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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刀_飞鸟鲨鱼【完结+番外】(70)

  成俊微微颔首,“麻烦你了。”掏出几张红票子,让那几位老医生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下收了,成俊才步入病房。

  任非云嘴唇有些gān裂,但由于医院护工刚来为他擦洗过头脸,看起来还是很清慡的。他半睁着眼,脑袋微微朝着成俊的方向,“你来了?”

  成俊站在病chuáng前一米处,低垂着眼帘道,“是的,您睡了四天,生意上一切都好,场子也一直安全。”

  任非云似乎想点头,但最终没能成功,于是他抿了抿嘴唇,用力眨了下眼睛道,“喝水。”

  成俊忙不迭去隔壁水瓶里兑了温水,待站到了chuáng前,又茫然而不知所措了。他没有照顾过人,更没有照顾过病人。于是此刻他在chuáng前站了半分钟,又令小弟去把那护工叫了来。护工还没赶来,印风夫夫倒忽然出现了。

  印风收到消息时他们正在来医院的路上,倒正好省的专门跑一趟。他和钟明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就见成俊拿着一只水杯呆站在chuáng边。

  印风没说话,单是看了任非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看向成俊,“你傻站gān嘛?”

  成俊有些尴尬,“他……喝水,我在等护工来喂。”

  任非云沉默地闭上眼,并不想多言。他实在是疲惫,并且身上的多处伤痛还在折磨着他,这让他暂时没有力气直面印风。

  这时钟明忽然cha嘴道,“我来吧。”

  钟明从之前的外卖袋子里掏出一根吸管,将管子伸进倾斜了的水杯里,微微吸了些温水在管中;他将那管子凑到任非云唇边,先是润湿了嘴唇,再才让水流缓缓沿着唇fèng滴进嘴里,同时在任非云颈侧耳边都垫着毛巾。

  印风成俊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任非云很明显地微皱了下眉,奈何的确是非常的渴了,再不qíng愿,也只能微微张了嘴,任人服侍。身体的无力感让他心底里很焦躁,然而在面目上,他依旧疲惫而困顿。

  钟明拿着吸管,反复了几次,终于让任非云喝掉了小半杯的温水。任非云想继续再喝,钟明却是不让了。“术后刚醒,不适合喝太多。”

  钟明站到印风身边,微微笑了下。印风回过神来,很平静地走到病chuáng前,略弯了腰打量了任非云,忽然道,“你老了。”

  任非云抿紧了唇,闭着眼睛微皱眉。

  印风笑了下,忽然抬起一手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眉间的沟纹,“老家伙,我不是来跟你翻脸的。你真的是年纪大了,看这脸上一道道的。你得学着对身边的人好点,哦,对你自己……也好点。”

  印风直起身,继续道,“等结了这码子烂事,我就安分下来开我的店,卖蛋糕。任总,你自己的生意自己清楚,少点贪念,本本分分地做个生意人。”

  任非云呼吸明显急促了些,成俊拉了印风一把,摇头。印风轻轻叹气,“醒了就成,好好休息,我走了。”

  任非云在印风背后沙哑着嗓子道,“小风,你爸爸的账本我jiāo给你,在家里的保险柜,密码还和以前一样。邓明胜那事,现在全部jiāo给你看顾。你办事,我最放心。”

  印风脚步顿了顿,然后对身旁的钟明道,“我们去任家。顺便带些吃的给小鬼。”

  二人缓步去了停车场,待到汽车行驶上公路后,印风低垂了眼帘,忽道,“嘴上一直说不恨他,其实看到他那样,有时候也怪慡的。但是有时候,难过也是真的。这很cao蛋。”

  钟明点点头,“是挺cao蛋的。”

  印风抬头瞪着他,“你说谁cao蛋呢?”

  钟明不慌不忙地答道,“说你那个老板。”

  印风转而笑了,凑过去勾了钟明的下巴,“小妞,你吃醋。”

  钟明从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到任家取了账本,印风却被小鬼缠上了。小鬼是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去医院探望那“老东西”,印风拗不过,被软磨硬泡一番后只得答应第二日来接了孩子去医院。小鬼这才欢天喜地地送他们出了门。

  第二日印风当着和钟明上门接了小鬼,到医院时任非云闭着眼睛仰卧,小鬼偷偷地打量一番,转头问印风,“我现在还能叫爸爸吗?”

  印风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小鬼喜笑颜开地喊了声,“爸爸,我来啦。”

  任非云眼皮动了动,醒了。小鬼立即收敛了所有表qíng,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任非云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任念风的那声爸爸似乎是天外之音,在他半醒半睡之际飘渺着。他想或许这是自己的一场梦,梦里听见任念风喊了自己一声“爸爸”,并且把大眼睛睁得滚圆,看起来非常活泼,简直不像是往日的那个儿子了。

  这时钟明从饮水机兑了一杯温水过来,瞥了任非云一眼,“喝水?”

  任非云点点头,钟明于是熟稔地拨弄着吸管喂起了任非云。护工在门口转了转,正犹豫之时,成俊惺忪着睡眼走来,朝那病房瞟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打发了护工离去。而他自己则像个守卫似的,轻手轻脚地带上病房门,立在门口站军姿。

  自从任非云醒来后,小鬼便一声不响。一杯温水入腹,任非云舔了舔唇,有些想道谢,又有些愤怒。他想我这样的人物,现在竟然需要这个人来帮忙?再看看一边的儿子,以及儿子旁边的印风,任非云皱着眉,只觉现在这qíng形说不出的怪异尴尬,这让他无言,所以gān脆继续装虚弱,不再开口了。

  印风看他喝完水,便抬手按着任念风的脑袋,用当年在杭山qiáng迫小鬼叫人时的姿势,指着任非云道,“叫他爸爸。”

  小鬼在他执着的大掌下看着地面半晌,细如蚊蝇地开口叫了声,“爸爸。”

  任非云当立即就皱起了眉,拧出眉宇间的“川”字来。印风冷冷嘲道,“都半死不活了,还装什么,也想跟我爸一样死在chuáng上没人送么?”

  任非云这回很明显地“哼”了一声,看脸色,的确是平常生气的模样了。

  然而他大伤未愈,少了血色,怎么看都再寻不回往日的霸气。

  印风料想,若是他健健康康地坐着,那哼声接下去肯定会威胁似的说一句: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可是印风等了半晌,任非云只是虚弱地躺着,闭着眼睛抿着唇,眉头微蹙。

  他们三人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在病房里一直待到了午饭时间,这时再看任非云,忽然发现他脸颊有些涨红,眉头也依旧是紧蹙着,很不舒服的模样。钟明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抬手按响了护士铃,那头温和女声立即就传出回复:“马上到。”

  钟明对着印风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他是想尿了,我爸中风那会也是这样。”

  任非云闭着眼,一张脸憋得通红。

  护士来后,利索地换上了gān净的尿袋,然后将接着尿管的尿袋放到了病chuáng下,又来去一阵风般地走了。

  印风掏了掏外衣口袋,掏出一包红双喜,便站了起身出去抽烟。任念风继续娃娃一般地坐在病chuáng旁的方凳上,挺直腰背,大腿规矩地并拢着,而双手平放在大腿上。

  钟明看着病房门关上,忽然开口,“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这会儿任非云终于睁开眼睛,毫不让步道,“我也是。”

  钟明看着任非云,笑了一下,坐下身和他平视道,“我讨厌你是因为小风,但肯定跟你讨厌我的原因不同。我厌恶你的地方,在于你给过他的伤害,这伤痛很巨大,以至于我想起来都替他害疼。”钟明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是我,我不舍得让他受一点点的伤害。这不是一时的冲动话,我要和他长久地把日子过下去,我们是爱人,更是亲人。亲人就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钟明作了陈述xing的总结:“你的亲人不多,要珍惜。”

  说罢,他对着任念风道,“小鬼,喊他一声爸爸。”

  任念风转头瞪视钟明,眼神在控诉着:我不是小鬼!然而嘴巴依旧紧紧闭着,他在父亲面前,是断然不肯造次的。

  钟明无奈地耸肩,抬起手指着任非云,“cao蛋!小鬼你怕什么,叫他爸爸,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跟我回家去,做我的儿子。”

  任念风紧了紧双拳,清澈的眼神看向任非云的眼睛。印风这时抽完烟进门来,正巧就听见了任念风柔柔的喊了一声,“爸爸。”

  任非云僵硬地躺着,他叱咤风云多年,一上午莫名其妙地被印风夫夫两人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这让他满腔怒火不得发泄。这一声“爸爸”过后,他忽然觉得,果然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起码不会像印风一样,翅膀硬了就造反。于是任非云微微阖上眼帘,很呆滞地回了一句,“哦,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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