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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_尼罗【完结+番外】(144)

  他本就不是壮志凌云的将才,而且现在也累了,长远目光收回来,他想不得那许多了。

  陆正霖缓过了这一股子疲劳,出门将那昏头转向的小猪捆起来扔到了房后。把大箩筐拖进房内,他颇为自得的向顾云章展示自己这一趟的收获:“兄弟,看看,好白面,咱们晚上烙油饼吃呗!”

  顾云章也坐起来了,虾米似的歪着身子蜷成一团:“烙饼……太费油了。”

  “有猪嘛!把猪宰了,不就有荤油吃了?”

  顾云章把头扭开:“怪麻烦的。”

  陆正霖起身走到chuáng前,大弯下腰想去面对顾云章,笑的满脸谄媚:“好兄弟,你辛苦辛苦,我这一阵子就想吃油饼,都想死我了。”随即他捏了捏顾云章的胳膊:“行不?大兄弟?”

  顾云章垂下头咕咕哝哝:“米饭还不够你吃的?非得吃烙饼……”

  陆正霖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就兴冲冲的走回箩筐后,将ròu菜等物悉数掏出,摆的满地都是。揭开油纸蹲下来,他掏出一卷子布料扔到chuáng上:“哎,今天得了点好棉布,给我兄弟再做件换洗衣裳吧!”

  顾云章探身把那一卷子棉布抱过来,很认真的用手指捻了捻:“是不是太薄了?”

  陆正霖开始规整筐底的零碎,头也不抬的答道:“薄点儿好,穿着舒服,反正我随时都能弄来布料,穿坏了咱再做新的!”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眼看着地上这一片丰厚收获,忽然感到很自豪,那感觉类似于爷们儿在外挣了大洋回来,哗啷啷往婆娘面前一撒——不是示威,不是粗横,而是一种喜极的炫耀和满足。

  陆正霖开始哼哼唱唱起来——唱的是蹦蹦戏,喜气洋洋làng声làng调的。他一边唱一边将地上那些大小什物分门别类的收拾起来,又用糙杆扎的笤帚扫净了地面。对着顾云章一挤眼睛,他欢天喜地的扭出门杀猪去了。

  房后不远处就有一条浅浅小溪,陆正霖一刀结果了小猪xing命,然后就在溪边摆开阵势,又洗猪ròu又燎猪毛。将一盆子鲜ròu送回房内,他拿进柴禾生起火炉,随后走到chuáng边俯下身来。顾云章并未多想,下意识的就搂了他的脖子,而他也顺势将顾云章抱起来,转身两步把人送到灶前的板凳上坐下了。

  这两人如今都没甚高远追求,专心致志的就是一个吃,把一顿饭做的十分热闹。忙碌许久后油饼烙得了,猪ròu也炖在了锅里,咕咕嘟嘟的,香气飘出老远。陆正霖是卖体力的人,分外爱饿,这时就守在灶旁,隔一会儿就要尝一块ròu,后来惹的顾云章伸手按住锅盖:“再尝就没了!”

  晚饭很丰盛,除了油饼和炖ròu之外,顾云章还炒了一盘青菜,陆正霖也又拿出了一小坛子野果酿酒。这两人吃的满嘴流油,后来陆正霖就有点醉意了,并且酒后吐真言道:“兄弟,我太喜欢你了。光棍的日子是不好过,幸亏大河给我送过来一个你!瞧你这模样又白又瘦病歪歪的,哪里是个当兵的材料呢?你留下来吧,大不了我养活你,我不差你这口吃的!”

  顾云章清醒得很,听了这话就故意玩笑道:“我可是能吃能喝,我多吃一口,你就少吃一口。”

  陆正霖皱着眉头一拍胸膛:“你这话也太小瞧我了!咱是什么样的人,你问老张去——哦,对了,老张已经死了,你问不着了。”

  酒醉之人胡言乱语,陆正霖说到旧时战友,就忘记了先前话题:“老张么,是在小鬼子轰炸长沙的时候,被活活烧死的。我那时候还年轻呢,刚从军没多久,一看老张变成了火团,就吓的走不动了,还是别人把我拖跑的。兄弟,你打没打过日本?”

  顾云章很平静的摇头微笑:“我不知道。”

  陆正霖一拍脑袋:“哦……对了,你是个糊涂蛋!蛋啊,我吃饱了,你呢?”

  顾云章这回点了头:“我早饱了。”

  陆正霖摇晃着站起来:“吃饱了就上chuáng躺着去,多好的日子啊!”说着他绕过小饭桌走到顾云章面前,习以为常的把人抱起来送回了chuáng上。

  陆正霖收拾了桌子碗筷,把各样器皿洗刷gān净后摆在了橱架上,同时又将一把碎gān糙放到锅中熬煮。及至他将房屋收拾gān净了,锅内热水也沸腾起来。他用纱布兜了那糙渣子,晾了晾便贴ròu敷在了顾云章的腰上,又将那滚烫药水倒进大木盆里,嘴里唠唠叨叨的不肯安静:“糊涂蛋啊糊涂蛋——蛋啊,过来洗脚!”

  顾云章趴在chuáng上,装听不见。

  陆正霖也不在乎,走过来将那半凉的纱布糙渣撤下来放到一旁,而后就扶起顾云章:“兄弟啊,趁着水热,赶紧洗脚!”

  这回顾云章耳聪目明了,把脚cha进了热水中。

  水十分热,顾云章烫的受不了,屡次想要抬脚,然而陆正霖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他面前,赤着两只大脚啪唧一声踩进盆里,就是不让顾云章收腿。顾云qíng急之下扬起了手——差一点就要扇出一个嘴巴,不过手掌挥出之后临时转了方向和力道,向下拍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小陆!我要烫死了!”

  陆正霖嘿嘿一笑:“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叫我小陆?你也未必比我年长嘛!”

  顾云章热的头上直冒汗,脸上白里透红的:“那就老陆!老陆我真要烫死了!”

  陆正霖这回抬了腿,又将顾云章一只脚从热水中托到面前,鼓着腮帮子chuī了两口气,而后往后一搡:“好了,凉了!”

  顾云章一翻身滚到竹chuáng里面——那药汤似乎是带有某种刺激xing,他现在就觉着浑身血流加快,伤口都在隐隐的做痒,通体倒是舒畅了许多。

  现在正是缅北最凉慡的季节,陆正霖不好继续打地铺,便搬回了chuáng上睡觉。幸而他那竹chuáng是自制的,大而坚固,满禁得起两个男人;况且顾云章细条条的,也不是很占地方。陆正霖往日睡觉倒也安静,只是今日吃饱喝足又饮了酒,结果躺下之后立刻就鼾声大作,打雷一般;顾云章这么不讲究环境的人,也被他震的躺不住——后来陆正霖骤然喷出一声响的,把自己都给惊醒了。

  抬手揉了揉鼻子,他在夜色中睡眼惺忪的问顾云章:“我是不是打呼噜了?”

  顾云章背对着他缩成了刺猬:“轰炸似的。”

  陆正霖感到了一丝凉意,就起身从脚下拉过一chuáng薄薄的毯子展开来盖在二人身上,又转过身去从后面搂抱了顾云章,并且非常客观的评价了自己:“唉……我怎么这么烦人啊!”

  顾云章轻声答了一句:“谁知道呢。”

  陆正霖拥着瘦削的顾云章,就觉着怀里这身体单单薄薄的,简直不像个爷们儿。抬起头将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上,他迷迷糊糊的说道:“忍着点儿吧!我也不是天天晚上都这么烦人——这不是喝酒了嘛!”

  第146章 家园

  陆正霖因为喝了酒,所以睡的格外深沉,日上三竿了还不肯醒来——横竖也没有要紧活计等着他做,他这睡懒觉的权力还是有的。

  顾云章身上有伤,元气受损,也是个jīng神不济的状态。陆正霖酣睡之余还搂着他,而他觉着对方那胸膛暖烘烘的,贴身倚靠着十分舒适,就在半梦半醒中安下心来。朦朦胧胧的刚要入睡之时,陆正霖忽然将他抱得紧了一些,结实手臂环在他腰间,铁箍似的坚固有力,仿佛是怕他跑了一般。

  顾云章并不惯于和外人亲近,唯有陆正霖是个例外。两人虽未相处许多时日,可顾云章也不知道自己是把对方当成了个什么人——反正和陆正霖相处之时,他满心都是坦然和平静;一顿好饭,一件新衣裳,吃饱喝足后的闲聊瞌睡……都足以让他心满意足的愉快起来了。

  他现在正处在一个装傻充愣的阶段,不但不需要再为任何人负责,而且陆正霖还把他当成奶娃娃一样伺候疼爱着——这对他来讲,真是毕生罕有的上等生活了。

  当然,陆正霖先前是个小小的军需,现在是个小小的手艺人,显然是没什么本事出息的,不过……

  不过,顾云章想,有本事、有出息的人,都已经死了;没死的,也只剩下了半条命。

  陆正霖终于是睡够了。

  他哈欠连天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顾云章的脑袋,就十分愉快的探头过去,用面颊蹭了对方的额头。顾云章半睁着眼睛“嗯”了一声,懒得回应。

  陆正霖揉着眼睛下了chuáng,先从橱架上层拿出了牙刷香皂搪瓷缸子,而后出门蹲在一片糙丛前,用门前铁桶里的存水刷牙洗脸——他是个讲卫生的,纵是住在深山无人看,也总要把自己打扫的gān净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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