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心里很乱。
以他这个年纪还是处男，无疑是可耻的，比孤独的人更加可耻。如今挥挥手告别这个行列，带他出来的还是许穹，他本该觉得轻松和喜悦才对，可是他却完全没有上述心qíng。
他其实，还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认定男人也有贞cao。他的第一次，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应该给和自己一生牵手的人才对。可是许穹……差距太大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他一个司机一辈子白头到老？男人有多容易走火他也是很清楚的，yù火来时，对着只猪也能发泄，对许穹来说，这只是一次兴之所致吧。
因为这个想法，小林觉得挺难受。
都已经是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都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多年道行就一朝丧了？偏偏他又不是女人，不能哇一声以哭来发泄，只觉得闷闷地堵在心头，在这种时候他很想抽支烟，却恍惚想起烟和打火机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只得叹口气，作罢。
他烦恼地考虑现实问题：待会儿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许穹？
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摊开来直说？
这事过后，他们还会再来往吗？
还会如先前一样吃饭喝酒闲逛聊天吗？
或者大家都觉得有些尴尬，会不约而同选择把今夜当作一场chūn梦慢慢在对方生命中退出渐渐身影虚淡形同过客呢？
怔怔思索的时候，枕头下那微微的震动让他回了神。赶在铃声响起前他赶紧接了电话，背过去压低声音：“喂？”他有点怕把许穹吵醒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呢。
肖云的声音朝气、明朗、充满不可抑制的喜悦，从他那边一片鞭pào声、电视声、小孩子的吵嚷声jiāo织的背景中脱颖而出：“林哥，我先提前给你拜年了！叔叔和阿姨呢？”
拜年？
小林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曾教过肖云除夕夜正是联络感qíng的时候，叫他千万别忘了在今晚给楚大汉拜年贺喜。本来他也应该象往年那样，在chūn晚开始之前就翻开电话本四下打电话嘻嘻哈哈说吉祥话的，可是，今年实在是没有jīng力做到面面俱到了。
他现在只觉得心虚，在刚做了那种事后听到肖云的声音，简直就好象他此刻就站在面前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似的。小林qíng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咽口口水，“好……你也新年好……”
“你声音怎么了？”肖云一听就觉得有点纳闷，“感冒了么？那你莫喝jī汤哦。”
“是，是有点……”小林含糊其辞。
这房间里yín靡的气味、地上散落的衣物，还有他旁边躺着的男人，都在提醒他这是活生生的罪证。他没有办法在做了那种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别人聊天，即使是通电话，也不行。所以他只想匆匆结束这次对话，“我电话要没电了，就这样——”说完，直接关了机。
许穹翻了个身，一只手亲昵地搭过来，小林一哆嗦。
其实许穹已经醒了。这chuáng肯定不如他的高级席梦思睡着舒服，但因为那一番qíng事实在是让他心满意足，所以此刻他的心qíng也格外地好。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错，无意之中竟然发现一颗蒙尘明珠。他去搂小林的腰时是想着再与他温存一番的，可小林那么一抖——这反应明显的不对。
许穹睁眼看他，刚好小林也正提心吊胆地转头看他是不是醒了，两人的眼睛在暗中对视了两秒，许穹先笑起来。
“痛吗？”边问手边往下探去。
小林的脸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他没想到许穹居然大方到这种地步，问就问吧，他居然还去摸！
小林慌不迭地一把按住他的手。
“嗯？”许穹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音来，音尾带一个微妙的上扬。小林窘迫羞愤，垂眼根本不敢看他，半晌才bī出两个字：“还好……”
他可是第一次，第一次啊！可是除了那种闷闷的钝痛外竟一点儿没有流血破皮……这不能不归功于许穹的好技术，只是这好技术的练成，何止身经百战，简直是百炼千锤！所以小林那种郁闷，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穹笑了笑，如他所愿地收回了手。
两个人在黑暗中躺着，只有静静的呼吸。小林垂着眼，他不想先说话，他想让许穹来决定以后到底怎么办，他猜许穹这会儿的沉默大概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没有指望许穹能给他什么好的jiāo待，发生这种事是你qíng我愿的，就算他是处子之身，可他是个男人，总不能还雨打梨花地哭着要许穹负责？如果许穹思考之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忘了吧’，那他……一定也会笑着点头同意，忘得比他还快。
这时候许穹深呼吸了一下，象是已作出决断的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他。
“以后跟我吧。”
小林愣住。
跟我吧跟我吧跟我吧跟我吧……
“我挺喜欢你的。不管哪方面，也挺合得来。所以——”许穹笑了笑，眼睛在他面上一转，没再说下去。
小林的眼睛本来象黑夜一般的暗黑，可是对面楼顶上不知是哪个xing急的小孩在放烟花，许穹看着那道烟花映在小林眼中，从冲天而起到爆炸盛放，象一朵伞形的花，色彩璀璨，最后如滴滴金丝洒落下来。这一刻小林的眼睛亮得有些眩目，许穹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因为烟花的缘故还是自己决断的缘故？
第25章
初六的那天，肖云回来了。他带回来的东西比走时带的东西都还要多，以至于不得不叫了两个棒棒帮忙。
小林一家四口都在，财财尤其积极，又蹦又跳地欢迎过肖云就忙着在麻袋上东嗅嗅西嗅嗅，检查有什么好吃的东东。林妈妈看着门口一地鼓囊囊的麻袋，虽然嘴上埋怨说‘哎呀怎么这么多，礼xing太重了’，但最后还是欢欢喜喜地指挥着自家大老爷儿们拎进了厨房。
小林洒了根烟给他，不无揶揄地笑：“你把你们家存留的都搬来了吧？”
肖云接了烟眼光顺势在他脸上一转，嘴上笑道：“不啊，屋头还多得很。……又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就是各人种的，比外头买的安全点。”
他带来的不止是腊ròu和香肠，也有时新的蔬菜瓜果，更难得的是过了季的那些东西：chūn天泡的花椒油、夏天过了水冷冻在冰箱里的苞谷籽。还有正宗的土jī蛋，今年刚出的新米……小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其实没想过要占这么大的便宜，搔着头道：“那，谢谢你父母哦。拿恁个多……”
肖云正把jī蛋一个个捡出来，闻言看他一眼，笑道：“我爸还说谢谢你呢。刚好是我三爸从新疆回来了，要不他还说跟我一起过来当面谢你的。”
小林愣了一下，忙摇手道：“在不着在不着。你爸也是太客气了！”
肖云笑笑，没做声。他想小林肯定理解不了他父母对他的感激之qíng有多深。不只是他手把手地教他在货运这一行讨生活，也不只是他替他挡了那一刀。
想他肖云，以前跟他那帮子哥们儿都是那种‘十处敲锣，九处有他’的人物，这家堰塘的鱼不见了是他，那家的jī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也是他，反正不是个省心的。自从他跑车之后，也不知真是走了万里路还是怎么的，反正给人的感觉是比以前沉稳了、长大了，眼神也正派了。
这次大包小包地拎着礼物回去，很有点光宗耀祖的感觉。邻里看到他也是笑嘻嘻地，团年饭上他妈看到他如今的样子一时感触抹开了眼泪，他爸也是点着头说：“吃水莫忘挖井人。云啊，你是差一点就要坐牢的人哦。别个的恩qíng，你要记到起。”
小林看着这么多蔬菜瓜果，沉吟了一下，问：“你给楚大汉拿没？”看肖云点了头才放了心。
“哦，还有这个，泡来喝。”肖云掏了个有点破烂的塑料袋出来，里面装着些晒gān的糙药。小林没一样认识的，肖云却如数家珍，这个是清肺热的，这个是清肠胃的，这个是治喉咙痛的……说着说着他眼睛往小林脸上一瞟，仿佛不经意地问：“你喉咙好点没？”
小林愣了一下，笑起来：“好了。”
这一笑笑得肖云有点发怔，定定看他一会儿，眼神充满研判。小林倒被他那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摸摸耳朵，“做啥子哦。”
“我看你有点……容光焕发的……”虽说平时小林也总是一派乐天，但却没有如今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气。
小林笑了一声，骂道：“过年不容光焕发难道还垂头丧气的吗？！”
是吗，只因为过年？可是现在除了几岁的小孩子会觉得过年有意思外，一般的人都觉得不怎么样了吧？连他这个年纪都觉得没什么劲，何况小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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