由自主地替师弟宽衣解带,不由自主地把师弟半遮半露的身板圈到自己怀里……
原本的相思灰烬就已经堆山填海了,还打什么“小吃一阵杀馋”的盘算,这不自找罪受么?!他这儿吃着吃着、看着看着,“小吃”保不齐就成了“大吃”,大吃他又觉着不能这时候吃,于是就又憋住了。憋一晚上,好几个时辰,憋得他睡也睡不安稳,醒着又净想着“吃”,起来睡下睡下起来地反复折腾。还眼红师弟睡得香,狠狠啃了人家好几口,还专门挑那些师弟明早起来一眼发现不了的地方啃,比如后背,比如腰谷,比如大腿根……
转天是正月初一,新年头一天,且今年的初一恰好与立chūn同日,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挺热闹。民间暂且按下不表,先说朝堂。每年的立chūn皇帝都要领着文武百官上东郊“接chūn”,人人一身“青”,与天地日月同节气么,chūn属木,木色为青,那立chūn这天就要著青裳。师兄老早就给师弟置备下了“行头”——青衣裳,不简单,料子金贵,颜色还有讲究。为了这“青”,师兄几乎把所有能找到的青色都看了一遍,最后在“回青”与“离青”之间犹豫——回青色谱略重,稍黯,离青色谱微淡,飘逸。犹豫许久,最终选了离青,原因无他,师弟的衣装向来不是玄色就是黑蓝,多少年都这样,足够暗淡,也足够稳重。有许多时刻,尤其是两人对坐的时刻,他就不想看他“稳重”,想看他“飘逸”。淡淡然的青,总会让人想起那句“chūn来发几枝”,红豆,豆蔻梢头,chūn风拂槛,露华深浓,多飘逸,多风qíng,多让人心头痒痒。所以还是离青好!
前两年预备好的那件离青衣衫到了今年就搁陈了,于是师兄着人另外裁了一套,年二十七那天裁好,送进宫来,就等师弟穿上身了。
然而师弟被那甜丝丝的香薰了一夜,早晨就有些起不来chuáng,指望他自己穿是不大可能了。师兄这头可能也盼着他起不来,一则他想他多睡会儿,自己好多抱会儿,二则他想帮他穿,顺便名正言顺地多揩几次油。他试着叫了几回,师弟就是不醒,蹭蹭亲亲摸摸还是不醒,放在平日睡就让他睡了,可谁让今日是大年初一呢,皇帝要领着百官们要到东郊接chūn,不叫他起来还不行。挣扎半晌,师兄决定把师弟从被窝里挖出来,他睡他的,他拾掇他的。师弟昏昏沉沉之间被师兄抱起,迷迷糊糊当中被师兄换了小衣、中衣,最后才是那件离青外衫。穿好了外衫,就该绾发了,师兄动作纯熟,三两下打理好,挑了一顶白玉发冠利落收尾——成了!
然后是传早膳。晨起吃什么呢,还是正月初一,有讲究。年年正月初一,帝王开年头一餐,吃的都是些带着吉利话儿的饭食,什么国泰民安,那是八宝杂粥;什么福寿绵延,那是一口一个的小小面桃子。总而言之,就是图个吉利。今年不一样,为了照顾师弟的饮食习惯,八宝杂粥之外还特特熬了白粥,还有御膳房里专门做的疙瘩丝、大腌萝卜、酱瓜,咸甜适口,慡脆无比,都是下白粥的好小菜。
内侍们布置好了,请皇帝用膳,皇帝半扶半抱地把仍在犯瞌睡的大将军弄到桌边放下,先舀了一碗白粥,后了点儿酱菜,作势要喂,勺子递到大将军唇边,一直迷迷糊糊的大将军半醒了。他说,臣自己吃。皇帝说,不妨,我喂你,又不是没喂过。大将军这回真醒了,他觉着师兄的ròu麻是无边无际的,若是放任下去,一会儿还不知有什么后招呢,所以他自个儿另盛了一碗白粥,麻溜喝完,搁下碗,横放筷条儿,这意思就是吃饱了,不打算再吃了。皇帝没喂成食,但也不恼,朝大将军笑笑,把手上的粥喝gān净,蜻蜓点水的吃点儿其他菜色,填饱了肚子就准备出城上东郊接chūn去了。
临出门,皇帝让大将军和他同乘御辇,想也知道大将军是不会答应的。皇帝知道以大将军一板一眼的方正,一般手段还不能让他就范。那就算了,一会儿再说。
天子御驾先行,百官在后,按品级高低排布,吕相是相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是百官头领,骑马走在最前,接着是大将军,然后是六部尚书,再然后是六部侍郎,等等等等。除了吕相和大将军,其余人等都坐车。这么些车马出行,首尾相望迤逦有一二里,像在摆长蛇阵呢,吕相最厌这样走,走了没一会儿,只要有一辆车出了岔子,后边的车就塞住了,塞的时候是不长,但走的太慢了,烦,哪有策马自在。他本来打头里走,走着走着肚子里的坏水又倒着流了,于是他拨转马头,返回来和大将军并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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