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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诀_茴笙【完结+番外】(103)

  他放弃了她。

  他有他的鸿鹄之志,他渴望着那个世间最尊贵的位置,更渴望成为一代明主,而这一切都将与他的妻子相冲突。她是那样的出身和xing子,只要他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终有一日他们会反目成仇。

  既然如此,就让他先来了断吧。

  他知道也许有一天,他想起这个选择会后悔,可是那一天太过遥远,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更加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的设想里,他会先斗倒二哥,坐上皇位,然后一步一步铲除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他一贯心xing坚定,想要做的事qíng便一定能做到。事实上,之前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他相信只要继续走下去,他终会实现毕生抱负。

  至于温氏覆灭之后,阿仪要如何处置,他下意识地不去思考。

  他一直以为,做决定的那个人是他,先放弃的那个人是他,最后决定她命运的那个人也会是他。可是他忘了,他的妻子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任凭摆布的人。

  她比谁都倨傲。

  而她倨傲的方式,便是不顾他意愿,自作主张地替他挡下那一剑。

  她闭上眼睛那一刻他似乎才第一次领悟到,原来这个人并不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任凭他如何伤害都不离开。

  她若要走,便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

  当天晚上,那个玉枕果然没有派上用场,事实上,慕仪只瞟了一眼便让人将它收入库房。她照旧枕着自己用惯了的瓷枕,一夜各种梦魇不断。

  第二天早膳后,余紫觞伴她坐在廊下煮茶,看着宝贝学生时不时打个哈欠,道:“昨晚没睡好?”

  慕仪点头。

  余紫觞一脸了然:“我猜你也睡不好。”

  “傅母,”慕仪忽然问,“你从前可曾有过心悦的男子?”余紫觞这样的容色才华,年轻时必然也有许多男子思慕于她,可她却至今未嫁。

  余紫觞沉吟片刻,微笑道:“有啊。”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怎么说呢?xing子有些冲动莽撞,但也是读书识礼之人,功夫还特别好。”想了想又郑重补充道,“长得十分英俊。”

  “他这么好,傅母为何最后没有与他在一起呢?”慕仪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这件事她实在好奇了太多年。

  “因为,他当时已有妻室。”余紫觞淡淡道。

  慕仪黯然。是了,以傅母的倨傲,自然不可能甘心为人妾室,那实在太委屈了。

  “不,你误会了。”余紫觞看她的神qíng,知道她想岔了,笑道,“我与他相识时,他妻子已经去世。”

  “那,为何?”

  “因他对他妻子用qíng至深,不愿续弦。”余紫觞看着远处的积雪,语气十分平静,“事实上,就算他愿意娶我,我也不会答应。最初,我便是感佩他对亡妻念念不忘的痴qíng才对他心生思慕。若最后因为我而破坏了那样难得的一片深qíng,我绝不能原谅自己。”

  慕仪听得感慨万千,十丈软红、紫陌红尘,原来大家心头都藏着这么多求而不得的痛苦无奈。余傅母这个最惨,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死局,陷在里面找不到出路。

  “昨夜看到陛下送给你的礼物,倒让我想起从前的事qíng。”她笑道,“我十八岁那年的生辰,他送了我一个玉盏,是用通透无瑕的紫玉制成,正合我的名字‘紫觞’二字。许多次,我看着那个玉盏,心里都会想,也许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块地方是为我留着的。”

  “那玉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后来离开煜都时,将它掷到煜水中了。”她看着他,“当断则断,留着那东西只会徒增伤感。”

  这之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慕仪慢慢将头靠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傅母,阿仪若能像你这般果决便好了。”

  “你与我不同。我不曾被命运捉弄,与他捆绑在一起、朝夕相对,我也没有家族需要我去保护。你的顾忌比我多,所以不能跟我一样。”

  “傅母,其实我从前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就算他那么对我了,我还是放不下他。”几番挣扎,对着全心信任的傅母,慕仪终于吐露了心声,“那晚我刺了他一剑,跟他说我已经放下了,我不再在乎他了。”

  “你刺了他一剑?”余紫觞蹙眉,随即想到另一件事更要紧,“你说真的?”

  慕仪慢慢笑起来:“不算真的,但也不是假话。”眼神落向虚空,“那天晚上,我不仅刺了他一剑,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总算是好好地出了一口我这些年的恶气。他跟我说了好些话,都是一些很动人、很深qíng的话,可我听了却半分感动也没有,反倒是觉得可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这些年还那样对我,不是太可怕了吗?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我永远不能安心。”

  长舒口气:“那天晚上我很难过,哭了好几次,还把伤口都弄得裂开了。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好像整个人都重新活过了一般。我跟他说我不在意他了,说那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在骗他,可是那天早上,当我看着长秋宫外湛蓝的天空时,忽然觉得也许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也不一定。

  “与他的这段qíng,纠缠了我十几年,无论发生什么事qíng我总是无法真的狠下心肠放下。可是中秋那夜,我以身为他挡剑,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在那时我就已经跟他道过别了。”

  她转头看着余紫觞,眼神清亮:“我现在并没有完全放下他,但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我好好努力一把,是可以办到的。”

  余紫觞看着她:“既然你这么说,那么那天我提过的事qíng,你考虑得怎么样?”

  慕仪闻言垂眸,良久叹息道:“傅母,我也很向往你说的那种生活,我也很想离开这huáng金铸成的囚笼,可我真的不能……”

  余紫觞笑了笑:“我明白,这件事毕竟太大,你心有顾虑也是自然。”

  慕仪抿唇,低声道:“其实只要我能放下他,就能过得快活许多了。皇宫也罢,家族也罢,他才困住我的最大的监牢。”

  说完这句话,她长舒口气,起身想进殿内歇息——廊下冷风阵阵,还是略冷了些。

  她的神qíng带着想要放弃一切的决然,眼角眉梢都是发自真心的轻松自在。

  然而刚转过身她就僵在了原地。在她面前七步之处,十几名宫人跪了一地,诚惶诚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而在人群前方、距她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姬骞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她。

  变故

  慕仪二十一岁生辰第二天的下午,温慕倢入宫来看望她。

  她在正殿接见他,温慕倢凝神打量她片刻,道:“你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

  慕仪一怔,qiáng笑道:“昨夜没睡好,有些乏。”

  “生辰过得开心么?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自然喜欢,哥哥从哪儿寻来成色那般好的文房四宝?那墨我瞧着至少放了有二十年了,用起来定然顺手。比起来我就只写了一幅字送给哥哥,你不会嫌弃这份寿礼吧?”

  “你写的字自然极好,我怎会嫌弃?”温慕倢淡淡道。

  慕仪看出他神色有异,道:“哥哥有什么话想说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言,哥哥何须犹豫?”

  温慕倢顿了顿:“阿母不让我告诉你,可如今已由不得我不说了。”

  慕仪愣了愣。

  温慕倢深吸口气:“阿母她,不太好。”

  慕仪在原地呆了片刻,反应过来立刻就往外冲去。温慕倢见状一把拽住了她,道:“你别急。”

  他捏着她玉一般的手腕,只觉她瘦得惊人,抖如风中柳絮:“本来陛下说他来告诉你,却不知为何又返了回来,让我自己来跟你说。我已请过旨了,这便带你回家。”

  .

  半个时辰后,皇后娘娘的仪驾自丹凤门出宫,轰隆隆的队伍驶向了毗邻皇城的永昌坊,温氏府邸就在其内。

  等到了之后慕仪才知道,温慕倢所说的“阿母不太好”根本是在安慰她,事实上临川大长公主的病已十分严重。而更让慕仪吃惊的是,她这一病不是一天两天,竟已有两个多月。也就是说在自己遇刺中剑、卧chuáng养伤的同时,她的母亲也病倒了!

  这么大的事qíng,居然一直没人告诉她!

  她气得直yù发抖,带来的宫娥全部吓得跪在地上请罪,温慕倢见状劝道:“你也别怪她们,是父亲与陛下想瞒着你,她们如何敢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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