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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过期的守候_眉如黛【完结+番外】(25)

  严维忽然说:「富贵别生气,」他说着,又笑了一笑,握着富贵的爪子轻轻地晃了一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来,握个手。」郁林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说:「猫总共才能活几年,也就是八九年。」严维把富贵从郁林脖子上抱下来,紧紧搂在怀里,哑着嗓子说:「别说了郁林,你快把我眼泪bī出来了,说得好像富贵一辈子都用来等我了。」富贵这时候喉咙里才模糊地叫了两声,爪子死死挂在严维的衬衣上。严维抱着猫,郁林提着购物袋,两个人慢慢地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严维低声笑了起来:「郁林,我心里突然特别高兴。」「为什么。」

  「你记得过去吗?你,我,富贵,有辆单车,有间老房子。」「记得。」

  「你看看现在,我们还是两个人一只猫,有车,有住的地方,我们还是老样子。」——全文完——

  第十二章 番外 虽然我只是猫

  一只手悬在我头顶,我抬着脑袋,斜眼瞥他。那只手白白瘦瘦修修长长,手指里拈着根鱼骨头,朝我晃了两下:“想不想吃?”

  “饿了吧小心肝,”他蹲在那里,顶着一头微微发huáng的乱发,笑得眉眼弯弯:“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

  他喜欢一手搂着我,一手拽着别人抱怨我不吃饭,说得我顽劣不堪恶名昭着自己毫无反省之意。我不吃,还不是因为他。

  这就是我的饲主。

  被人捡到的那天下着大雨,我蹲在垃圾桶後面,看路过的每一个人。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人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突然有个人停下来,他弯着腰,看着我说:“是只小猫。”

  那人没有打伞,额发湿漉漉地贴着脑门,脸苍白,眼睛乌黑,把我拎着後颈提起来揣在怀里。微热的体温贴着ròu传过来,我磨着爪子,看见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终究不敢落爪。早知道他拿我送人,我一定跑,可我不知道。就在我低头喝牛奶的时候,那两个人抱着双手津津有味地看着我进食,有声有色地讨论我的抚养权,我将来的饲主一伸手就把我拎到半空,一大堆ròu麻的话脱口而出,糙率地定了我的归属:“还是跟着我划算,嘿,小尾巴,小心肝,小心肝ròu。”

  那时候饲主还年轻,他可以扛着我翻山过河爬树钻墙dòng,他不但可以扛还能抱着我走背着我走牵着我走踹着我走。那张脸远远看去像个白枣,近看了像剥壳的jī蛋,眼睛黑白分明闪闪发光,说起话中气十足抑扬顿挫好比唱歌。以前我有兄弟姐妹一大帮人,各种花色,相亲相爱,在垫着报纸的纸箱里皮毛厮磨拱来拱去,拜他所赐,只过了两天,我几乎忘了世界上除了他还有猫。

  他把我搁在膝盖上,两只手刚好托起我两只爪子。“握握手,”饲主抖着膝盖颠了我两下,扭过头和他的姘头炫耀:“小摇钱树长得真好看,自从它跟了我。”他姘头说:“别夸它,一夸它尾巴就扭得像个抽油烟机。”

  饲主不管不顾嘿嘿直笑:“我家养出来的那都是聪明绝顶的好猫,小心肝ròu,往这里瞧,看看我的长相,认准了。”我老老实实地瞧他,他长得像一盆绿油油的小茉莉树,每根指头都是一根逗猫糙,鲜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一笑就露出半颗糯米似的牙,“富贵,知道什麽叫帅吗,你看看我。”

  旁边那人听得笑了,饲主又说:“你再看看你自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láng心狗肺虎背熊腰,也是只好猫,英俊的猫,勇敢的猫。”我不知道他说得究竟是什麽,下意识地抬头挺胸。他姘头挠着我脖子说:“他骂你呢。”

  饲主瞪了一眼他姘头,像水果硬糖一样乌漆漆的眼睛嗖嗖地往外冒火,就是不知道舔上去甜不甜:“郁林你再挑拨离间做小人,我让你见识见识我沙包大的拳头。”

  我总弄不懂饲主,挥着拳头又舍不得打,有什麽用。刚学着他把爪子从ròu垫里伸出来朝那人挥了两下,就被饲主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别乱抓,抓伤人了怎麽办。”护短,我心里闪过这两个字。

  饲主箍着我,教我辨认最後那一个人的脸,这人长得像棵青chūn正茂的橄榄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gān净的味道。饲主最後说:“看看他这张脸,丑死了,一点也不好看。”

  饲主他姘头听了,那张“一点也不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柔和,嘴角微微翘着,竟然又笑了一下。我听见饲主咚咚咚的心跳声突然大得厉害,饲主小声跟我说:“富贵,富贵你出去一下,把门掩了。”

  那人一边微微笑着,一边靠了过来:“严维,猫哪会关门。”一面是他,一面是糊满报纸的qiáng,饲主和我被夹在中间,饲主脸红得厉害,突然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地反扑过去:“小林子你自找的,你今天就从了我吧。”

  他像只骁勇善战的公猫,把他姘头扑得一个趔趄。饲主两只胳膊都撑在地板上,晒到太阳的地方是蜜色,晒不到的地方白里透红,两个人就这样僵了一会,太阳照过铁窗栅栏,投下一地纵横jiāo错的影子。饲主的眼睛在影子里黑白分明,闪闪发光,他小声说:“郁木头,我要亲你了。”

  另一个人没说话,仰躺在地上,伸手开始解饲主的衬衣纽扣。饲主的耳朵变得通红,他扭捏地又说了一遍:“怕了没,老子要亲你了,老子要占你便宜!”饲主那姘头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双漆黑渗人的眼睛一动不动,看得格外专注万分仔细,手也毫不懈怠,片刻功夫,就从衬衣底下钻了进去。

  我几乎把眼睛都瞪了出来。饲主低着脑袋,发茬中间通红薄亮的耳朵让我想起了新鲜鱼ròu和老鼠粉红的尾巴。饲主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说:“别闹,我真的亲了啊,我要亲了。”他姘头眯起眼睛,晶莹通透的眼珠子藏在又直又长的眼睫毛下面毫无惧色地看着他生怕他不亲。

  饲主满头大汗:“郁林,这不一样,这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人的手这才停了下来,傻乎乎地望着他。饲主两下蹦了起来,又把他姘头也拽起来往门外赶,把门锁好了,才敢背靠着门说:“郁木木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小jījī的人。”

  那人被关在门外,小声应了一句:“我也是有小jījī的人。”饲主大吼:“你不懂,有小jījī就要在上面!”他话说了好一会,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我在这头坐着找自己的小jījī长在哪,饲主在那头急得抓耳挠腮,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才低低传来一句:“你刚才就是在上面。”

  饲主气得抱起一盆米兰,正要踹开门冲出去报仇雪恨的时候,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已经去远了。饲主捧着花盆,愣愣地回过头看我:“富贵,他居然就这麽走了?”他气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分手!一定得分!”他又在说谎了。

  饲主从这天起酷爱照镜子,可他嘴上不这麽说,他说:“我的小尾巴小聚宝盆,男子汉大丈夫照什麽镜子?皮肤晒成什麽颜色是什麽颜色,风chuī出什麽发型是什麽发型。”他一面骗人,一面偷偷凑到一切可以照镜子的地方,商店展柜,摩托车後视镜,汽车玻璃,落地窗,饲主装得漫不经心大步走过去,刚一拐弯就用手猛梳头发。

  饲主搂着我,偷偷地问:“我英俊吗?”我心里想,英俊,只比我差那麽一丁点。可饲主还是忧心忡忡:“那他有什麽不满的?”

  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正埋头喝水,他一眼就看到我喝水的那个脸盆,也跟着蹲在脸盆前照着清水顾影自怜:“我个xing不好?不够壮?脾气太冲了?感qíng不专一?没有啊。”

  饲主唠叨个没完,还给我看他新练出来的肌ròu,又细又长的胳膊底下柔韧的肌腱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饲主告诉我:“等他下次再来,老子就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他说着,把衬衣一甩搭在肩膀上,转身就出门了。收音机里正巧在放流行金曲:“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qíng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我几步跳到窗沿,看着他拐弯下了台阶跨上单车出了院子。认真的饲主浑身散发着比豆鼓咸鱼还qiáng烈还诱人的气味,他迟早会被别人狠狠叼走,不是被这只猫就是被那只猫,不是被这个人就是被那个人。

  雨季一到bào雨就下个不停,各种颜色鲜艳的塑料脸盆浮在水里,像是许多五彩斑斓的小船,它们被咚咚地冲到各个角落,又慢慢地回溯回去。饲主从三天前就开始拆洗chuáng单枕套被芯,刷凉席把自己弄得像洗了个澡。他把一大堆东西凉在淋不到雨的地方,风扇慢慢地chuī,他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它们慢慢变gān。

  我知道饲主又在想煮熟饭了。他那生米姘头来的时候,饲主刚好把屋子弄得焕然一新,就差在窗户上贴一张红双喜。屋子里到处都是水气氤氲的味道,饲主殷勤地站在门口,搓着手,红着脸,眼睛放着光:“木木,走累了吧,坐下来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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