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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情途_艾小图【完结】(31)


骆十佳的爸爸死在他的矿井里了。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他们一路方向都是一致的原因。他该怎么处理才对?怎么处理才不会把骆十佳推远?他们二人又该怎么面对骆十佳爸爸的死?他们心里是不是会因此产生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疙瘩?
很多很多问题,沈巡想不通,也从来没有想过。
沈巡眼眸中尽是难解的纠结,骆十佳知道他的犹豫他的无奈,也知道他的为难。当初她选择要走,便是不想让他为难。是他,拼了命也要把她追回来。
回来,是对还是错?
“沈巡,我爸爸确实死在你矿井里了。我来盐池,是为了找你赔偿十几万,我缺钱,缺到为了这十几万,我大老远跑了几千公里。”骆十佳越说越觉得命运这个玩笑开得真是够大的:“你说我们俩没有缘分,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这种几十万之一的几率都可以发生在我们俩身上,可见这缘分真是够极了。”
“你要我说,我就说了,大实话,标点符号都没有假的。”骆十佳嘲讽地一笑:“然后呢沈巡?可以解决问题吗?这一次,你打算走多少年?”
沈巡的手四处在摸索着自己的烟,这一刻,他十分需要烟来替他思考。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看着沈巡和骆十佳对峙,谁都没有说话,不敢说话。
“账面上目前还没要回来的二十几万,提出来吧。”沈巡揉了揉太阳xué,有些疲惫地对王经理说。
王经理看了骆十佳一眼:“是给骆律师吗?”
“这里三天两头有人来闹,不适合久待,让她拿了钱先回深城办事。”
骆十佳听了沈巡说的话,气得肺都要炸了,她说了那么多,感觉沈巡都没听进去。她qíng绪激动,把桌上那些登记好的单子全掀翻了。
“我要走的时候,你偏把我追回来!我现在不走了!你他/妈又要赶我!我骆十佳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
沈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香烟,赶紧推出一支,叼在嘴上,用假装的很平静地声音说:“这里不安全。”
沈巡越是这么说,骆十佳越是牛脾气上来了,一定要反着来:“我骆十佳就不喜欢安全!”
“啪——”沈巡猛得把手上的烟盒掼到了地上。
“你对谁发脾气?”
沈巡心烦气躁,抬起头,脸上仍是隐忍的表qíng:“我自己!”
“沈巡!你行!你行!”骆十佳怒极反笑,那笑十分冰冷,她再也不肯和沈巡说下去,直接拿了自己的包就往外跑。
身后整个会议室里的人看到她跑了,全都慌了。
“骆律师——”韩东赶紧大喊了一声。
骆十佳彻底失去踪影的时候,一直没说话也没动的长安终于忍无可忍追了出去。
“她一个女孩,大老远跟了你一路,你要把她赶去哪了?”这一路,虽然一直和骆十佳闹不和,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接受了她,长安忍不住为骆十佳说起了话:“沈巡,她要真走了,你可别后悔。”

  ☆、第三十七章

不知道为什么,长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沈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不得不说,他后悔了,从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这么多年,骆十佳的痛苦不比他少。虽然他恨闫涵,可不得不说,他也在内心里感谢着闫涵。如果不是闫涵从中作梗,也许骆十佳就嫁给了程池。就像当年他娶了周思媛一样。
可闫涵没让她没有嫁给程池,然后yīn差阳错的,她被命运送回了沈巡身边。这一路,他们解开了许多对彼此的误解,也知道了当年分开的重重理由。他们知晓了这些,不是为了再一次分开,不是吗?
长安的质问让沈巡心虚不已,他无言以对,更没法辩驳。沈巡一直没说话,手上的那支没点燃的烟几乎被他捏成了齑粉。他太用力了,用力到手上的直接都发白了,却浑然不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追出去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他只记得自己出来的目的,要把她找回来,完完整整地找回来。
骆十佳没开车,沈巡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为了找她,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掘地三尺。这中平村说大不大,不过两百来户人家,说小也不小,前后三面环山,坐落着一整个山脉。
他从从中平村找到了村外的后山之上。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开一直开,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全凭运气在找寻。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骆十佳如果要跑,会向这个方向。
沿路都是嶙峋的山石和并不规整的山树,遮挡住了这一路和远处的风景。沈巡开了很久很久才看到骆十佳的背影。谢天谢地,他的直觉没有错,骆十佳真的第一反应是找个山头转转。
这一路豁然开朗的悬崖之处,海拔高于平底近一千米,开车过盘山公路爬了近两小时。不知道她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
她翻过了村民用木桩子钉好的围栏,上面有村民拧好的用来防偷采矿石之人的尖锐铁刺,看着有些恐怖。此时此刻,沈巡看见她正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那两道带着铁刺的铁丝在视觉上将她分割成了三块,仿佛是一副刻意而为的油画,画面有种远如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山风chuī拂着骆十佳的短发,细软的发丝迎风飘动,遮住了她此刻的表qíng。大约是听见了沈巡走路的脚步声音,她下意识回头,看见来人是他,她表qíng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回过头去,继续看着远处。
眼前的远处是一整片层峦叠嶂的山脉,那些山由远及近,重重叠叠,仿佛倚在天地一线的怀抱之中。最远的山峦虚虚实实,好像是云,又像是海市蜃楼,只有隐约的轮廓,仿佛看不到尽头。那样壮阔的画面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大qíng怀。
在如此包容的大自然画卷里,人真的好渺小。所有的爱恨qíng仇,好像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样,被大自然轻松吸纳。这也是很多人心qíng不好就用旅游来发泄一样。体力、jīng神的消耗,总能让人忘记烦恼。
“我其实一直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像很久以前,新闻里私奔的那对造了‘天梯’的男女一样,找一座没有人的山一起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必管尘世的纷纷扰扰。”骆十佳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全然没了和沈巡怄气时的剑拔弩张。
沈巡跨过简易的围栏,走到了骆十佳的身边,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俯下身去牵骆十佳的手。
这一次,不是抓,不是拽,不是狠狠钳制,而是很温柔地与她十指相扣,如同一对恋人靠着大石块并立而坐。
“回去把、吧。”沈巡说:“这里冷。”
骆十佳没有反对。跟他走之前,她随手从悬崖的巨石fèng隙里拔了一朵不知名的白色野花。
“‘如雪般白,似火般烈,蜿蜒伸展到最深最深的谷底,我那隐藏着的愿望啊,是秋日里最后一丛盛开的,悬崖jú’。”文绉绉念完了诗,骆十佳将那朵花cha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低声喃喃:“原来真的有悬崖jú,席慕蓉没有骗我。”
骆十佳淡淡说着:“这么多年,我一直像这花一样,孤单地开在悬崖。你如果不会永远让我倚靠,就别来招惹我。离开悬崖,我便只有死了。”
骆十佳的话让沈巡感觉到害怕。沈巡的手突然用力了几分。
有那一刻,他生出一丝庆幸,也生出一丝后怕。两人还没上车,他突然一转身,将骆十佳抱进怀里。
悬崖之上,旁边除了孤零零生长的几株野糙便没有活物。它们和他们一样,在风中摇曳,在命运的夹fèng之中挣扎。
“对不起。”沈巡在骆十佳耳边低声说着,此时此刻,这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话。
“沈巡,没有下一次了,如果你再赶我走,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回头。”
骆十佳任由沈巡抱着,一动不动,语气中也似乎没有异样的qíng绪,只是话说得格外果断,让沈巡一阵心悸。
“我不知道怎么保护你,我想给你最好的,可我给你的都是最糟的。”沈巡仍旧抱紧了骆十佳:“我好怕有一天你被我折磨得过不下去,最后还是会离开我。我想,现在让你走也许是对的,至少比最后受不了了离开的qiáng。可我还是做不到。我过不了没有你的生活。”
沈巡的下巴放在骆十佳的颈窝里,此时此刻,他并不是那个天塌下来都要伸手去撑住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是一个普通的,在爱里求而不得,患得患失的软弱男人。
“十佳,这九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过来的。如果你一直不出现,也许我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你又出现了,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让你再走一次,说到底,我还是这样自私。”
他放开了骆十佳,脸上又现出纠结的神色。他一只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痛苦地放在自己额前。
他的犹豫、他的挣扎,骆十佳都懂,可她没办法替他分担,这让她感到无助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力量。她能做的,只是抱紧他而已。
骆十佳狠狠自背后抱住他,她的脸抵在沈巡的背后,从跑出来直到现在,她终于生出了一丝后怕。一种前所未有的庆幸感让她忍不住眼眶一红。
他总算还是来找她了,他其实不想要她走。
“别再赶我走了,沈巡,我经不起再一次九年。”骆十佳的喉间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天大的苦,我都吃得下,你信我。”
沈巡听不下去骆十佳说这些卑微的话,他转过身,紧紧将骆十佳抱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悬崖上的花才够美。”沈巡说:“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骆十佳嘴角终于噙起了一丝微笑。她软若无骨的手抚上沈巡的鼻梁,滑过眉心,一下一下描摹着他浓密的眉毛,然后是耳朵,薄薄的耳廓在清透的光线下,泛着金huáng的颜色,最后是沈巡的嘴唇,薄薄的唇瓣,却能说出那么多让她感动的话,骆十佳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那炙热的温度从她指节传到心脏。
随后,她踮起了脚尖,用自己的嘴唇代替手指,吻上了沈巡的嘴唇。
比起沈巡的炽烈,骆十佳的吻像一股清泉,带着清甜的气息。她细致而耐心地吻着他,直到他终于有了反应,开始热烈地回应。
这一路,他们仓惶地逃避着未来,剑拔弩张地对待着现在,一心只卑微地想回到过去改变一切。可过去就是过去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改变呢?
十二年的时间,在深城开始,也在深城分离。他们从深城出发,孑然一身的上路,又在路上相遇。
她靠着旅馆的房间门,用挑衅的语气问他:“你想和我做/爱吗?”
那一刻,沈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年近三十有自制力的成年男子,而是一个十几岁荷尔蒙正冲动的青少年男孩。
她永远是他最初的渴望,也是他最后的恳求。
沈巡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将她推进了后座。她重重倒下去的一刻,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带着几分浑浊……
骆十佳搂着沈巡的脖子,沈巡一直在吻她,吻她的眉心,她的眼角,她的嘴唇,她的锁骨。他试图给她安全感,她始终微眯着眼睛,像一只被安抚的猫。
bī仄的车厢里只有二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音,沈巡个子高,他脱衣服的时候撞到头,弓着身子又抵着背。空间那样挤,两人却仿佛浑然不觉,这一刻,他们的大脑被原始的本能占领了。
他紧实的肌ròu紧紧贴着骆十佳luǒ/露在外的皮肤,她的白皙和他的古铜色造成的视觉差异让他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
他的手试探着解开骆十佳身下的束缚,骆十佳没有动,也没有排斥。只是有些羞涩地闭上了眼睛,脸颊上的两朵绯红直染到了眼皮之上。他欣喜于她的变化,再接再厉吻上了她的嘴唇,整个人终于附了上去……
骆十佳双手紧紧抱着沈巡的脖颈,没有发出过多的声音,只是听着沈巡粗重的呼吸在她耳畔有节奏地响起。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摇曳在大海之中的小船,终于在漂泊多年之后入港停泊。她想要抱紧这一份安稳,抱紧她等待多年的一丝平静,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这是做/爱吗?”剧烈的震颤仿佛撼动了骆十佳的灵魂,她突然睁开双眼,死死盯着车厢的车顶,没有眨眼,脸上的表qíng有些无助。
“不是。”沈巡压抑着自己,一口咬在了骆十佳耳垂上:“是做恨。”
骆十佳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轻哼了一声,半晌笑了起来:“恨是一辈子都做不完的。”
很久很久以后,沈巡才回应,他的声音疲惫而低哑,带着qíng/yù的余温:“爱也是。”
……

  ☆、第三十八章

骆十佳坐在座椅上没动,沈巡正在给她扣毛衫的扣子,解的时候一扯就全开了,扣得时候倒是一颗一颗很有耐心。扣好了全部的纽扣,末了,沈巡又把外套给她穿上,拉上拉链。
他缱绻而温存地捋了捋她额间的湿发,她脸上还有点的cháo红,体温也比平时高,不说话的样子实在娇软,沈巡最后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眉心。
“饿不饿?”沈巡问:“想吃什么?”
骆十佳咬着手指想了许久才说:“汤圆。”
沈巡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开到了镇上才找到了能吃汤圆地方。
一颗颗白胖胖的糯米粉团子在碗里勾得人口涎yù滴,每一颗里面都包了香喷喷的芝麻馅,一口咬下去满是香甜,由米酒入味,喝起来也是满口甜蜜。
骆十佳心qíng甚好,一口气吃了十二颗,沈巡见了都忍不住说她:“这东西吃多了容易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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