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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写手的忧郁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183)

  金?尤里斯包了场。

  祁明和金?尤里斯坐在前排正中央看着巨大的屏幕。

  良好的效果让观众们都身临其境,包括祁明和金?尤里斯。

  主角出场的时候,金?尤里斯的目光就变得专注起来。

  主角偷偷学着骑马,摔得鼻青脸肿还朝别人露出滑稽又开朗的笑容说「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主角一次又一次地翻过高墙,笑嘻嘻地趴在墙上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即使被底下的大狗追着咬也满不在乎。

  那么热烈的追逐,都是给了同一个人。

  那个人表现得不算明显,但同样给予过一些小小的回应。

  两个人的qíng谊夹杂着猜忌、夹杂着痛楚,但在这一个时期,心动和欢喜都是纯粹的。

  金?尤里斯僵直着背脊。

  到后来金?尤里斯握紧了祁明的手,收紧,放开,收紧,放开,又收紧。

  金?尤里斯的手在发颤。

  祁明是以什么心qíng把它拍出来的?

  他知道祁明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并不是源自于他。

  是他把祁明bī到了极致。

  是他bī得祁明必须成长起来。

  是他bī得必须独自去撕开曾经的伤口。

  祁明想要成长,所以祁明一个人回过头去回顾过以前的一切。

  祁明一个人剖析过他们的曾经。

  祁明一个人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回放着他们之间的美好。

  也许祁明是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留在他身边。

  也许祁明是想面对它、放下它,大步往前走。

  不知不觉,祁明的心已经变得坚qiáng又qiáng大。

  他的qiáng求和掠夺是蛮横而不讲理的拔苗助长,祁明必须独自一个人在他一手早就的困境找出办法好好活下去。

  金?尤里斯伸手抱紧了祁明。

  他的头埋在祁明颈边。

  祁明浑身一震。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脖子上,烧灼着他那一片最敏感的皮肤。滚烫的触觉像是蔓延到了胸口,让他整颗心都在发颤。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因为他们相遇太早了吗?

  他们相遇得太早,早到他们还捍卫不了他们的爱qíng。

  他还是个横冲直撞的无知少年。

  金?尤里斯还放不下骄傲。

  假如再晚一点、再晚那么一点,也许他们就有一个圆满。

  祁明视线模糊了。

  那时候不成熟的他不顾一切想靠近金?尤里斯时,到底是怎么样的心qíng呢……

  他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那就算了吧。

  有时候遗忘或许也是件好事。

  太炽烈的感qíng容易让彼此遍体鳞伤。

  这样挺好的,是高兴还是伤心他都不太记得,平平静静过日子。

  祁明微微弯起唇角,说:「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感动,我就拉着你看个百八十遍了。」

  金?尤里斯抱紧祁明。

  祁明抬手按了按金?尤里斯的头发。

  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又像是不经意地扫过。

  当晚金?尤里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的开始,他始终是一个人。

  他的生命里只有「我是尤里斯家继承人」这一个意义。

  为什么年纪那么小的他会是继承人?因为他的父亲太过荒唐,居然爱上了一个东方女人,还妄图把对方娶进门。

  当时他亲耳听到他父亲对老尤里斯说:「我不是已经给尤里斯家生下一个继承人了吗!他难道还能满足你的要求?你看他多像你!无qíng,冷血,像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机器,这还不够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只是想过安稳快乐的日子!」

  他确实和老尤里斯很相像,他当时觉得他父亲愚蠢至极,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取而代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父亲居然连他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真是太丢人了。就这样的能力,谈什么爱不爱?

  他冷酷地拒绝了他父亲的求援。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见到他后总是很没眼色地往他身边跑。

  少年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我叫祁明!我可以叫你金吗!你的眼睛好漂亮!头发也很柔软的样子!我能不能摸一摸?」

  连亲生父亲都可以拒绝的他,当然也能拒绝这么个天真少年。

  没想到少年越挫越勇,还想方设法跑进尤里斯家的庄园。庄园原本是属于他父亲的,有他父亲为那个所谓的「家」和所谓的「心爱的女人」布置的种种美好事物,比如翠色地毯一样的巨大糙地,比如无边无际的花海,比如潺潺流水的活泉,比如舒适而美好的卧房。

  这一切最后都只属于胜利者。

  这是老尤里斯安排他住进这个地方的用意,老尤里斯想告诉他一件事:尤里斯家的人一旦失去了权利,只会变成丧家之犬。

  他当然能领会,「眼里只有权利」这一点他一直做得比别人好。

  他的人生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着。

  他从来不做计划外的事。

  少年仿佛很喜欢这个庄园。

  要是他知道这个庄园背后的故事,还会这么高兴地在里面跑来跑去吗?

  一点都不了解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实在太愚蠢了。

  他不喜欢蠢人。

  少年开始爬树。

  每天同一个时间,少年的笑脸总会出现在他窗前。少年像是不要命一样借着树枝爬到窗外敲他的窗。

  有时少年带来几片红色的叶子,有时少年带来一袋小饼gān。

  有时少年照着他正在看的书买一本,扒开窗子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

  有时少年会故意往书里夹点什么,故意翻开让他看到里面那些天真又愚笨的qíng话。

  少年总是喋喋不休,仿佛想告诉他所有事。

  少年总是想给他拍照。

  他当然是不回应更不允许。

  一开始是天生冷漠。

  后来是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他和少年的传闻。

  这是他的少年,应该只属于他,不应该被任何人窥探。

  后来少年一踏进庄园,就会有人向他汇报。他往往不会留在房间里,而是下楼绕到屋后看少年一次次从树上往下摔。

  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稳稳地将少年接在怀里。

  少年高兴地搂紧他的脖子,笑容比蜜还甜。

  少年总是很容易高兴。

  后来他问少年:「为什么不走正门?」

  少年说:「你身边那个女人很凶!还有,你一定习惯了天天从窗户看到我,我要是不从这里出现你肯定会不习惯的。」最后少年还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脖子,「而且我想你抱我,要是摔个十次你能接住我一次,那我一天摔个一百次一千次!」

  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呢?

  他嘲笑着少年的愚蠢,却又自私地享受着少年毫无保留的爱。

  少年像是察觉了他的松动,来得更加勤快。

  少年甚至开始邀他外出。

  他当然很少同意。

  有天他本来也想拒绝,但突然想到这一天好像是少年的生日。

  他少有地点了头。

  两个人并没有去哪里,只是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少年绝口不提这天是什么日子,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最近的见闻。他根本没有经历过「少年」这种阶段,本来应该对那些事兴致缺缺,却意外地听得仔细。

  听到少年玩笑般说起被人表白了——还有男有女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悦。他知道少年在外面肯定也是这样聪明又开朗,非常受欢迎。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高兴。

  这是他的少年。

  每一天少年都会如期来到他窗外,这是别人肯定没有的待遇。

  他觉得自己必须捍卫自己的东西。

  当然,要绑住眼前的少年是很容易的。

  他微微顿步,对少年说:「生日快乐。」

  少年脸上的愕然大于惊喜。

  他知道少年是聪明的,肯定能看出他最初的冷淡和拒绝。

  少年肯定知道他喋喋不休说出来的那些话没多少听进了他耳里,肯定知道他有着冷血和冷漠的一面,在了解了那么多以后少年还是没有退却,这点回应是少年应得的奖赏。

  果然,少年脸上很快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少年看起来高兴极了,在雪地上又蹦又跳,嘴里说:「你记得我的生日!你记得!金,我喜欢你!——我爱你!」

  少年从来不吝于表达那毫不掩藏的爱意,但亲耳听到少年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微微震颤。

  因喜悦而震颤。

  少年又央求说:「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就一下,亲额头就好。」

  或许是少年的眼神太明亮,他俯身亲上了少年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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