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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_尼罗【完结+番外】(47)

  顾云章实话实说了:“穷命,苦惯了,不怕冷。”

  沈傲城看顾云章坐在旁边的小破chuáng上,鼻尖耳垂都冷的微微泛红,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这么冰冰凉的,夜里入睡后不得冻透了?”

  顾云章下意识的刚要仰头躲闪,不过随即转念一想,又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沈傲城收回手,叹了一声:“我那院子里房屋多,你就搬到我那里住去吧。我虽没有大钱,但总供得起你一天三顿饭;你也别糊这些个火柴盒了,这能挣几个钱?再说这也不是你该做的事qíng。唉,顾老弟,说起来你比我那老大也年长不了几岁,你都已然饱经风雨了,可他就只会气我。”

  顾云章拒绝了他的好意。

  沈傲城不好勉qiáng他,只得悻悻的告辞了。

  顾云章烧热炉子,而后换了腿上的膏药。躺进冰窖似的被窝里,他侧身蜷成了一团。

  在经过了一段时光的消沉之后,他终究还是又恢复了本色。

  他并不是爱上了沈天理——不至于,虽然那青年看起来的确很像沈天生,虽然沈天生死时他曾经那样悲痛yù绝——可依然还是不至于。

  他那心灵的冷硬程度,是没有下限的。虽然偶尔他那眼神中也会现出一丝人xing的光芒,不过稍纵即逝,不能持久;在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是一只满怀恶意的野shòu。

  以糊火柴盒为生的穷鬼制不住沈天理这样的阔少,顾云章躺在chuáng上沉沉思索着对策,很高兴自己能有这么一件心事可想。

  这几个月里,他一直活的好像个专糊火柴盒的机器。如今总算有了一个沈天理,可以让他重新把脑筋开动起来。

  沈天理很不让顾云章失望;翌日清晨,顾云章还没有起chuáng,他就踩凳子越过西墙,跳进了顾家院内。

  这时已是深秋时分,早晚地上都结了薄霜。沈天理一把拉开正房屋门,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进去。抬脚踢开挡路的几只大布口袋,他冲入卧室之内,因见顾云章正作势yù起,便一扑而上,双手用力按住对方肩膀:“狗东西!不许动!”

  顾云章果然就仰卧在chuáng上,并不挣扎。

  沈天理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野狗养的王八蛋!小爷我是特地来教训你的!我看你再敢还手?”

  顾云章仰视着沈天理,心想这若是弄傻了他的脑子,不就活脱又是一个天生了么?

  沈天理俯视着顾云章,见他大梦初醒,双眼半睁,一张脸雪白的,半边面颊上因为挨了巴掌,所以又是白里透红,气色十分好看。

  “喂!”他粗声大气的又开了口:“你长的有点儿像我家那瞎子,都是一副骚包样。他是小骚包,你是大骚包!”

  说着他伸手去拔顾云章的睫毛,揪下一根后放在手指上低头细看,并且傻里傻气的嘿嘿笑了两声:“怎么这样长啊?”

  顾云章见他已经松开手,便自行起身,拥着棉被靠chuáng头坐了。

  沈天理弹开手上睫毛,一屁股坐在了chuáng边,大模大样的质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家那个老不要脸的货?他可从来不和穷鬼打jiāo道!”

  顾云章有点疑惑:“你说谁?”

  沈天理一撇嘴:“我爸爸!”

  顾云章不由得要笑:“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穷。”

  沈天理却是大笑起来:“难道你还阔过不成?我看你一身穷气冲天,都穷到骨头里去了!”随即又伸手扯了扯他贴身的新衬衫:“哈哈,这是不是你当阔少时的存货?”

  顾云章握住他的手,神qíng十分温和平静:“我只是腿上有伤,没有办法出去谋事,否则自然不会穷成这样。”

  沈天理登时险些笑断了肠子。

  他一直看不起顾云章,所以对方那俨然模样让他感到尤其滑稽:“你要去谋什么事?哈哈……摆香烟摊子吗?顾先生,等你有了发财机会,千万通知我一声,我也跟你入一股子……哈哈哈……”

  顾云章见他笑的满脸通红,也觉出了几分趣味:“怎么,你手里缺钱?”

  沈天理笑的喘不上气来,张大嘴巴对着顾云章点点头。

  顾云章向前坐起身来,很认真的告诉他道:“你再等等,我有办法。”

  沈天理深吸一口气,而后抬手捂住眼睛,人还dàng漾在大笑的余波中:“好,好,我可从此就眼巴巴的等你发财了!”

  沈天理本拟着过来搞个偷袭,将顾云章痛殴一顿,以报昨夜之仇;哪知被顾云章这么一本正经的打了岔,那仇恨也就被他抛去了九霄云外。

  顾云章掀被子起chuáng,轻手俐脚的穿戴整齐了,然后就端着脸盘牙具去厨房找水洗漱。沈天理一路跟随,痛快而恶毒的将他狠狠谩骂挖苦了一通。顾云章好脾气的听着,毫不着恼。

  第51章 玄虚

  沈傲城派家中听差出门,去请顾云章来家中吃早饭。听差站在顾家门口敲了门,没想到开门的是自家大少爷。

  沈天理正在花样翻新的谩骂顾云章,一时刹不住闸,见到听差后直接就问候了他的老母:“敲你妈?”

  听差知道大少爷那一张嘴吐不出象牙来,已然习惯,故而能够很淡然的禀明来意:“老爷请顾先生到咱那儿吃早饭呢。”

  沈天理刚要出声,冷不防顾云章从他身边鱼一样的溜了出去。他伸手去抓,结果是抓了个空。

  “妈的!”他紧跟上去追着骂道:“你个馋痨饿死鬼,听见吃饭就跑的这么快,连腿都不瘸了!”

  顾云章头也不回,轻声解释道:“哦,我饿了。”

  沈傲城这些年对沈天理关怀有限,自觉理亏,所以在一夜反省过后,清晨之时便单方面的与儿子讲了和。坐在饭桌前,他很主动的给沈天理夹了一筷子菜:“老大,你不是爱吃这个吗?多吃点。”

  沈天理的心思不在他身上,故而gān脆没答茬,只盯着顾云章质问:“你这嘴可是挺有弹xing,平时瞧着不大,原来能两口吞下一个馒头啊!”

  顾云章鼓着腮帮子,低着头默默咀嚼。

  沈傲城正在端着个汤碗喂身边的小杰,听了这话就转向沈天理——不敢深说,只软绵绵的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这时顾云章噎的难受,想喝口汤把馒头送下去,结果一个不慎呛到了,扭开头吭吭直咳嗽。沈傲城见状,就把碗放在桌上,一手搂着小杰,一手去拍了拍顾云章的后背:“慢点吃……”

  话音未落,小杰抬手去摸勺子,结果把汤碗从桌上直接打翻到沈傲城的大腿上,烫的他“哎呀”一声站起来,随即一边吸气一边转身,迈开步子急急的就走掉了。

  沈天理把胳膊肘架在桌面上,一手托腮一手持筷,先是望着沈傲城的背影嘿嘿嘿笑了一阵,然后转向顾云章说道:“老爷子的那儿被烫着了!”

  顾云章也看到沈傲城的胯间湿了一片,还挂着两片青菜。听了沈天理的话,他不动声色,一味的只是吃。

  沈傲城并没有被烫的断子绝孙,只是在接下来的半天内,他都坐在椅子上不大走动。小杰知道自己闯了祸,就又惶恐又惭愧的依靠在父亲身边,不敢乱说乱动。

  沈天理不让顾云章走,专门缠着他嬉笑怒骂;沈傲城见老大有了个骚扰的对象,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乐得落个清闲。

  如此过了几日,顾云章在沈家肥吃海喝,终日在那暖屋子里起坐,休息保养得当,连那条右腿都跟着灵便了。沈天理见他舍了手杖,便十分惊讶:“你不瘸啦?”

  顾云章对他微笑:“不瘸了。不瘸了好不好?”

  沈天理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他那神qíng十分狡黠诡异,就不由自主的有些心惊:“这个……你瘸不瘸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就近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今日的报纸打开来浏览了一遍。

  顾云章走到他身后,弯下腰问道:“近来外面都有什么消息?”

  沈天理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来的蹊跷!外面就算有了天大的消息,和你这个穷鬼也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顾云章垂下眼帘,好脾气的恳求:“你给我讲讲,我不认字,看不懂报纸。”

  沈天理不屑的“嘁”了一声,本想继续损他两句,可这样近距离的审视着,就见他相貌俊秀,又做小伏低的,倒也引人怜爱,便不甚耐烦的将报纸来回翻了一遍:“听着啊……城西有户人家的母狗生了个猫;元旦北海要举行溜冰大会;第一批赴日留学的蒙古青年学成归来;另外这日本俱乐部门口死了个满洲国的官儿……”

  顾云章把头又低的深了一些,几乎和沈天理成了个耳鬓厮磨的状态:“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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