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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_尼罗【完结+番外】(99)

  人如美玉,心如蛇蝎。表里不一到了这般程度,让葛啸东委实是接受不了!他拎着马鞭子上了场,也不斥骂,直接扬手一鞭甩过去,当场就抽碎了顾云章身上的薄棉袄。

  葛啸东这回下了狠手,把顾云章抽成了一个衣衫破碎的血葫芦。顾云章先还哭喊着辩解,后来见这一招并不奏效,就转而求饶,也不倔了,像小孩子那样张大嘴巴嚎啕不止。葛啸东心里本是恨极了他,可如今听他那哭声中一点大人气也没有,完全还是个小孩儿的发音,就心中一软,暗想云章还小呢,我何必要这样往死里打他?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思及至此,葛啸东停下马鞭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踩着矮凳,他把顾云章解下来拦腰抱起,又吩咐瑟缩在院角处的白喜臣道:“你把军医叫过来!”

  顾云章因祸得福,又见着了军医。

  这回他受的纯是皮ròu伤,瞧着是血道子纵横jiāo错遍布全身,其实并无一处重伤。那军医用镊子夹了个棉球,蘸着碘酒为他擦拭伤处,一边擦一边小声问道:“这怎么又挨上了打?你是不是淘气了?”

  顾云章不愿意讲述实qíng,就只龇牙咧嘴的吸冷气,不住喊疼。

  军医也知道他疼,可是无法,只得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低声嘱咐道:“小老弟啊,你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就万事都忍耐一些,千万不能再任xing了啊。团座既然喜欢你,你就更要做点好样子,过两年团座放你出来了,怎么着还不得给你个一官半职,那时候不就熬出头了?”

  他这话其实很有一点无可奈何的道理,顾云章听了,心中也不禁有所触动。

  军医将他后背前胸上几处严重伤口仔细包扎了,又给他吃了一粒消炎药片,而后就拎着药箱子告辞而走。顾云章从玻璃窗子向外望去,见年轻军医步伐轻快的穿过院子,冬日的阳光撒落下来,深浅线条就勾勒出了他那利落活泼的背影。

  顾云章杀人一事,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葛啸东一贯治军极严,从不放纵身边副官侍卫;今日对顾云章网开一面,乃是从军以来第一次破例。如今葛宅内外都知道顾云章杀人不偿命,故而勤务兵大师傅们个个悚然,再也不敢拿他取笑了。

  顾云章身上的伤口渐渐结痂,而军医在他身体无碍之后,再一次彻底失踪了。

  顾云章认为自己这件事做得很对,虽然挨了马鞭子,可也挨的很值。他受够了欺侮和奴役,葛啸东是个大人物,拿自己使唤取乐倒也罢了;下面那些阿猫阿狗也想踩到自己头上来——那可不行!

  第103章 不许骂人

  新年将至,葛啸东启程离开林安,回北平家中过年去了。

  临走时他只随身带了几名副官,要照惯例,也还该领上白喜臣的;不过今年与众不同,他把白喜臣留下来当狱卒,看守顾云章。

  其实他满可以把顾云章也塞进汽车里随行,不过出于某种模糊不明的顾虑,他总感觉顾云章不宜见人,尤其不宜见自己的家人,倒还是锁在院子里悄悄养着比较合适。

  白喜臣,作为一名青年小伙子,很爱出去瞧瞧都市的繁华热闹,可惜如今受了顾云章的拖累,失去了一次出远门的好机会。他心里很生气,除了一天两次进院巡视一番之外,平时从不主动和顾云章说话。而顾云章倒是满不在乎,乐得留在房内休养歇息。

  在初冬时节的鞭伤痊愈后,他很快就又被葛啸东qiáng迫着做了那件事。葛啸东诚然是吸取了教训,用了许多唾液润滑,但是那东西的尺寸摆在那里,qiáng行塞入顾云章体内时,还是把他折磨了个七死八活。他又痛又怕,扯着嗓子哀号,然而葛啸东却从这上面受到了一点小刺激,一下一下越发捅的深了。

  有二就有三,若gān次进行下来,他那后面渐渐也被撑开了,不再裂伤渗血;可他心中的恐惧却是有增无减,后来竟到了一见葛啸东脱裤子,便要心悸出汗的程度。

  顾云章鸠占鹊巢,安安稳稳的在房内大睡了两天,这日到了大年三十,他也从厨房得到了两大盘饺子。新年这一套习俗,他全知道,可是一直颠沛流离无缘实践,今天总算是遂了心愿了。

  傍晚时分,白喜臣又过来巡逻,顾云章逮住了他,伸手想要一挂鞭pào。

  白喜臣不给他,理由是“万一崩着了你,我可没法子向团座jiāo代”。

  顾云章悻悻的回到房内,总觉得既然有了饺子,就该再来一点鞭pào来配合。在房内翻箱倒柜的寻找了许久,他终于在抽屉内的一叠信笺下摸出了几个大子儿。

  穿好一身棉衣,他出门绕到房后,猴子似的爬墙出去,然后鬼鬼祟祟的穿过两重过道,末了再翻一次高墙,这才到了葛宅后身的小街上。

  他出来的有些晚了,小商小贩到了这般时候,都各自收摊回家去过除夕。他沿着大街向前走了片刻,只见满地彩纸垃圾,是洋洋喜气的遗迹;皱着眉头向前望去,他很扫兴的发现前途一片空dàng,虽然天还亮着,可两旁的店铺却是全上了铺板,是死心塌地要关门的样子。

  这时后方忽然响起了慡朗的问候声:“哎?这不是……小顾吗?”

  顾云章立时回头望去,随即很惊喜的看到了军医。

  军医依旧是戎装打扮,脸蛋鼻尖都冻的通红,两只手也不晓得提了多少大包小裹,十个指头全勾着细带线绳。

  顾云章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可也没话说,不知该如何回答。

  军医看他笑的傻气,就很和气的询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外面逛?”

  顾云章如实答道:“我出来买鞭pào。”

  军医当即笑道:“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出来做生意?”然后他低头检视自己右手拎着的无数包裹,口中就指挥顾云章道:“小顾,你过来掏我这个牛皮纸口袋,早上给我侄子买了许多鞭pào,你自己过来拿一挂。”

  顾云章没客气,果然上前找到牛皮纸大口袋,从中抻出一挂红通通的鞭pào来。

  军医冻的打了个喷嚏,微笑着向顾云章说道:“快回去吧,团座如今不在,你是不是一个人过年?”

  顾云章一点头:“是。”

  军医听了这话,就伸过左手,把小指头上勾着的一个纸包送到了他怀里:“那你这些天可不要乱跑惹事,当心团座回来后又要打你。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军医急着赶回家去过年,所以说完这一串话后就迈开大步,顶着寒风离去了。

  顾云章站在街上,忍不住低头打开了那个纸包,见里面装的是一摞苏脆掉渣儿的甜点心。

  他又欢喜又怅然的回到葛宅后方,贼一般的翻墙回了院中——回来的时间正是巧,刚进门不久就有白喜臣撅着嘴走过来,不qíng不愿的又给他送了几盘ròu菜。

  顾云章这个新年过的十分安闲自在,是毕生所未经过的愉快时光。而与此同时,在千百里之外的北平,葛啸东却是被葛太太数落的无处立足,几乎就要离家出走、逃回林安了。

  这数落的原因很简单——葛太太想要抱孙子了。

  葛老爷是位北平城内闻名的名士,葛府内素来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故而想要为儿子选一位名门闺秀来结亲,本是一桩太容易不过的事qíng。然而葛啸东隔代遗传,xingqíng随他祖父,从小也不像个名士之子,一味的只是骁勇犷悍,十几岁便去国千里,跑去日本进了士官学校。葛家夫妇两个等了若gān年,好容易把这个独子盼回来了,哪晓得他并不在家中停留,直接就从了军,陷在山沟里带上兵了。

  如今葛啸东也有二十出头了,葛太太和葛老爷往日暗中观看忖度,就瞧中了颜镇禅家的二小姐。颜镇禅是有名的大诗人,祖上几代翰林,是真正的52书库,葛家若是真结成了这门亲,倒还有点高攀的意思呢!

  葛颜两家虽是遗老家庭,但思想都还开明,在婚姻上并不专制包办,也允许儿女像一般摩登青年那样事先亲自相亲。颜二小姐容颜清丽、举止娴雅、气度高华,葛太太见了,喜的心花怒放,恨不能直接将这姑娘领回家中;然而葛啸东西装革履的坐在一旁,虽也承认颜二小姐是个美人,可同时又觉得她面庞不够秀美,眉睫不够乌浓,嘴唇虽也嫣红,却又不够棱角分明——总而言之,就是嫌她不如顾云章漂亮!

  这门亲事,在葛啸东的chuī毛求疵中宣告流产。葛太太见这样好的姑娘都入不了儿子的眼,真是气的心灰意冷,保持了几十年的葛夫人气度也不要了,市井妇女似的一味的只是埋怨嘀咕。葛老爷也很不满,因为觉得颜家没说什么,自己这边倒是先表示了不同意,着实是太不给颜镇禅面子,搞得自己也没脸再登颜家的门了。

  葛啸东在家中成了众矢之的,挨了无数训斥,后来熬到二月二,吃过猪头ròu后感觉实在是挺不住了,便带着副官们仓皇而逃,一溜烟的奔回察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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