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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情途_艾小图【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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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生意场上,闫涵已经很久没有醉酒。宿醉真是一种可怕的感觉,意识已经清醒了,脑仁却疼得不行。那种疼痛会麻痹人的神经,许多被尘封在心底的记忆都被酒jīngqiáng行唤醒。
十六岁出来闯社会,什么三教九流的圈子都混过。坐拥的这数不尽的财富,多是在黑漆漆的染缸里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如今他鲜衣怒马,醉人心眼的奢靡让他几乎要忘记了当年衣衫褴褛、底层打拼的日子。
于素云。
这三个字是他生命里的劫数,他身边与他一起打拼的兄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能提的。
不知道栾凤是从哪里知道于素云的,也许是他梦中压抑不住的呓语吧。
黎明的曙光从天地一线之处缓缓出现。不管时空怎么变换,日出日暮的风景总是惊人相似,让人觉得时间好像一直停滞着,什么都没有变化一样。
撑着身子爬起来,明明头已经很痛了,闫涵的第一反应仍是给自己倒酒。浅酌着那深色的酒液,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好像不会醉一样。
青梅竹马,年少相爱。当年在底层拼命挣扎,天天想着要发财,不过是想给那个面冷心热的姑娘一个最好的未来。
她原本该有更好的未来,为了他,放弃了家人朋友,放弃了引以为傲的学业,只为与他相守。他拼了命挣扎,只想报答她的一片真心。
可贫贱的生活浸yín,真心也会蒙尘。他急功近利想要赚钱,跟了不对的人。那人qiáng取豪夺,将于素云带走。
当年的他穷困低微,连把心爱的姑娘夺回来的能力都没有,拼了一身蛮劲,换了一身毒打。苟延残喘之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从此天涯两分。
积蓄多年,忍rǔ负重,他终于能把她夺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要带她走,可她却怎么都不肯走。
最后的最后,在那冰冷而华贵的屋子里,她选择了与那人同归于尽,直到生命的最后,她仍记得为他找回折损的骄傲。不论是她,还是那人,他们的存在,都在提醒着他不堪的曾经。所以,她最后亲自终结了这一切。
她去后没多久,闫涵在下三流场合遇见了栾凤。那么相似的眉眼,气质却相差甚远。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以闫涵正上升着的地位,多少gāngān净净的姑娘家上赶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去包/养一个带着女儿的下等jì/女?大家的疑惑他从不回应,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论他表面如何风光,夜里空屋空chuáng的寂冷,仍是逃不过。
栾凤带来的女儿,当时还是稚童,眉眼间有几分记忆中的样子,最可怕的是气质也像极了当年的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闫涵觉得自己的年岁仿佛在倒退。
他越来越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分不清眼前的女孩是谁,最后他也快忘记了,自己是谁。
只记得那人满身是血,身上好多处都是伤口,可她是那样狠,那样恨,她手上仍然握着尖刀。
闫涵进屋的时候。血腥的气息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开始作呕。而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用那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她说:
“闫涵,我这一生唯一的愿望,只是平安一世,儿孙满堂……”
他讲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地说着:“我给得起,可你为什么不要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在对谁说的。
……
****
早上八点多,周叔敲了敲房门,没得到闫涵允许就直接进屋。满屋láng藉让周叔眉头一皱。
“先生,还去公司吗?”他问。
闫涵揉了揉太阳xué,半晌才问:“找到她了吗?”
“还在西安。”周叔想了想说:“她去补身份证了,然后买了两张票,一张……”
还没等周叔说完,闫涵已经对他摆了摆手:“去柴河。”
周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也许会回深城。”
闫涵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去柴河。”
沉默地撇开视线望向窗外。闫涵有一瞬间感到恍惚。
当年那么痛恨那人用钱权压人,如今地位发生变化,闫涵只希望钱权的力量更大一些,能助他得偿所愿。
原来人真的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可怎么办呢?他除了钱,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两遍。有点卡文,希望之后的发展能更好。
还在追的菇凉有多少,举个手告诉我~么么~

  ☆、第51章

同天降落的八成航班都误点了,极寒天气如同一个拦路虎,拦住了大部分旅客的脚步。出发和到达的都挤满了旅客和接送的家人朋友。等待让人们变得心浮气躁。从下飞机到等待行李,骆十佳已经碰到好几个因为jī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的人。她一直低着头,不愿卷入无关事件,拿了行李就走。
一路从银川到柴河还要倒一趟大巴车,因为大雪骤降,原本直达的大巴车停运,为了尽早到柴河,骆十佳先后倒了好几趟黑巴,最后坐别人的农用扶手才到了柴河县。一路仆仆风尘。
韩东和长安都不在招待所,骆十佳看见自己的车还停在招待所门口。老板说王经理一早来就和他们一块出去办事了。
老板认识骆十佳,也知道她和沈巡的关系,以为她只是有事回去了一趟,热心地给她开了门。不过几天而已,骆十佳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触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沈巡把她没拿走的东西都单独收了一个包,骆十佳拿走了那个包和沈巡桌上放着的车钥匙。别的东西,她都没动。
临走前,她把自用的那张□□塞进了沈巡的一件上衣口袋。里面有骆十佳这么多年的所有积蓄。
这么多年纠纠缠缠,骆十佳也累了。她想,她是给这段年少至今的感qíng,划上了一个句号,虽不圆满,总归是有始有终了。
开走了自己的车,骆十佳算是抹掉了最后的一点痕迹。极寒天气肆nüè与全国大部分城市,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车都开的不快。
挡风玻璃之外的雪如鹅毛纷飞,眼前的风景都在不断倒退,好像一道时光之门,她走错了,又原路走回去。仿佛了无痕迹,唯有心里的巨大空dòng提醒着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
接到韩东电话的时候,沈巡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堵着。机场高速上出了一起车祸,三车连撞,死了好几个人,救护车、警车、拖车都赶到了现场。去来的车道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你赶紧回来。”韩东说:“老板娘说骆律师回来了,刚走没多久,她把车开走了,现在这么大雪,好多地方封路,肯定走不远。”
听到骆十佳回来的消息,沈巡有些意外。能以这么快的速度从西安回到柴河县,只有飞机这一条了。两人想到一起去了,却又完美错过了。
沈巡懊恼地捶了一把方向盘:“我现在被堵得动都不能动。”
“我查了一下线路,如果骆律师要回深城,有几个路是必经的,我都发到你手机上了。你一旦通了车,直接往那边赶。”
……
jiāo通恢复正常是大约两小时以后,沈巡调头往柴河开的路上,远远看见了一辆他十分熟悉的车。
闫涵的车,当初他就是用这辆车把骆十佳带走的,沈巡对这辆车的型号和车牌都记忆犹新。
骆十佳跑了,他会跟来,沈巡并不意外。沈巡下意识跟了上去,闫涵能力通天,如果他也在找骆十佳,跟着他也许能更快找到她。
两车并停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后座的车窗突然降了下来,坐在后座的男人突然粗鲁地对外吐痰,沈巡看去,这才看清了车里坐的人。
那是闫涵手下的一个资历很老的经理,他身旁坐着一个衣着有些褴褛的中年男子,那男人举止粗鲁眼神轻佻,对着车窗外吐完痰,又准备点烟,被闫涵手下的经理拦住。车窗很快升了上去,沈巡只看见了经理脸上有些肃然的神色,那人并没有看见沈巡。
见车里没有闫涵,沈巡也没再注意那辆车,往柴河县方向开去。当务之急,他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骆十佳。
***
骆十佳从柴河县开出来,往最近的吴忠市开去。知道今晚不可能开很远,所以找个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方歇脚,人能少吃点亏。天气太冷,要是耽搁在半路,夜里怕是会很难熬。
雪越下越大,虽然车里开了空调,骆十佳还是觉得脚下有些冷,路上的车并不多,开很久才能遇到一辆。天气那么冷,这种天气出门的人,大多有自己的不得已。
双道的乡镇小路走起来倒不是太难,路况尚好,路两侧都种满了树,时节已过,树枝秃颓。左侧是一个什么厂,院墙内是办公的小楼和作业区,右手边是一条小河,水位退的很低,河chuáng都露了出来,唯有工厂排水的管道还在向河内排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下雪路面结冰会稍微有些打滑,所以骆十佳开的很慢。她抬头看了一眼路标,上面有最近城镇的公里数,再看看天色,想着如果到不了吴忠市内,就只能在最近的乡镇歇脚了。
骆十佳正想着自己的事,眼前突然蹿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的出现让骆十佳有些措手不及,距离很近,好在骆十佳开得慢,一记急刹车,堪堪在男人面前停了下来。
男人明明没有被撞到,他却硬生生向骆十佳车上倒了一下,然后滚倒了骆十佳车头之下。
路边一个一直藏着的女人见男人倒下了,赶紧跳了出来。眼前这一幕让骆十佳明白了,她这是遇上碰瓷儿的了。
骆十佳拔了钥匙,从车上下来。走到车前面。那个碰瓷的男人演得太卖力,摔倒的时候真的撞了一下,脑袋上擂了一个大包,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和腿哎呦个不停,女人抱着那个“受伤”的男人,还没说什么呢,就开始哭得撕心裂肺的,吵得骆十佳脑仁都疼了。
骆十佳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无可奈何。这大雪天的,正经上班的都恨不得请假,碰瓷的骗子还能“敬业爱岗”,也算不容易。
骆十佳双手环胸,不想在这里làng费太长时间,冷声问:“你们要多少钱?”
女人应声停止了哭泣,抹了一把脸,眼珠子转了转:“200!”
躺在地上的男人瞪了她一眼,抱着自己的脑袋叫唤:“我脑袋都撞到了,没有400不能走啊!”
骆十佳不yù与他们纠缠。从钱包里数了一千给他们。
“走吧。”骆十佳皱了皱眉头。
两人拿了钱,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男人还装模作样地“瘸”着腿,踉踉跄跄地在女人的搀扶下离开。
“下雪天不要出来了。”骆十佳看着两人的背影,缓缓说着:“地上打滑,很有可能车就停不住了。”
搀扶着丈夫的女人回头看了骆十佳一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了。
被碰瓷儿的这么一闹,骆十佳在雪地里冷了这么一遭,颇有几分着凉的趋势,再回到车里,脑袋就觉得有点重了。身体不舒服,赶路也危险,骆十佳改了主意,决定就在这镇上找个地方休息了。
天色渐渐黑下去,这奔波坎坷的一天终于眼看着要结束了。骆十佳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这会儿好不容易要休息,肚子终于开始抗议了。
雪越下越大,温度降得厉害,很多店都关了。骆十佳懒得走了,就近找了个旅店住下,下楼过了条街,找到了个面馆点了一碗牛ròu面。
其实骆十佳并不爱吃面,从她记事起,家里就是请的南方保姆,主食都是饭,所以她从小就爱吃米饭,去了深城也没有不适应。相反是沈巡,土生土长的深城人,却特别喜欢吃面,这一路算是把骆十佳给吃吐了。
明明已经腻死了吃面,沈巡只要带她吃面她就吃不下。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骆十佳再次闻到面食的麦香和汤底的牛骨味道,却觉得这好像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一样。
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碗面,骆十佳竟学着沈巡的样子,将汤都喝了个见底。吃饱喝足,胃里暖暖的,让骆十佳全身都多了一些力气。
从面馆出来,天已经黑透。路灯和招牌的灯光将并不宽敞的街面照得还算亮堂。眼前纵横jiāo错的白色雪花在路灯映照之下微微泛huáng,鹅毛大的雪落在头顶,颈中,浸得后背发凉。骆十佳从口袋中拿出已经捂暖的手,接住了几片雪花。
掌心的温度将雪花融成了水,几滴水珠放大了掌心曲折的掌纹。
骆十佳轻叹了一口气,穿进了一条巷子,准备穿近路回旅店。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定的厚度,踏上去有嘎吱嘎吱的声音。耳边传来的几重脚步声让骆十佳的心跳开始加速。
夜雪纷纷,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窄巷中更是安静。骆十佳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一些。骆十佳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跟着她的脚步声显示,跟着她的不仅是一个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有段距离的另一条街,只要她能安全走上街,就能大声呼救了,虽然她也没有多大把握,呼救了就有人来救。
她屏住了呼吸,裹紧了衣服,再次加快脚步。她还没走出去几步,肩膀上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还没等骆十佳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被那只手qiáng势地转了过来,那人狠狠将她按进了怀里。雪天的冷意让那熟悉的味道夹了几分陌生感。骆十佳的双手曲在那人胸前,她用力地推了几下,没有推开。
“虎娘们,还生气呢?”沈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而复得庆幸。
骆十佳被他这么一句话bī得眼泪都出来了。
骆十佳重重捶了他一下,恨恨地说:“你谁啊!放手!不放手我喊人了!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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