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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诀_茴笙【完结+番外】(87)

  见她还是那个表qíng,他扯起唇角笑了一下:“你这样子,是不想见到我了?”

  她终于开口:“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你猜不出来?”他似笑非笑,“以你的聪明,不该问这种问题。”

  不,她不聪明。她一点都不聪明。

  她忽然觉得无力。

  刚才那一瞬,她想知道的是,秦姒墨是怎么回事。她听说他曾派人大张旗鼓去洛城为她搜寻失落的章匮遗曲,暗中却搜罗了大量太子党羽贪污腐败的证据。那么果真如母亲所说,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迷惑旁人,他并没有真的……

  朝堂上出了那么大的事qíng,可她甚至连去关心一下都做不到。这段时间充斥她脑海的,不过是这个男人,他和别的女人在做些什么。

  可这些心思,她不能说给他听。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实在可悲。这样的心qíng,与那些渴盼着夫君怜惜的妇人有什么差别?

  qiáng烈的自我厌恶涌上心头,她猛地转身就要离开,姬骞却忽然动了怒气,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毫不费力地一扯就将她拥入怀中。

  他从身后抱着她,不顾她奋力的挣扎,冷声道:“你现在跟又我装些什么!前些日子你闹出那样的事qíng不就是想要我来找你,跟你服软示弱吗?如今我来了,你怎么不继续拿乔了?”

  她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一凉。

  病中跟母亲说的那一番话,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病糊涂了才一时失言。可是在心底深处,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说出那番话其实是故意的。她知道母亲对她的疼爱,若知晓自己因为这桩婚事这般痛苦一定会设法取消。而那时,必须依靠温氏势力的姬骞必然会有所行动。

  说到底,她只是想要以家族的势力来威胁他。

  这实在太可笑了。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用上这样的手段去留住男人。

  更可笑的是,在她做出这样的事qíng之后,整整六个月那个男人却一个影子都没有。仿佛这桩婚事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仿佛从头到尾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简直无法面对卑微可笑到这个地步的自己。

  “混账!你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奈何男人和女人力量的差距太大,纵然使出浑身力气,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姬骞被她闹得心烦,索xing将她掉了个方向,bī迫她面朝着自己,右手扣住她的腰肢,低声道:“你到底在闹些什么?”

  她无法置信。这个男人,明明是他利用她、骗了她之后再将她置之不理长达数月,在这期间还和别的女子将风月逸闻闹得满城皆知,怎么此刻居然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

  气到了极点,她反而笑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放开我。”

  “你不想跟我说话,那你想跟谁说话?秦绍之?”他眼睛危险地眯起,“那只每天都飞来看你的畜生身上藏了些什么,惹得温大小姐连体面都不要了!”

  她看着他,心中知道他说的是小青。果然,他还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这几个月里和秦继的种种往来。

  看着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恼恨和怒意,她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最近的各种反常,原来自己不顾规矩地和秦继暗中往来,无非是对他心存怨恨。

  她想报复他。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他冷笑,“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今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下往来,还说我无关?”

  她看着他,忽然道:“你纳的那名女子,是秦姒墨对吗?”

  他蹙眉:“是。”

  “你喜欢她?”她觉得她声音如同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一般。

  这一回他没有很快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是。”

  她以为她听到会控制不住哭出来,但事实上她只是哑了片刻,便继续道:“她不会一直做你的外室吧,你预备怎么安置她?”

  姬骞思忖了片刻,这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慕仪:“你……不会是在担心姒墨过门会影响到你的地位吧?”

  慕仪不出声,他似乎当她默认了,用一种淡漠到无以复加的口吻道:“姒墨与你不一样,她不在意虚名,也不喜欢踩在别人头上。无论我最后如何安置她,她都不会与你争的。”

  她觉得他的话好像一柄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扎进她的心口,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不待她想出什么话来回击,他便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慕仪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阿母,你猜错了。我们都猜错了。

  原来他对她,并不只是利用那么简单。

  .

  很早以前慕仪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讲人们的记忆有时候会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一些太不愉快的记忆它会自动避开,便是传说中的自欺欺人了。

  慕仪觉得这个说法也是有道理的,至少在很多年后她回忆起来,那一天之后的许多记忆都十分匆忙模糊。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下意识不愿意去面对。

  温慕仪在十五岁那年的上巳节举行了盛大的及笄礼,风华倾动煜都,所有人都在说温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终于长成了,很快便将嫁入天家为妇。

  而她的夫君,是从前的吴王殿下,如今的雍王殿下,未来的太子殿下。

  那年八月初一,慕仪身披嫁衣,坐在花轿中由人抬入了雍王府。慕仪坐在轿内,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忽然一阵恍惚。她想起六岁那年,她和姬骞一起去看紫堇公主出降,当时的一切都与今日如此相似。

  一样的十里铺锦。

  一样的满城轰动。

  一样的天子驾临。

  她想起那个时候,姬骞抱着小小的她,她坐在他的膝上,与他额头相触。

  他说:“新妇子,就是像紫堇姐姐这样,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花轿上,让人抬到夫君家里去。”

  他说:“阿仪是四哥哥的新妇子,自然,是要抬到四哥哥的家里了。”

  他说:“抬到四哥哥家里,然后跟四哥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那真是她听过的,最大的谎话。

  .

  雍王婚后第三个月,十一月初三,huáng道吉日,诸事皆宜。陛下降旨立其为太子,雍王妃温氏为太子妃。

  余紫觞在慕仪成为太子妃的两个月后决定启程去远游,慕仪到城外送她。

  刚过完新年,煜都还洋溢在一片喜气之内,慕仪身披狐皮斗篷,握着余紫觞的手,迟迟不舍得放开。

  余紫觞笑着摸摸她的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她眼眶微微发红:“傅母当真不愿留下来陪阿仪?”

  “不是我不愿陪你,只是游历天下是我长久的心愿,拖到今日才去实现,已是有些迟了。”

  “傅母好生潇洒,阿仪却是不行了。”慕仪黯然道。

  余紫觞眼神温和地看着她,慕仪从前见惯了她倨傲自我的样子,这般柔和的神qíng已经有许久不曾看到:“虽然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但其实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这样的生活你心中或许羡慕,但若让你选,你却是绝不会选的。”

  慕仪不语。

  余紫觞没有说出来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是长在旷野的无边芨芨糙,而慕仪,是养在幽室的人间富贵花。

  终究不一样。

  “我现在离开,你觉得难过。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离开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

  余紫觞离开后慕仪消沉了好一段日子,最近一年她本就不爱说话,如今更是沉默。

  姬骞有时间觉得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她人前端庄静雅,人后机灵俏皮,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够。可如今这个被她娶回家的女人却终日沉默寡言,看他的时候也是面无表qíng,仿佛死了一般。

  他简直有一种自己bī良为娼的错觉。

  .

  姬骞成为太子之后的第九个月,白河河道再次决堤,姬骞奉旨离京巡视河道。而与此同时,被囚东阳宫已近一年半的废太子姬謇密谋反扑,暗中集结旧部趁姬骞离京的空档意图bī宫。

  靠着前执金吾沈翼的带领,九重宫门大开,废太子的军队涌入皇宫,而此时陛下已感染风寒数月,服了药正在沉睡。

  眼看江山就要易主,姬謇尚来不及激动,却见本该在千里之外巡视白河的四弟姬骞身披玄色刺蟠龙斗篷,含笑立于九级台阶之上看着自己。

  而他的身后的骊霄殿金顶上,沉默地蹲踞着一排又一排羽林儿郎,弯弓搭箭,目光森冷如鹰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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