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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by孔恰【完结+番外】(49)


屈方宁满心好奇,奔到后山一看,只见天边huáng尘滚滚,地动山摇,十六头雪白的巨象,正从糙原尽头踏步走来。
他震惊之下,竟而无法开口。见御剑走到身边,遥遥向暹罗使者示意,喉头哽咽,道:“将军,这是送给我的么?”
御剑听他声音颤动,嘴角一动,道:“是啊。答应过你的。”看着象群,微微一笑,道:“有求必应,岂能失信?”
屈方宁仰视着他的脸,带着浓浓鼻音开口道:“将军,我……太开心了,开心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了这两句,眼角已经湿了。
御剑蹙眉道:“又哭什么?”伸手过去,给他擦了擦。屈方宁脸颊贴着他的手心,越发要哭了。只好威胁道:“再哭,把你的象宰了犒军!”屈方宁果然抹gān了脸,不敢再哭,只是望着山下傻乐。
片刻,驭象人手执藤条,将十六头白象悉数驱至东山下一片空地。屈方宁急不可耐,一路跌跌滚滚地从山上狂奔而下,来到“他的象”面前,摸摸这头,看看那头,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御剑跟暹罗使者jiāo谈间隙,抽空向他道:“过几天让人打几副铁甲象鞍,下次带领象兵出征,封你做主帅,就叫……蒲耳将军。”
屈方宁食指大动,想这大象庞大沉重,举足踏去,任什么jīng兵qiáng将也化为齑粉。自己坐在象背上叱咤风云,那是何等美事!可惜这个封号毫无气势,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正在想入非非,车声辘辘,马鸣萧萧,一座笼状马车停在山下,笼门打开,几名戴着白色手套的侍卫恭候两旁,正将甚么东西从笼子里接下来。
好奇之下,凑近一看,却是一匹美丽无匹的白马。竹批双耳,风入四蹄,浑身鬃毛纯白无暇,足有五六寸长。微风过处,飘dàng如乱云舞雪。
他一见之下,彻底倾倒,脚也不听使唤,径自走了过去。那白马舟车劳顿,颇为疲倦,神骏英姿不改,一双琥珀色马眼戒备地看着他,雪白的睫毛垂了下来,打了个响鼻。
御剑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正自笑了一声,听他痴痴问道:“将军,这是你的马儿?”
即道:“是啊。”
屈方宁顺了顺白马长长的鬃毛,问道:“我能帮你喂它吗?”
御剑好笑道:“嗯。”
屈方宁眼睛一亮,小心地问:“那你借我骑一次,就一会儿,行不行?”
御剑道:“你想骑多久都行。”
屈方宁整个人都要飞上天了,大叫一声:“真的吗!”立刻把他的手臂拽住了。要不是使者还在一板一眼地跟通译说话,怕是早已经扑到他身上了。
御剑道:“嗯。”拿掉他的手,道:“得等几天。它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
屈方宁使劲点着头,看一眼白象,又看一眼白马,只觉天下我有,幸福得难以言表。
御剑由着他兴奋了几天,四处拔嫩糙喂象,又把马医迎来送去的,戴着个软布手套,小心翼翼地饮马洗马,生怕掉了一根鬃毛。因为得了这两个宝贝,对大恩人御剑十分巴结,温酒端茶,捶背捏腿,无所不用其极。御剑自己倚靠láng头椅,躺得正是惬意,只见他悄悄在腿前跪下,脱下手套,给他殷勤地捶起膝盖来了。
他这双拳头也不是甚么易与之辈,可称坚实有力,御剑膝盖都麻了一片,斥道:“起来!”
屈方宁收回拳头,尴尬道:“我……起不来。”见御剑目光严峻,招供道:“我在象背上玩了……一会儿。”
象鞍尚未打制,所谓骑象,就是两腿大张、趴上象背而已。以他的xing子,多半还肆意驰骋了一番。御剑全然不信,命他挽起裤腿一看,大腿内侧全是青紫,铃铛在足踝上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屈方宁讪讪地放下裤腿,向他讨好地一笑。御剑懒得跟他说话,向偏帐一指,冷冷道:“滚出去上药。”屈方宁只得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过去了。
巫木旗却神秘万分地溜了进来,自称通过重重努力,终于找到了小锡尔的心上人。原来是老药师绰尔济的孙女儿,亭西将军的义女,一位xingqíng温柔、娇憨爱羞的小姑娘。御剑也不禁有几分好奇,道:“叫来看看。”巫木旗嘿嘿一笑,道:“已经叫来了。”出去粗豪地吼了一嗓子:“嘿,小姑娘,别愣着,进来啊!”
好久好久,帐门才细微地一动,一个蓝布裙子、黑亮辫梢的少女,头垂得极低,雏鸟出巢似的走了进来。手中一个huáng缎子的长盒状包袱,已经被手汗沾湿了好大一块。
御剑打量一番,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原就带着三分森严,这么突兀的一问,桑舌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巫木旗忙道:“你别怕,我们将军不吃人!”
桑舌颈子垂得深深的,轻声说了名字。
御剑几乎就没听见,知道她害怕自己,着意温和:“嗯,你有甚么事?”
桑舌默默垂着头,许久也不开口。御剑等了半天,跟巫木旗对个眼色,示意“她怎么了?”
才听到桑舌极轻地说:“给……将军送……人参。”跪在地上,将huáng缎子包袱轻轻放下,向前推了两寸。
御剑道:“有劳你了。你回去吧。”
桑舌叩了一个头,依然深深垂着头,小步退出帐门。
御剑面无表qíng地看了巫木旗一眼,示意“这女孩儿能降得住他?”巫木旗也是万分摸不着头脑,拾起包袱,自言自语道:“难道老巫弄错了?怎地绰尔济那老滑头又一口一个孙婿儿?……”
忽听门外屈方宁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桑舌姑娘,你怎么来啦?”
桑舌低低“啊”了一声,轻声道:“是、是你……你在这里。”紧张未消,声音还是绷得紧紧的。
屈方宁好奇道:“将军叫你来的吗?”又忙忙地问:“爷爷还好么?”
桑舌捏着布裙一个角,轻轻嗯了一声,道:“他经常……挂念你。”
屈方宁愧疚道:“我好久没去看他了,明天一定去。”又问:“小将军最近怎么样?”
桑舌道:“他最近迷上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么大,里面有许多铁片木槽儿,好像是能喷出小箭的。帐里的东西给他打烂了许多。”
屈方宁惊呼道:“这么厉害?”目光黯淡,低声道:“真想见见他呀。”
桑舌也陪他难过了一会儿,安慰道:“小将军自从有了这个,每天就是埋头琢磨,也没有以前那么闷闷不乐了。”
屈方宁振作起来,向她感激地一笑,道:“谢谢你照顾他。”
桑舌老实地摇了摇头,看着他怪异的站姿,关切道:“你的腿怎么了?”
屈方宁满不在意:“骑象骑的。”忽然兴奋起来,道:“走,带你去看我的象!”走了几步,龇牙咧嘴,痛得吸了一口凉气。
巫木旗嬉皮笑脸地伸出满是胡须的脸:“小锡尔,要人帮忙吗?”
屈方宁目送二人走向东山下,回到空无一人的主帐,大喇喇的一坐,抹起药来。背后几声响动,却是御剑一语不发地坐在了他身后,张开腿把他圈在怀里。
这下终于放心了,得理不饶人地往后一倒,使劲靠在他身上。御剑皱眉道:“坐好!”屈方宁得寸进尺地蹭了几下。御剑也忍不住笑了,不忘威胁道:“手折了你的!”眼前马上递过来一对手腕,一看,手肘下磨破了好大一块。遂拿过药,给他上了一些。
屈方宁坦然享受着,嘴里还抱怨着:“你太难哄了!以后别说我脾气大了!这门不理人的功夫,你真是师父!”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把腿放平,又问:“将军,你那天早上,把我当成谁啦?”
御剑手上动作一停,道:“……没有当成谁。”
屈方宁了解地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臂:“男人嘛,哦。”
御剑在他脑门上狠狠一敲:“你很懂啊?”
屈方宁向他肩上一躲,嘻嘻笑起来,又将腿搬了过来,放在他一边膝盖上。
御剑屈起一条腿给他支撑着背,见他乌黑的眼睛仰望着自己,心神一dàng,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了他红润的嘴唇上。
屈方宁整个人藏在他怀里,合上眼睛,轻轻地说:“将军,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御剑心头一震,目光转了开来。沉思半天,叹了口气,抱起呼吸均匀的屈方宁,放在láng头椅上。

第17章 垂鞭

安代王寿辰将至,车宝赤以此为由头,大宴四方。御剑埋头喝着闷酒,任一众贵族将领觥筹jiāo错,吆三喝四,一个人置身事外,恍如不见。众人商量着给大王送礼之事,一开始还算正经讨论,几杯酒下肚,嘴里就跑起了马。车宝赤搂着的尔敦,醉眼迷蒙,扯开嗓子叫道:“金银财宝,哪有女人有意思?跟你们说,我安代哥哥,没别的癖好,就是爱那些……呃!大肚子的女人。肚子越大,他越欢喜!大肚子的女奴,呃,你们有没有!jiāo出来!给我……呃,保管。”
的尔敦挥手扇着他的酒嗝,皱眉道:“王后够cao心的了,你别给她添事!”
车宝赤打了个大嗝,扫兴道:“想起来了,你是我王后嫂嫂的……哥哥。你不算!兀良,你、你说。”
郭兀良哪会跟他胡闹,正色道:“红哥,奴隶虽然身份低贱,也有骨ròu亲qíng,你……”
话还没有说完,车宝赤哇哇乱叫,命身边侍女捂住自己耳朵。郭兀良只得向御剑道:“天哥,你说说他。”
御剑神思恍惚,闻声也不知其意,示意“嗯?”
车宝赤啧道:“你问他!他对他那位王妃夫人,不知多么qíng深意重。我数数,一年、两年,真神啊!三年没碰过女人!”忽又语重心长道:“御剑,听哥一句,人生一世,凡事想开点,女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一头栽倒,gān呕起来。
御剑给他拍了几下,嗤笑道:“你还知道qíng深意重?”
车宝赤哇哇呕了一气,呕不出什么,闻言老大不高兴,愠道:“我怎么不知道了?你红哥年轻的时候,也纯qíng过的呀!”摇头晃脑,仿佛回忆甚么往事一般,道:“她是个贵族的小姐,每天傍晚的时候,才能偷偷来见我一面。我那时候跟着了魔一般,一天什么也不做,就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等她。她一天没来,我就跟丢了魂似的。呃!……”
御剑听到最后几句,心中剧烈一跳。
座上之人见惯了车宝赤的荒yín无耻,听到如此清新的过往,狂笑不已。车宝赤怒道:“笑什么?啊?说你呢!笑什么?你他妈没在娘们手里栽过?”
绥尔狐也喝得很好了,胡乱仰着,道:“啊,老了,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是蠢得厉害!今天摘一束花儿,明天送几枚手镯,费尽心思,倾家dàng产,只为她收礼物的时候笑一笑。”
的尔敦哈哈笑道:“有事没事就去撩别人一下,逗人家说话,一堆女孩子,偏偏就想欺负她。真生气了,又后悔了!”
大家沉浸在怀旧的氛围中,尽qíng说着年少时神魂颠倒的种种蠢事。
只有郭兀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一想到她要离去,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的面容,心里就像被一万柄小刀狠狠地绞着。无论多少年过去,心里都血ròu模糊,想都不能想,碰也碰不得。”
御剑眉峰一动,眼前浮现了屈方宁脖颈一圈青紫的淤痕。
车宝赤忽然站了起来,霸气十足地一挥,吼道:“都是放屁!”
众人被他震慑,都闭上了嘴,准备聆听高论。
却见车宝赤yín靡一笑,道:“什么花儿手镯,说到底,不就是想跟她gān那档子事嘛!”抱过身边两名舞姬,嘿嘿笑道:“尤其是好不容易才哄上chuáng的,gān得特别起劲,滋味格外销魂!心肝儿,你说呢?”
众人心照不宣地yín笑起来,一列赤luǒ女奴鱼贯而入,娇吟不断,软倒酒案之旁。
御剑告辞回城,冷风一chuī,心中逐渐平静。前几条虽然没能逃过,总算没动甚么qíngyù之念。好歹还能慰藉自己:“多半是我没养过这么大的儿子,有些界限把握不当。”
谁知这最后一点安慰,就在回帐一个打盹的工夫,统统化为乌有。
巫木旗听见主帐中一声低呼,立刻飞奔而入,见御剑双臂撑在láng头椅上,头发散乱,胸口起伏,似乎刚从噩梦中惊醒。关切道:“将军,魇住了?”
御剑摆了摆手,仍是喘息不定。
巫木旗道:“我拿点酒来给你压惊。什么东西居然能把你吓着?!……鬼吗?”
御剑烦道:“是鬼倒好了。”揭开薄毯,一看自己腿间,更是确信无虞,烦躁难言,将手边一本棋谱狠狠甩到地上。
第二天一见屈方宁,简直雪上加霜,劈头道:“谁让你穿这个的?”
屈方宁抖搂了一下自己轻盈的白袍子,笑嘻嘻道:“小王爷啊。”
御剑见他手臂胸口大片赤luǒ,根本哪儿都没遮住,切齿道:“你也不嫌凉快?”
屈方宁奇怪道:“可是天气热呀。”
这两天chūn气渐暖,积雪消融,的确单衣也可穿着了。御剑哪肯跟他讲道理,随手提起一件丝绵夹袄,向他脸上一抛。屈方宁只得穿上,一叠声的嫌热。那袄子只遮了一半,他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几乎都露在外面,小腿更是无遮无挡。见御剑在毡毯一角打围,也锅巴似的贴了过来,又要坐到他怀里。御剑大手一挥,qiáng硬地把他推到一边。屈方宁不以为然,抱住了他的膝盖,手直搭到他大腿上,御剑啪的一声,又把他的手挡开了。屈方宁连遭了两个拒绝,立刻不乐意了:“我又怎么啦!”御剑冷冷道:“热!”屈方宁不满道:“那你叫我穿这么多?”御剑齿fèng中蹦出几个字:“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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