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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见钟情_飞鸟鲨鱼【完结】(40)

  许帆面无表qíng地想,他又在装bī了,这就是以前和现在他对顾友杰最大的认知改变。

  以前认为他这是英俊潇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知道他这个行为,往好听了说叫体面端庄,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装。

  顾友杰坐到许帆身旁,是一副长辈的姿态:“小帆,昨晚睡得怎么样?”

  许帆摆摆手,“还不错,和爸爸jiāo流了会儿,和方方睡了会儿。”

  顾友杰面不改色:“你们……晚上睡在一起?”

  许帆挑眉,斜睨顾友杰,“有意见?我的房卡接触不灵,刚送去前台修了。”

  顾友杰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许帆的头顶:“是我疏忽,别生气。”

  许帆白了顾友杰一眼,继续吃饭。

  饭后,方澄自由活动,顾友杰陪伴许帆到墓园。

  秋天不适合扫墓,秋天的yīn天更不适合扫墓。许帆裹紧外套,看着周围被风chuī得无处归零的彩纸,回头对顾友杰道:“友杰哥,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进去一会就出来。”

  顾友杰依旧是温和模样,“不,我和你一起进去。”

  许帆歪着脑袋,思量,最后什么也不说,率先进了公墓。

  五排五座,墓碑崭新,显然是常有人来打理,照片上的许盛名定格在了四十五岁的模样,严肃方正的一张脸,隐隐带着商人的jīng明。

  可惜人死往事也飘散,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过往,那都只是,也只能是曾经了。

  这个时节来扫墓的人并不多,整个墓园只有许帆和顾友杰站着,空旷得几乎能听见回音。

  许帆拎过来一只破烂的铁桶,沉默地点燃纸钱,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许帆不间断地丢着锡箔,全程不发一言。

  顾友杰毫不在意自己的华贵风衣被染上烟灰,蹲下身帮许帆一起烧纸钱。

  许帆忽然停了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刚刚在饭店餐厅叫的蛋挞,还热乎乎的冒着香气,许帆把油腻腻的蛋挞放到墓碑前,面无表qíng道:“慢慢吃,别骂我,我一直不知道您爱吃什么,这是我爱吃的,我省下来孝敬您,也算是一份心。”

  顾友杰淡淡道:“许总喜欢吃青菜豆腐,红烧鳊鱼,海带汤。”

  许帆转头,不无讽刺道:“很忠心的狗腿啊。”

  顾友杰动作顿了一顿,继续烧纸钱。

  许帆蹲在地上,透过浓烟看向顾友杰沧桑的面孔:“其实我知道,你没有泄露盛名策划案,我了解你,你不会做这种事。”

  顾友杰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执着地看向许帆,这一瞬间所有压抑的感qíng都爆发了出来,他心脏猛跳,让他几乎有些不堪负荷。他想许帆原来是相信自己的!他又感动又心酸,猛地想起那一年流落在外的许帆,他又有些愧疚。

  许帆面无表qíng道:“但是那个时候,你买了盛名,不是么?那是爸爸遗留下来的东西,你暗地里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事,才能这么顺利接管?”

  顾友杰无奈道:“我说过了,我有野心,再让我选一次,我依然要这么做。”

  许帆笑起来,眼角上翘,依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qíng,“所以当年你看着我为了盛名走投无路,而你旁观我到处求人,同时买了我一直渴求的,最后那点点不值钱的股份。顾总你很高明,把我要的东西攥在了手里看我到处演戏,看我把尊严踩在脚底下。让我想想,那个时候,我最依赖的你,为什么没来帮我?怕公司有念旧qíng的老员工搬倒你,把我捧上去?怕我的出现,影响你在股东会的号召力?怕吞并盛名的那几家大鳄,对你起疑心?友杰哥,你敢告诉我么?”

  许帆收敛起笑容,直视顾友杰的眼睛:“你敢告诉我么!”

  许帆漠然道:“我很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所以你该知道,当年你有多冷漠,现在我就有多无所谓,没错,对于你的存在,就是无所谓。刚刚那些话,这辈子只这一次,说gān净了,我们就两清。”

  顾友杰无法反驳。许帆说的没错,他再不是当年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的笨小子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许帆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自己的所有心思,他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灰色烟屑漫天飘散,风往顾友杰的方向chuī,呛出了他满眼的泪意。

  他年近四十,事业有成,不知多少人觊觎他,可是他生活的很寂寞,因为他再没有家人了。胜利没有人分享,苦痛没有人安慰。

  顾友杰,这个都市里商界的神话,在老朋友定格着的照片前,在曾经最心疼的弟弟面前,低头沉默不语地流泪,发狠地丢着纸钱。看着铁桶里被一点点焚烧殆尽的元宝和票子,火红的星子像瘟疫一样逐渐吞噬整张纸钱,顾友杰忽然觉得这是个残忍的过程。

  第40章

  许帆似乎是对许盛名没有什么感qíng,又或许是对许盛名有无限的感qíng,以至于他始终都不敢正视许盛名的墓碑。他所有的对话都是和顾友杰在进行,烧完纸钱,许帆一脸麻木地和顾友杰上车,离开。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掠,好像一去不回的年光。

  顾友杰忽然握住许帆的手,道:“我不给自己找借口,当年的确是故意忽略你,我想等盛名稳定下来,可以接你回来,好好过日子,教你做生意。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苦。”

  许帆点点头,抽了抽手,发现顾友杰攥得很紧,“我也没想到会那么苦。”

  “不过,”许帆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觉得,吃苦能让一个人更快地成长。我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以前那个样子,也没几个人当真放在眼里。人只有在逆境的时候,才能看见真正的朋友。不是有首歌里这么唱么,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jīng彩的活。”

  顾友杰触电一样,手指松了松,但仍固执地握着许帆。

  许帆笑道:“友杰哥,我要谢谢你,是真心的,谢谢你那时候没有来拉过我一把。我苦过了,才能看透很多东西。苦不可怕,最怕的是熬不过那种苦。好在我走过来了,所以我不恨你,不是么?”

  顾友杰终于松开手,扭头看向窗外,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他听见自己沉稳地回答:“没错。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依旧是要事业,不要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许帆不在意地笑了笑。

  在酒店门口把许帆放下车,许帆转头趴下设身,忽然笑了:“友杰哥,保重身体,再见。”

  顾友杰疲惫地勾了勾嘴角,“再见。”

  许帆回身进酒店,到前台取了张新房卡,上楼。

  许帆先是站在方澄门口,苍蝇一样叫了几声,方澄没有回应,大概是自己出去逛了,许帆只好自己回房。

  躺在酒店的大chuáng房,被褥柔软,却没有熟悉的味道。许帆侧过头,可以看见酒店外宽宽的马路和崭新的绿化带,车水马川流不息,这是他长大的城市,五年不见而已,他好像很熟悉,却又似乎对这里很陌生。

  他的家不在这里。

  许帆忽然生出了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对着这座自己长大的城市,他却找不到依恋的东西。

  记忆的痕迹被现代化的科技建筑一一抹平,小时候的游乐园不见了,大街小巷上再没有在马路中间玩着玻璃弹子的小孩儿,人们开起了汽车,国产的进口的;二十八寸的大驾单杠自行车,鸣着车铃的工薪族,通通消失不见了。

  许帆趴在chuáng上,将脸蒙在枕头里。

  他最鲜明的记忆,除了童年,就是许盛名出事前那阵子,他qíng窦初开的时光。

  他像个害羞的女孩子,偷偷地攥着个小纸条,在邵宁打工的那家店里,再趁其不备塞到他服务生制服的口袋里。

  一群人簇拥着,摆了个大大的心形火烛,在邵宁学校后的糙坪上点火。许帆冒世人之大不韪,意气风发地准备表白,却一不小心烧了整个糙坪,被门卫追杀了一下午,最后找到许帆的高中去,差点给通报批评。

  这场惊天动地、轰动一时的男男告白,就这么滑稽地胎死腹中。

  但是没有人敢笑许帆,他有钱,他有亲和力,全校的人都围着他转,包括老师在内,没人敢忤逆他。

  许帆掏出手机,翻来覆去地看那条邵宁给他的短信——我在家等你。

  越看越温暖,许帆闭起眼睛,静静地回想邵宁的轮廓,眼睛,鼻子,眉毛,嘴唇,ròuròu的耳垂,纤细的脖颈。一切一切都仿佛是刻在了心上,曾经在,后来淡化了,现在唤醒那感觉,依旧浓烈。

  许帆是忽然的,很想听邵宁的声音。

  他一个电话戳过去,邵宁那边却是立即就挂了。

  许帆很难得的想要闹一次脾气,立即又拨过去,结果那边又很果断地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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