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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过期的守候_眉如黛【完结+番外】(12)

  「你很好,真的,错的都是我。」郁林笔直的站著,他觉得嗓子哑了,说不出来,忍了好久,有些水迹跌在严维的被单上,他伸手抹开,好半天,声音才平静下来:「你忘了我吧。」严维缩在被单下,漆黑,闷热。他听见郁林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你忘了我吧」,他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哎,小林子,那句话怎麽说的,哀莫大於什麽?」郁林笔直的身子轻微的晃了一下。「哀莫大於心死。」严维的眼泪刚流乾了,又涌出来。「我他妈的倒觉得,不是心死。」从下午到第二天,没人说过要吃什麽。两个人挺尸般的躺著,谁都不肯多说一句话。熬到天亮,才起来,空著肚子,准备赶中午的火车回去。

  买好票,还有些空馀的时间。严维一个人出了站,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临发车了才回来,往郁林手里塞了点东西,那是一叠大头贴,一寸大小。

  严维笑著说:「收著。」他把郁林的手指掰拢了,让他握紧那些照片,「钱包里也别老装一个人的相片,换著放,哈哈,多有派头。」他顿了顿,「我开玩笑的。」他拢紧郁林的手,「收好,留个纪念。」郁林的手终於握紧了。

  郁林上了车,严维在下面看他,「你想吃什麽,炒花生米吃吗?」附近有卖零食的,就在月台的柱子旁。

  郁林说:「上来吧。」

  严维点了点头,又摇了下手,「还是给你先买点吃的吧,等著。」他去买了半斤糖果,从车窗的fèng里,仰著头,踮著脚递进去。

  郁林看著他,严维倒似有些羞涩的笑了:「饿了的时候吃。」郁林点著头,听见火车鸣了一声笛。「上车吧。」严维仰著头看他,「我一个人挺好的,在哪都行。」郁林挺久没说话:「我不放心你。」

  严维哈哈笑著:「这话我不爱听。」他移开视线,「你别老用这眼神看我,我老误会。」郁林觉得胸口疼,说不上来哪边疼,他往口袋里摸了摸,除了钱包,还装著个长方形的信封,不知道塞了多久了,连信封角都卷了起来。

  郁林把信封拿出来,车轮子动了,他才从车窗递给严维,「你的身分证,一直忘了给你了。」严维应著,小跑著,伸手接了:「这就走了?」郁林的那个窗户离他一下子就远了几米,他qíng不自禁的又往前跑了几步。

  郁林看著他,叫了声:「维维……」

  严维跟了几步,才下意识的停住了,一手cha在裤袋里,一手敷衍的挥著。

  郁林只来得及叫了他一声。人一想抓著点什麽,老天总有磨得他放手的法子。

  别墅外的那片树林已经半秃了。满地都是染得金huáng的银杏叶,树上的叶子还在簌簌地落著。山风扑耳,室内的钢琴声隐隐约约。

  那首即兴幻想曲已经进入了尾声,流水般激越的热qíng过後,只剩下忧郁和焦躁。富贵蹲在对面的小毛毯上,舔著掉毛的地方,尾巴偶尔晃一下。

  过了很久,才听见钢琴盖放下来的闷响,严惜光著脚,朝书房走去。郁林负责的企划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修改,每天都要忙到深夜,看到严惜进来,才捏著鼻梁,身体缓缓地靠向椅背。

  「好听吗,不夸夸我?」

  郁林点了下头,「好听。」他的衣服依旧乾净、熨贴,只是眼睛下带上了青黑色的yīn影,显得整个人有些yīn沉。

  严惜左手拿著本大相簿,等富贵从他身上下去,蜷进躺椅的角落,才递给郁林。

  「喏,你放抽屉里的东西。我用相簿装好了,这样不容易弄丢。」郁林愣了下,接过一翻看,里面是严维仓促拍的大头贴,喜怒哀乐的样子,都有。他合拢了相簿,不知道说些什麽,过了会,才问了句:「你不气?」严惜噗嗤一笑。

  郁林看著他,眼睑微垂。「你总在迁就我。」

  严惜拿著郁林放在书桌上的咖啡,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伸了个懒腰,突然一笑:「是不是更爱我了?」郁林竟也被逗得笑了笑。

  严惜过了会,才说:「老头子说你上午又发火了。」郁林并没有否认,眼睛却望著别的地方。远处依稀传来孩子的笑声,他们在银杏叶飘落的季节,闭上眼睛,松开单车车把,陆续从斜坡下滑下来,彷佛博取路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也是他们的乐趣之一。

  这让他想起严维。严维说过:「你舍不得我。」天黑前,秘书把郁林传过来的定稿jiāo给严逢翔过目。那人只是看了几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秘书接过企划书,奉承了句:「总裁今天心qíng不错。」严逢翔并没有否认,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一旁的文件袋上,那里面装著几张旧照片和成绩单。过了会,他才指了指书架上的相框,「记得那个女人吗?」秘书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银相框里的那张相片微微泛huáng。「记得,一直摆在那里的。」严逢翔看著那里,笑了:「她走得早,我今天才知道,她也给我生了个儿子。」富康医院还是老样子。满是青苔的水池,一塘慵懒的金鱼。

  崔东等在楼梯口,看见郁林从楼上下来,低声问:「严惜怎麽样?」郁林半晌才说:「右耳听力下降,还在做检查。」崔东攥著拳头,轻轻捶了下栏杆。「看开点,迟早有这麽一天。」他自己的神qíng却不像是看开了,正要上楼,突然想到什麽,扭头对郁林说:「你这小子还好吧?要是有什麽不痛快的事,现在可以跟我诉苦。」郁林沉下脸。「我还有事。」

  崔东推了他一把,大笑起来:「别跟我客气!」他把郁林一路拽进自己的办公室,按坐到椅子上,「工作,爱qíng,jiāo友,说什麽都行。」郁林的眼睛深沉得让人心悸。「你想听什麽?」「别生气啊,」崔东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整天跟吃了火药似的。你看看你,什麽话都憋在心里,小心憋出病来。」郁林低著头,双手盖在口鼻上,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後站起身。

  「喂,」崔东跟著他站起来,「虽然我是个外科医生,可你们的事qíng,知道的看到的,我到底也比别人多些。郁林,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他低声问:「你真的爱他吗?」

  第六章

  月末的时候,有哥们的家人出远门,说弄到张好片子,请大家去看。

  班上的男生都跟了过去,沙发上坐了十几个,坐不下的,就蹲在地板上。

  严维和郁林坐在沙发最中间,影片一开始,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声音有些杂,没马赛克,那女人身材不错,男人有小肚子。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人开始借厕所,一屋子的人闹得兵慌马乱。

  严维的眼睛一直盯著地板,露在头发外面的耳朵通红。郁林无意间碰到了严维的手,严维立刻像兔子似的躲开了,出门的时候弯著腰夹著腿。

  郁林隔天问他:「第一次看那个吗?」

  严维直哼哼:「怎麽会。」

  他犹豫了一会,露出猫儿偷腥的笑容,把一本没了封皮的生物课本拿出来,翻到一四七页,cha画上画著两只青蛙。

  郁林盯著看了一会没怎麽懂,直到严维把课本倒过来。那一对青蛙搂成一团。

  「在对抱。」严维笑得很yíndàng。那张皱巴巴的课本纸,显然是被人翻来翻去很多回。

  郁林坐在课桌上,轻轻推了一下严维的肩膀,「笨蛋。」严维的眼睛睁大了,嚷嚷起来,说了些什麽,郁林统统听不进去。

  他的头发很软,靠近了,狠狠一嗅,就能嗅到乾燥的肥皂香。

  郁林微垂了眼睛,闻著严维的味道,课桌晃动著,嬉笑的人声,像场荒诞却让人安心的默剧。阳光在dòng开的教室门和一扇扇窗户间bào涨,钢琴教室里老钢琴的琴音,不知道为什麽,突然不讨人厌了。

  郁林的手抬了一下,擦过严维的腰。他们离得太近,近到他无法克制搂住严维的愿望。那种希冀纯粹到疼痛的地步,热呼呼的,冷冰冰的。

  严维盯著他的脸看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著头耙起来。「不跟你闹了,打上课铃了。」郁林静静地看著严维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严维坐好了,转了会笔,侧头看了眼郁林,皱起眉头。「嗨,别老盯著我。」郁林低头翻开课本,严维抓耳挠腮了一会,又低声唤著:「嗨,木木,木木。」郁林抬头看他。严维说:「没事,我只是叫叫。」郁林突然朝他笑了。这种感qíng究竟以何为名,青涩的,泛著苦味,带著脉动,qiáng大,无法抗拒。

  郁林背著书包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严维和他的哥们在唱歌。那群人坐在二楼的教室窗台上,勾肩搭背,嚎叫著,故意装出嘶哑的嗓音。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我是谁!」

  那时候太阳斜得厉害,被并不高大的教学楼挡住,云层被染色,壮丽的火烧云堆叠著。青chūn像是随处可见的野糙,毫不吝啬地葱郁在每一个角落。

  那人回答的话久候不至:「他,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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