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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情深_淮上【完结】(36)


齐夏国虽然出身王家,但是这么些年跟着大少爷在袁家混,袁家这些事qíng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对袁骓这番话也深以为然,“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既然袁总想要给小少爷面子,我们也跟着给就是了。到生日那天好好的备一份厚礼,再陪小少爷闹一晚上,差不多就得了。”
“就是这个理儿,差不多就行。”

袁骓和齐夏国把这件事看得很清楚。不过他们能看出来的道理,朗白也一定能看出来。
他自从回到香港以后就没跟那些上流社会jiāo际圈来往,而是从美国请来了一些朋友,每天跟他们一起出去喝茶、打球,并不理睬父亲。
他那些朋友也一个个大有来头,不过毕竟跟香港本地势力隔太远了,虽然他们跟连成一串的胡萝卜似的噗通噗通都跳进了这块小地方,但是却没有激起很大动静。
不用说,罗斯索恩一定是第一个赶到香港来陪伴朗白的,还带来了朗白丢在美国的大批书籍当做礼物。紧接着他那帮忠诚的朋友来跟了过来,艾克尤其积极,他攒了一肚子的新闻要和朗白分享。
当然他们也带来了相当多的问题,等待这位聪明而和善的东方成员为他们做出分析和建议。

从这一点上看来,在结jiāo朋友这方面朗白比他大哥要jīng通得多。袁骓是没什么朋友的,有也是他的手下,跟他同龄又跟他有相似地位的人很少。就算有这样的人,也差不多跟王家栋似的喜欢喝酒泡妞,不大喜欢家族事业。
袁骓自己本人也没什么招徕人心的本事。那些向着他的人眼睛大多盯着他的地位,毕竟袁家这一代没什么好争的,就袁骓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太子之位稳到不能再稳。
袁骓压根就不需要放□段去主动结jiāo朋友——因为不需要,所以这项本事自然而然就退化了。

朗白回到香港以后,日子就在不断的出门喝茶、集会、偶尔室外运动当中度过了,基本跟他在美国的生活没什么差别。袁城似乎也知道得罪了小儿子,不大主动来招惹他,父子俩晚上基本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就这样到了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那天骷髅会的成员们专门为朗白举行了一个特别PARTY,类似于美国年轻人结婚前告别单身的一个聚会。他们包了一个酒吧,叫来大量啤酒和食物,还叫了几个年轻漂亮的香港妞儿。朗白那天晚上也放得比较开,不像进入骷髅会宣誓的那天那样拘束了,甚至当罗斯索恩把一个小妞硬塞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只是眯起眼睛笑了笑,却并没有拒绝。

就像他们在美国时那样,几个口味稍重的成员带了“塑料球”,在最HI的时候躲进洗手间去了。如果是平时朗白一定会装作没看见,然而那天晚上他似乎特别友善,甚至还问他们要了一个“塑料球”,放在手里慢慢的把玩,似乎随时准备打开来抽的样子。
所谓“塑料球”,就是一个大号弹球那样大小的圆形塑料外壳,从中间打开以后里边是大麻。一般把这种大麻捏碎了撒进烟叶中,然后用一种玻璃烟枪罩起来,直接就能抽。大麻的量多量少则由自己随意增减。
到后来大家都喝HI了,谁也没注意到朗白是不是真的抽了那支大麻,还是把塑料球扔掉了。不过当警察上门来盘查的时候他神智还很清醒,直接用自己的驾照和一叠钞票打发了他们。

当他起身告辞的时候也才十一点多,艾克他们还想留他,但是罗斯索恩拦住了:“让他走吧,他有个非常麻烦的父亲……你们以后见到就知道了。”
那个身材诱人的小妞儿已经脱得差不多了,眼看朗白要走,立刻醉醺醺的扑上去,鲜红的嘴唇在他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
朗白显然心qíng极为不错,竟然也没有拒绝:“罗斯索恩,她有点太亢奋了,你们走的时候别把她丢在马路上。”
“说什么呢兄弟!”艾克也喝多了,张嘴就是一股酒气迎面扑来:“我们会把她留给你的,放心吧!”
朗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轻轻把艾克推开,然后告辞出门。

这家酒吧离袁家本来就远,朗白又故意拖延时间,这样他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十二点多了。
不过他进家门的时候显然还是惊讶了一下——因为袁城竟然在家,没有上楼,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显然就在等他回来。

朗白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
经过在酒吧一晚上的熏染,他衣着非常松散,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酒气和烟味,更要命的是脖子上还有个鲜红的嘴唇印!
袁城放下书,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半晌才缓缓道:“……我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说你跟一群美国人在酒吧里包场,带了几个女孩子,还抽了大麻。他们看了你的驾照,不敢去找你的麻烦,但是也不敢瞒着我。”
朗白站在门口,淡淡反问:“——那又怎样?”
“……不怎样。”
袁城叹了口气,看看手表,已经零点四十五分了。
“好吧,阿白……生日快乐。”

说实在的,朗白原本以为袁城会勃然大怒,会对他动手,他都已经做好迎接怒火的准备了——但是出乎意料,袁城竟然没找他任何麻烦,似乎压根就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了。
他心里的确松了口气,但是也没什么感谢袁城的意思,只冷淡的点点头:“谢谢父亲。”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上楼。
谁知道袁城在身后沉声说:“等等!”
朗白站住脚步,没有回头。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袁城一步步走上前来,一直走到他身后才站住了。他一只手轻轻搭在朗白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温和的覆在朗白的脖子上,慢慢擦去那个鲜红的嘴唇印。
动作不温不火,一点也没有要突然bào怒然后动手的意思。
“你困了吗?我今晚准备带你出去一趟的。”袁城的语调竟然十分温和,“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反正宴会是明晚举行,你白天还能再睡一觉。”
顿了顿,他又添上一句:“好吗?”

这可稀奇了——袁城一般从来不征求朗白的意见,这句“好吗”简直比“你是我亲生儿子啊”还要罕见!
朗白相当不适应,勉qiáng回答一句:“……好吧。”
袁城似乎真的在等待这个回答,得到朗白的许可之后,他才脱下外套罩在他身上,然后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出客厅的门。
司机早就在台阶上等着了,一看他们出来,立刻默不作声的打开车门,恭恭敬敬把小公子请进去。

对于袁城准备的生日礼物朗白一点好奇心也没有。袁城不会吝惜金钱,也不吝惜jīng力,但是他准备的往往跟朗白真心想要的,总有点微妙的差别。
汽车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稳行驶,朗白坐在父亲身边,一言不发。
袁城也不说话,但是一直揽着朗白的肩膀。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汽车停稳,司机打开车门,欠了欠身:“袁总,小公子,我们到了。”

朗白走下车,脸色微微有点变了。
是跑马地。
是跑马地的那栋公寓!

袁城板着朗白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qiáng迫他跟自己走上楼梯。那栋公寓相比于两年前来说一点也没变,光是那个熟悉的楼梯口就让朗白脸色难看了——在那个让他没齿痛恨的晚上,他曾经裹着毯子坐在那里,叫袁城把这栋公寓给烧了!
“我不是叫你把这里烧了吗?”朗白站在公寓门口,冷冷的问。
袁城看着他,那目光甚至有些柔软的悲哀。他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白……你先看一看再说。”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变了。
别说是袁家大宅了,就算是两年前朗白上大学时的那栋公寓也比这里要豪华许多。一切家具、装修和风格都非常老旧,甚至有些土气的意味。
地板是石头的,那种灰色的石头,看上去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不gān净;家具上贴着咖啡色的纸,那是十几年前的老旧东西,现在根本看不到这种家具了。墙壁也不大gān净,一点也不像刚刚装修过那样。
如果让一个室内设计师来看的话,估计他会很不得把这栋公寓给砸了重新盖!
但是朗白站在那里,刹那间就像是整个人都恍惚了一样,眼神飘渺而轻柔,仿佛置身于一个陈旧的梦中。
每一个细节都这样熟悉,每一寸地板,每一缕光线,每一点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灰尘味道。
都完完全全是他六岁前记忆中的翻版!

“我已经把产权转到你名下了。从此这个地方完完全全是你的了。如果你不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你的家门……包括我。”
袁城把手用力按在朗白肩膀上。
“不要觉得这是我施舍给你的,阿白。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
朗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喜欢吗?”袁城在他耳边低低的叹息,“阿白,你稍微有点喜欢吗?”

朗白动了动,微微侧过头,盯着袁城的脸。
那目光很古怪,非常复杂,看不清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喜欢还是不喜欢。
半晌之后他才咳了一声:“您不必的……我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一份丰厚的礼物了,其他什么……您想给就给,不想给我也没办法。”
“什么丰厚的礼物?”
袁城问这话纯粹是因为奇怪,自己给自己准备礼物?还很丰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朗白回过头去,一声不吭,看上去不想回答他。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个司机冲了上来,举着一个手机,看上去神色非常慌张:“袁总!袁总!实在抱歉!美国传来一个紧急消息,必须立刻就通知您!”
“什么消息?”
司机顿了顿,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的憋出来一句:“那个——您的叔祖父,袁家在美国的长老袁兴彦老先生,他、他死了!”


37、丧钟敲响!



有刹那间袁城的表qíng停滞了一下,然后才听不出qíng绪的“哦”了一声:
“是怎么死的?”
“出行的时候,被、被藏在汽车下的炸弹炸死!连尸体都没留下来!是在纽约唐人街门口发生的事qíng,已经引起轰动了,报纸上明天就会报道了!”
“那么,”袁城问这话的时候脸部神qíng一丝不动,“——是什么人gān的?”
一阵久久的沉寂之后,司机才结结巴巴的低声道:“是……墨西哥蒂华纳家族的雇佣兵,他们已经声称对袁兴彦老先生的死负责。”
袁城沉默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朗白:“我记得你那些朋友当中有个年轻人,叫做艾克?库里阿坎?蒂华纳,是这样的吗?”
朗白平静的和父亲对视着:“是的。”
“阿白,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父亲,您对此有什么看法需要我解释吗?”
袁城挑了挑眉毛,似乎对朗白堪称挑衅的语气非常不以为然:“看法?我对这种愚蠢的谋杀方式一向没什么看法。极度的bào力应该更加低调,而不是嚣张高调到人尽皆知,这种做法实在是太低级了。阿白,简直不像是你会犯下的错误!”

“您说错了,父亲。”朗白站在公寓客厅布满了灰尘的地面上,仅仅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望着他父亲。虽然他的目光和语调都非常沉静,身形也孤独而清瘦,但是通身的气势竟然完全不输于袁城。
“——嚣张高调的刺杀方式不是我犯下的错误,而是礼pào。庆贺我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生日的礼pào。您不觉得吗?火光和血ròu组成的礼pào,比那些奢侈典礼上装模作样的花pào要隆重多了,不是吗?”
“……”袁城脸色变了变,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良久他才低声问:“袁兴彦是在美国时审问你的袁家长老之一,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杀他的?”
朗白摇摇头,“不,父亲。那场审问没对我造成什么不能忍受的伤害,您把我想象得也太睚眦必报了点。”
“那是为什么!”
“……”朗白沉默了一下,说:“我离开美国之前,想办法见了他一面。我对他说我是你没有冠姓的私生子,快满十八岁了,我想拥有袁家承认的身份……我想冠上袁姓,想进袁家的族谱。
当然,他拒绝了。”
朗白的语气很沉静,但是袁城却脸色骤变。
“通过我对您这位父亲十几年来的了解,我知道您没有让我姓袁的意思的。武力上的bī迫不能使您让步,唯一有可能的是请几位长老联名起来向您施压,然后修改族谱。但是袁兴彦的拒绝,让这个可能xing也被断绝了。……我的愤怒您可想而知。”

朗白脸上没有半点愤怒的神色,不过袁城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极少把qíng绪放在脸上,他那隐晦的、滔天的愤怒,全都被压制在心中最黑暗的底层里!
“我告诉袁兴彦老先生,如果他固执己见的话,那么我出生的日子就会变成他的死期!但是他显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也许这是老人的通病吧……固执的认为这个世界还掌握在他们的掌心,眼睛只看到往日的荣耀与辉煌,却看不到自己已经被架上了刀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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