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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by孔恰【完结+番外】(78)


屈方宁曲指在他面具上一弹:“哦?是不是你脸皮太厚了?”
众兵笑了几声,总算打起三两分jīng神。忽闻集市前一阵哭叫挣扎、拉拉扯扯之声,看时,却是一帮秋蒐兵手执马鞭,驱逐三四十名西凉少女,从城外归来。当先之人一袭暗红披风,手中一左一右,抱着两名年纪极幼的女童,正是车唯。
chūn日营将士见了,心中均自忿忿:“我们在这里冻得半死,他们却在猎艳取乐!”
车唯一见街口岗哨,便有些不喜。再一看立在队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天来抢尽他风头的屈方宁,更是不悦。途径哨卡之时,有意无意地抽了一记响鞭,纵马扬蹄,向他头上踩去,口中喝道:“让开让开,瞎了眼吗?”
屈方宁往后一让,肃立不语。车唯厌恶地一勒马头,道了声“奴隶胚子”,便要离去。
鬼语者阿木尔耳朵微微一动,凑近屈方宁,打了两个手势。屈方宁颔首,目视车唯,开口道:“车小将军,请等一等。你马后之物,可否让我一看?”
车唯“哈”了一声,拨马回转,脸上全是煞气:“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停下来?”
屈方宁平静道:“我是千叶驻黑曜城守卫首领,现在是我当值之时。无意冒犯您,只是例行公事,望您见谅。”
车唯大怒,啐出一口唾沫:“我不见谅又怎样?”
那唾沫擦着屈方宁鬓边而过,余沫在他面具上溅了些许。屈方宁目光如故,静静道:“那我就只得报告御剑将军,说您私藏财物,以为己利了。”
车唯怒极,举鞭叫道:“你!”有意一鞭敲碎他的头颅,想到他是御剑天荒麾下爱将,到底有些畏怯,悻悻地把马后披盖一揭。东方未明,只见得一挂金华灿烂、白脂碧色,都是富贵之物。chūn日营将士纷纷伸颈张望,显然十分艳羡。车卞马上清醒过来,吞了好几口馋涎。
屈方宁面色肃然,道:“车小将军,我军缴获一切财物均需上jiāo,战后由司务长按功分配。”目光落到马后,其意不言自明。
车唯怒叫道:“你们上不上jiāo,关我屁事?”俯身一把揪住他衣领,切齿道:“我们秋蒐军没你们这么多臭规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懂吗?贱种?”
屈方宁给他提得微微踮起脚,语气丝毫不变,道:“您的父亲将贵军令符jiāo给我,出征期间,您所辖军队皆要听我号令。”
车唯怒极而笑:“你现在还真有点狗仗人势的样子了。”声音低了下去,嘴角却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你当年给屈林那个叛贼当男宠,当得还惬意罢?屈林可是疼你得很哪!哦,对了,小亭郁是不是也跟你睡过?瘸子的chuáng上功夫怎么样?你是怎么伺候……”
还未说到痛快处,只见屈方宁面具下的瞳孔倏然扩大,一手将他从马背上拽下,寒光一闪,已从腰下拔出一柄冰雾森然的匕首,赫然向他身后刺去。
车唯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连怀中的小美人也没搂住,顿时火冒三丈,张口就要痛骂。转头一望,却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女”袖中藏刀,距他不足三尺,面孔狰狞,尸横就地。一帮秋蒐军骇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下马察看,惊道:“小、小将军,这个是……是男的!”
屈方宁一身血甲本已gān透,此刻又溅上一蓬血雾,连脖颈中也血漉漉的,举目望向车唯:“车小将军,身处险地,小心为上。”
车唯方知他救了自己xing命,但当此qíng形之下,如何感激得起来?恨恨上马,解了马后之物,重重往地下一摔,怒冲冲地打马离去,连地上的美人都不要了。
秋蒐军亦觉面上无光,随之而去。屈方宁见余下少女瑟瑟抱成一团,皱了皱眉,道:“你们回去罢。”
乌熊和车卞同时叫道:“不好!”一个道:“刚刚刺杀之人假扮成女人模样,难保她们之中没有西凉jian细!”一个道:“这天寒地冻的,她们又受了惊吓,不如先在城里喝一碗马奶酒,再回去也不迟嘛!”
屈方宁一语不发,执短剑在自己前臂上缓缓擦拭,目光落在二人脖颈,又下逡至腿间。二人赔笑几声,讪讪道:“回去,都回去。”
屈方宁还剑入鞘,呼来十多匹骏马,又命驯马长送其出城。乌熊、车卞长吁短叹,万般不舍。屈方宁不加理会,唤人收拾地下金帛。阿木尔忽一扯他衣角,打手势道:“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屈方宁顺他示意之处一看,只见残垣边闪现暗青色大氅的一角,不见其人。再要看时,大氅悄然撤去,人已不见。
他心中诧异,jiāo值一毕,便去向御剑报告了。御剑听他描述那人衣饰,一哂道:“那是繁朔左京王。他昨天刚到此地,已与我知会过了。”屈方宁奇道:“那不是繁朔双王之一么?他是来帮西凉的,还是来帮咱们的?”御剑听他说得甚为孩子气,道:“都不是。他……是来搜罗佳丽,扩陈后宫的。”屈方宁长长哦了一声,思忖道:“怪不得。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女孩子,想挑几个漂亮的带回去。”御剑摇头笑道:“不,他不喜欢女孩子。”
屈方宁这才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打了好几个喷嚏。御剑皱眉笑道:“狗打喷嚏。离老子远点!”给他脱下污血斑驳的外衣,一面给他说了。
繁朔是北糙原上一支异类。六大族中,千叶与其蓝、辛然jiāo好,毕罗与扎伊多有往来,繁朔却是不偏不倚,既不攀附讨好,也不明面得罪。更独特的是一国双王,共理国政,十多年来,相安无事。左京王天生怪癖,不能与女子同室而处。据说闻到女子气味,都要头晕呕吐。他弟弟右陵王本是庶妃之子,与之亲密,得其扶持,共为一国之君。繁朔此时虽以左京王为尊,但他既无子嗣,也无后人,想来百年之后,便是右陵王一人的天下了。
这等宫闱秘辛,对屈方宁可是十分新鲜,一时听得津津有味。听御剑说到“既无子嗣”,心中好似被一根细细的尖针戳了一下,刹那之间,想到了一件极可怕的事。
御剑见他呆呆的站着不动,打了他一板屁股:“困了?”
屈方宁心念急转,脸上却倦倦地打不起jīng神,听他发问,顺水推舟地打了个哈欠。
御剑拉他靠近自己,又皱眉推开了:“一身血锈气。”
屈方宁压下他的小心思,装得更迷糊了。连打几个哈欠,困意真正上涌,眼见就要睡了。
御剑见他那枚秋蒐令严严实实地绑在腰带上,逗他道:“你跟小唯处得如何?他听不听你的话?”
屈方宁眼皮半睁半闭,使劲挥了一下手:“我哪儿管得了他呀!没踩死我就算好的了。好想打他!……”
御剑笑道:“好家伙,当着老子的面,叫嚣私斗?手都折了你的!”见他困得头都抬不起了,取了件毳羽斗篷给他披了,赶他回去睡觉。屈方宁揉了揉眼睛,却不肯就走,在他面前蹭来蹭去:“将军,我今天晚上能跟你睡吗?”
御剑心神一dàng,看着他血丝密布的眼睛,低笑道:“gān什么?”
屈方宁又开始扭麻花了:“有话……跟你说呗。”
御剑见他眼波流动,神态可爱,眼神也不禁暗了下去,握着他手臂摩挲了几下,有些不舍地放开:“晚上青晖城有人过来,这几夜都少不得有事要谈。回去疼你,嗯?”见他一下就不高兴了,哑声哄道:“听话。”
屈方宁微微鼓起脸,嘟囔道:“那你欠我的可多了。”将额角面具拉下,临了又故意放慢动作,乌黑眼睛一瞄一瞄地瞥着他。
御剑目光落到他gān裂的嘴唇上,喉头一动,有些无奈:“宁宁,大哥亲了就忍不住了。一会儿发起烧来,受罪的可是你。”
屈方宁身体太过疲累之时,后庭也相对柔弱,一旦she在里面,第二天必然发低烧,百试不慡。忆及发烧的滋味,倒也不敢托大,轻轻哼了一声,压下面具出去了。
当夜繁朔左京王亲自前来拜谒,又设下筵席,延请千叶将领。酒过三巡,余人皆称谢告辞,左京王一一礼送,却向御剑笑道:“久闻鬼王将军酒量过人,可否与小王共谋一醉?”
御剑微微一笑,举杯道:“有何不可?”屏退一众侍丛、守卫,席间空dàngdàng的,只余他二人对坐。即道:“京王如今可尽欢矣。”
左京王哈哈一笑,赞道:“与鬼王将军相jiāo,最是快事。”击掌三声,帐后珠纱金步,款款走出十来名美丽少年。当先者luǒ身披一袭薄如蝉翼的红纱,rǔ尖、下体、耻毛无不毕现;次位之人上身穿得整整齐齐,腰下却绕着数条细细的麂皮软绳,将他腿间之物绑得结结实实,皮绳深深勒入后庭,将他雪白的屁股勒出道道淤青;又有一名年纪极小、尚不足十岁的少年,耳边垂下两条长长的兔子耳朵,裹一件小巧玲珑的兔皮小袄,穿着兔毛短裤,屁股上还露出一截兔尾巴,赤足系着红绳,绳尾系的一支红彤彤的假yáng句,却cha在另一名黑纱少年后庭之中。十多人装扮各异,绝无雷同,无不别出机杼,令人叹为观止。左京王打个响指,众少年均温顺跪下,细心服侍,一个个身姿柔媚,行止婉娈。御剑道:“京王驯美有方,享尽人间艳福,真真羡煞人也。”
左京王口中谦虚了几句,命人收拾残羹冷酒。须臾,室内仅剩二席,相对而开。左京王手揽一名美少年恣意爱抚,一双三白眼却笑望御剑:“普天之下,能与我这些宝贝们同处一室而面不改色的,除了鬼王殿下,恐怕再无第二人了。”
御剑道:“人间有美,不必以雌雄论之。京王自有风流仙乡,何须为外人道也?”
左京王大笑数声,连道:“好,好!看来六族之中,能与小王推心置腹的,也就是鬼王殿下这样的人物了。”二人言谈甚欢,酒到杯gān,相逢恨晚。片刻,左京王酒意上涌,推开腿上一名娇媚少年,眯眼看向御剑,道:“小王原有一事相求,又恐冒犯了将军天威。”
御剑淡淡道:“京王但说无妨。”
左京王却不忙开口,目视那名兔尾美少年替他斟满玉碗,方笑了一声:“说来实在惭愧。今日一早,小王路经城门岗哨,恰逢贵军一位少年首领出手杀敌,英姿朗朗,秀立血雨之间,教小王好生难以忘怀。小王今日茶饭不思,痴想几成疯魔。如能一睹真容,当真感激不尽。”
御剑目光逡巡于杯中清光,嘴角带起一抹莫名笑意:“我还以为京王要与在下商榷今年螟蛉糙价,原来非关国事。”即向帐外守卫道:“叫屈队长过来。”
左京王嘿然一笑,道:“今日兴致这么好,这等煞风景之事就不必提了。将军如不吝赐下蚕母,我们也不必把那劳什子看得紧巴巴的。”望了门口一眼又一眼,显然心痒难搔。
御剑见他伸颈张望,哂道:“万一他生得丑怪,京王又当如何?”
左京王啧了一声,摇头晃脑道:“不然不然。小王有个本领,天下少年,只消从背后看上一眼,便知是美是丑。”陶醉道:“那少年首领腰身英挺,双腿修长,双臀结实饱满,走动时微微颤动,一看就是绝色之相。”
御剑但笑不语。少顷,帐门一动,屈方宁身带寒雪冰屑,刀锋落鞘般踏步而入。见左京王目光火辣辣地盯着自己,身边却依偎着十来名美少年,装束之露骨、姿态之放làng,皆是闻所未闻,不禁一怔。
御剑斥道:“还不过来见过京王殿下?”
屈方宁满心莫名其妙,幸而规矩还没有忘掉,施了一礼,口称“大王。”左京王连声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半个身子探出桌位,简直就要来扶他了。
屈方宁微感诧异,看了他好几眼,这才回到御剑身边,问道:“将军唤我何事?”
左京王一听他开口,眼神更迷离了几分,笑道:“屈队长喝令之声冷若冰霜,说话却是这般甜腻。嘿嘿,各有风味!各有风味!”
屈方宁跟御剑说话,确是别有一番娇气,那是年深日久培养的习xing。见一个面相肥庸的半老头子在那里品评他的声音,不禁有些着恼。碍着他是一国之主,qiáng自压下心中火气,在面具下瞪了御剑一眼。
御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口中道:“他平日惯无拘检,让京王见笑了。”伸手一拽,将屈方宁抱到大腿上。
屈方宁吃了一惊,不假思索便要挣扎。他平日随御剑赴宴,只是侍立身后,不敢越雷池半步。酒酣耳热之际,至多眉目传qíng,在耳边说几句缠绵之语而已。偶有qíng浓难禁,也就是在避人耳目之所拥吻一番罢了。最大胆之事莫过于他在御剑怀里装醉,二人在黑氅遮掩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这般明目张胆的亲密,那是前所未有,立刻就慌了。
御剑手臂如铁,按得他不能动弹,以口型道:“别动。”扶起他上半身,背靠自己胸膛,左臂锁住他腰身,让他整个人坐在腿间。这两年冬夜火边,二人便是如此拥抱叠坐,每每目光jiāo投,便要吻上数次。屈方宁虽知大大的不妥,一落入他怀里,自然而然生出一段亲密态度,腰也塌了下来。
左京王微微眯眼,打量二人,道:“将军这是……?”
御剑道:“京王有所不知。这孩子脾气最大,只要他不乐意,凡事一律不从。”向屈方宁低声道:“宁宁,京王殿下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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