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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by孔恰【完结+番外】(130)


年韩儿跟瞧疯子似的瞟他一眼,冷冷道:“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还找人接起来,你当老子是什么东西?泥塑木偶么?”见他泪痕满脸,吁了口气,语气也不似先前尖酸:“行了,猫尿收一收,都不像你了。我有几句话,你要听就听,不听就滚罢。”
屈方宁哽咽道:“……你说,我听着。”
年韩儿抱臂在胸,语气平平道:“我所酿绿酒中掺有少许吐实药,佐以年……传我的浅薄媚术,可诱人道出实话。你男人……御剑天荒错以为我是柳狐手下,我正好将错就错。适才招供半真半假,一是默应了孙尚德案,二是将屈林藏身之处引向毕罗,怎么圆这个谎,看你的本事了。郭兀良母籍汉阳,是却月城外一户姓刘的人家,家中还有几房远亲,你一查便知。”
他一口气说了这几句话,额头已经见汗,抚胸喘息片刻,目光落在石壁微弱的灯火上:“……我铺子里那座狮骨台,背上第七节骨椎下,藏着……一件物事。你叫人取了出来,……扔了也好,烧了也好。就是不取出来,也没什么要紧。”
屈方宁见他眼中泪光隐隐,语气却甚为平静,竟是个jiāo代后事的意思,顿时慌了:“小韩儿,你……不要吓我。咱们上车再说,行不行?我陪你回大理去,看……茶花,吃米线。世子……对,世子还在等你。他要是见不到你,该多么失望伤心!”
年韩儿听到“世子”,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颤声道:“不,我才不回去!与其拖着两条断腿,栖栖遑遑地呆在母妃吊死的地方,永远遭人白眼嘲笑,还不如清清静静地死在这里!”颧骨忽而涌上一阵血色,声音中也多了一抹异样:“我要让他记住我走的样子,永永远远后悔莫及。”
屈方宁见他忽现疯态,知他心意已决,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你何苦……斗这样的气?”
年韩儿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向上一挑,左手两根雪白的手指轻轻按上了右腕脉搏:“你也不要替我嚎丧!我在人世这十几年,原本就是苦多乐少。被人送到这鬼地方来,更是没有一天快活的日子。九州老头是个最大的疯子,他让咱们gān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信。自从认识了你,虽然时常教人恨得牙痒,多少也让人有一点儿相信,那疯子想gān的事,也许……也不是那么疯的……”声音渐低,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屈方宁低低叫道:“小韩儿,小韩儿。你起来!”
囚室寂然无声,只有昏huáng的灯火无声地跳动。
地道中静默如死。许久许久,一只残缺的手伸过来,在他背上叹息般拍了拍。
屈方宁行尸走ròu般随三人走出,在马车上直直地坐了下去。阿木尔见他脸上一块擦痕汩汩流血,忙取出随身金疮药替他包扎。
大甲见他大半边脸都被血浇透,结成一张血痂,惊道:“队长,你怎么了?怎地流了这么多血?”
回伯随之上车,一见为之色变:“这是憔悴东风毒发所致。”从怀中取出一粒褐色药丸,一面喂他吃下,一面道出毒xing。原来此药毒xing奇特,乃是损命之余、补命不足,好似断凫续鹤,裁裘补衣。毒xing最剧烈时,三日之内就能将一人寿命挥发殆尽。不发作时,倒颇有治愈之奇效,那也是从命中点点滴滴裁来,迟早要归还阳寿,并无半分好意。屈方宁含着解药,闻言便向车上那盏即将燃尽的油灯望了一眼,道:“便如将碗底灯油涂抹灯芯之上,只尽眼前一日罢了。”回伯心觉这句话喻意不祥,只催道:“你先吃药。”屈方宁垂目思索片刻,将手握于口边,将还未化开的解药吐了出来。三人皆不解望去,只见昏huáng灯火之下,他目光毫无波动,嘴唇一张一合,清清楚楚地开口道:“——我要回去。”

第69章 覆水

御剑醒来之时,门外朔风正紧。一夜bào雪将帐顶压得向下凹陷,几根蛛丝在寒风中无力摆dàng。
他脑中沉沉剧痛,如刀锋钝割一般。艰涩睁开眼来,见身前蜷着一个人影,紧紧裹着一卷貂被,手脚都缩成一团,显然冻得厉害。脸上却淤着碗口大一块血肿,连眼角都肿了起来。破损处皮开ròu绽,耳边凝结了好几道血末。
他头脑还未十分清醒,犹自恍惚了片刻,忽觉右手有些异样。提到眼前一看,见手背上青了一块,似是挥拳殴击所致。顿时心头一震:“我打他了?”
再看时,见屈方宁脖颈上浮起一圈黑紫手印,淤肿边缘都已溃烂。这一下震惊更甚,一探之下,屈方宁痛得皱起了脸,抗拒地动了一下,貂被也随之滑下一截,只见肩膀、后背上多处淤青,触目惊心。他坐起身来,只觉头痛得厉害。回想昨夜之事,只记起宴席之后上了马,命人前去查抄年家酒铺,再后来便无半分印象了。何时来到屈方宁身边,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正蹙眉深思,只见貂被微微一动,屈方宁低低呻吟一声,醒了过来。他半边脸肿得老高,左眼肿成一条fèng,一见到他,全身瑟缩了一下,抓着貂被的手也僵住了。
御剑见他怕得厉害,更是确信无虞:“我昨天喝醉了,对他动了手。”见屈方宁颈上掐痕骇人之极,忽然一阵后怕:“倘若下手再重上一二分,宁宁……此时已经不在世上了。难道我内心深处,真的想杀了他?只是……怎的全都不记得了?”
一时不及细想,自行整衣下chuáng。见皮带远远扔在一旁,环扣都已崩断,外衣却一撕两半,还踏上了一行脚印,实不知昨夜到底是如何qíng形。他一起身,屈方宁也随之坐起,跪在chuáng沿服侍他着衣。他只穿了一件上衣,两条腿都赤luǒ在外,只见大腿外侧浮起好几道四指宽的印子,似是皮带抽打而成,手劲极狠。他未料自己醉后如此bàonüè,心中颇感懊悔,却说不出口。沉默良久,才道出一句:“等下叫人上药。”
屈方宁点点头,将他上衣褶皱拉平,便自己钻入被中去了。御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在chuáng边看了他一刻,这才转身出帐。
棉帘一掀,只见门口白雪皑皑,直挺挺跪着两人。一人白发萧萧,簪珠饰发,穿戴一新,一张皮ròu层层下垂的脸冻得死灰也似,一丝活气也无。吉达尔跪在她身后,捧着手炉、裘袄等物,显是劝阻不住,只得以身作陪。御剑脚步一顿,诧道:“您这是作什么?”上前一步,便要将她扶起。
萨婆婆年老体衰,跪了大半夜,早已支撑不住。一见御剑,身子一斜,便向旁瘫倒下去。吉达尔忙以裘袄紧紧将她裹住,将手炉放入她怀里。萨婆婆微微摇头,推开手炉,双臂颤抖抬起,便想向御剑比划。她一双手早冻得无知无觉,如何打得手势出来?只略微做个样子罢了。御剑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哑声道:“你要我放了他?”萨婆婆竭尽全力点了点头,烟荷包般的瘪嘴一张一翕,一字字艰难的比道:“城主,我和老头子伺候了您一辈子,从没表过一句功,没提过一个要求。如今老婆子快不成了,算我求求您了,饶了那孩子吧!他心里苦得很,快熬不下去了。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保佑阿初长大成人。这孩子叫我一声婆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也……在我之前……”动作愈来愈慢,终于凝在半空,就此挺直不动。
吉达尔见师母身死,悲中从来,也顾不得御剑在旁,伏在她尸身上恸哭不止。哑巴发不出声来,只是任泪水滚滚而下,落入雪地,立即冷冻成冰。
御剑在门前默立一刻,向萨婆婆尸身深施一礼,道:“以族礼厚葬。”复向身后望了一眼,嘱道:“不要告诉他。”即向主帐匆匆赶去。余光瞥见吉达尔动作一滞,也并未在意。入了主帐,巴纳等前来奏报年韩儿死讯,递上供状一份,及查抄年家铺子所获物证,大多是伪造通关文牒、舆图残片、令符戎旃等物。其中有一摞书信,乃是千叶一众王公大将信件、公文,连安代王作废的诏书、那其居长老抄录的经卷都在其中,甚至有一份御剑审批圈改过的旧时法令。信中穿cha夹了几张半透明的薄纸,纸上空无一字。御剑将其置于自己手迹之上,只见墨迹毕露,纤毫分明。巴纳震惊难言,指道:“他这是……临摹将军笔迹,以便伪造文书。好jian细!”御剑脸色yīn沉,随手一抖,一片焦纸忽从故纸堆中飘出。抄在手中一看,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笔迹秀媚,不知是模仿何人而作。即令往下追查,巴纳才领命而去,不一刻便赶来奏报:年家铺子付之一炬,年姓老妇不知去向。御剑森然道:“此媪必与他脱不了gān系。一介老朽,还能上天下地?”巴纳唯唯诺诺,自去追捕不提。吉达尔也前来请命,祈将灵柩运回雅尔都城。御剑沉吟道:“也好。”派了一队卫兵,以族中最高礼制发丧,吉达尔叩头而去。
此时已是三月过半,飞雪开chūn之年,军务繁忙,千头万绪。接连几日,竟无片刻空闲。这日从国会出来,听小亭郁问了几句,勾动心绪,便想去看看屈方宁伤势如何。来到他帐门前,不知为何竟有些犹疑。手在棉帘上停了一停,才掀门进帐。房中药气不减,炭火烧得正浓。屈方宁背身睡在chuáng上,姿势与他离开时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也不回头起身,只静静道:“婆婆走了吗?”
御剑一听他语气腔调,便知道瞒他不过,应了一声:“嗯。”
屈方宁一动未动,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改变:“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御剑本不yù他伤心太过,见他不哭不闹,神态却比当日还令人心惊。想哄他一哄,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生硬地坐在chuáng沿,道:“她老人家是寿终正寝。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屈方宁轻轻点了点头,把自己抱成一团,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御剑只得合衣上chuáng,将他抱在怀里,语气放缓:“行了,不哭了。”
屈方宁颤抖着点头,呜咽声却更明显了。御剑胸口与他相贴,只觉他身上涌起一阵异样的cháo热,不禁有些焦躁,qiáng硬地将他扳了过来:“这是什么哭法?还想吐血不成?”
屈方宁脸上淤青大半已经消失,眼角还有点肿,乌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闻言向他看来,使劲点着头,肩头却抖得愈来愈厉害了。
御剑也拿他没有法子,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却哪里擦得gān,手一抹过去,立刻又被新的眼泪打湿了。如是几次,他也没了耐心,俯身过去,吻住了他哭得发烫的嘴唇。
这嘴唇上满是眼泪的滋味,又苦又涩,比平日却是柔软了许多,也听话得多。屈方宁给他吻了片刻,哭声渐止,与他的唇隔开少许距离,连眼睛都不敢抬起,小声道:“我……没哭了。”
御剑无声一笑,迫使他面对自己,看着他吻了下去。屈方宁抽噎还没停止,乖乖地张开了嘴,任他吻着,手也轻轻抓住了他背上军服。虽然回应也如平时一样机械单调,谈不上甚么热qíng,但一刹那间,他竟有种莫名之感:宁宁这个时候,是跟以前一样,全心依赖着他的。
一念及此,心头一阵燥热,压着他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屈方宁在他身下挣扎一下,没有逃开,反而更配合地与他深吻。亲到后来,简直有些缠绵缱绻的意思了。分开之际,屈方宁嘴唇红通通的,头也埋在了他胸口,仿佛很是不好意思。这个吻对现在的二人而言,实在有些过于甜蜜了。
御剑犹觉不足,低头在他头顶亲了几下。见他肩上淤肿都已平复,颈上的掐痕也已转淡,便以指节轻轻摩挲。屈方宁在他怀中一动,自己也伸手摸了摸。御剑问:“还痛不痛?”
屈方宁摇摇头,又点点头。御剑心qíng正好,笑道:“这是什么?到底痛还是不痛?”
屈方宁轻声道:“现在不痛了。那天……呼吸起来肺都要裂开了,眼前好久都是黑的。”
隔了一会儿,又低低咕哝一句:“还以为活不成了。”
御剑又是心疼,又有点好笑:“你怎么不推开我?”压到他耳边,哑声道:“要不gān脆杀了我?”
屈方宁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推不开。”黑眼睛向他一抬,声音带着鼻音:“杀不了。”
御剑将他抱得更深,嘴唇贴着他热热的耳垂:“嗯,不是不想杀,是杀不了。”
屈方宁怕痒般躲避了一下,靠在他颈下不动了。御剑也禁yù有些日子了,跟他这么肌肤相亲,难免有些动qíng,抱着他的手也忍不住探入衣服底下:“gān什么?”
屈方宁冰冷的鼻尖与他相触,瓮声瓮气地说:“……在想怎么撒谎。”
御剑哑然失笑,将他下巴挑了起来,与他接了个充满qíngyù气息的长吻。屈方宁顺从无比,自己挺起腰身,分开了两条腿。御剑下体胀得发痛,硬硬地抵在他腹部,声音也哑了:“你……受不受得住?”往下一探,只觉他屁股瘦得都没ròu了,到底有些担心,忍着yù望道:“用手算了。”屈方宁点一点头,挽了挽袖口,握住他粗壮jīng身,试探地套弄了几下,动作逐渐加快。刚替他弄出些兴致,却停了下来,有些躲闪地小声说:“……弄不动了。”御剑qíngyù已被他挑起,再不能罢休,将他一把翻了过去,捋了一手油膏,捅入他后xué之中。屈方宁低声闷哼,似乎难以承受。御剑在他颈边刺青上一吻,喘息道:“轻些?”屈方宁点点头,呜咽了一声。御剑耐着xing子轻轻gān了他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将他抵在chuáng面上猛cao。gān得兴起之时,屈膝压在他一边大腿上,一进一出,抽cha得他全身随之颤动。临shejīng前,见屈方宁苍白的手指攥紧chuáng单,转过脸来,雾蒙蒙地瞧了他一眼。他问:“怎么?”却不答话,又将脸埋了下去。御剑亲了他后颈一口,道:“要我亲你?”屈方宁使劲摇了摇头。御剑一笑俯身,与他深深一吻,拔出他体外s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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