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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尼罗【完结+番外】(194)

  在霍相贞秘密开会的同时,顾承喜人在浦口城内的一处民居之中,正在偷偷的往一把小手枪里压子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守兵构成的人墙的确是难以逾越,可架不住其中出了内jian,一趟一趟的给他送消息,消息送够了,改送武器。一如既往的早早熄了灯上了chuáng,他没脱外衣,一只手压在枕头下,紧紧握着手枪。

  如无意外的话,王参谋长今夜会悄悄潜入城内,带兵过来救他出去——不能再等了,再这么耗下去,军中就真的有人要起外心了。

  想要稳定军心,只有把军长弄回来;其它什么措施都是白扯。而王参谋长自认是千里马,如今就要为他的伯乐冒一次险了。

  顾承喜屏住呼吸,双目炯炯的望着玻璃窗户。今晚是个月黑风高的天气,没星星没月亮,全仗着门前一盏电灯照明。院子里有人,院子外也有人,要说这守卫工作,也不是天衣无fèng,但是再往外再往外,全城都在霍军的掌握之中,这边枪声一响,立刻就能引来无数兵马。所以对于今夜的行动,他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没有也得赌命试一试了,顾承喜握枪的右手出了汗,水唧唧的不舒服。顾承喜加上军长,是顾军长;顾承喜减去军长,就狗屁不是。他也知道自己有点好高骛远的脾气,小林离了他,还能在北平城里开个小小的二荤铺讨生活;而他若是离了兵,他自己想着,似乎只有投河一条路。穷困潦倒的日子他过不了,装孙子的滋味更难受,他尝过一次之后,永生不想再尝了。

  欠身借着窗外灯光,他看了看左腕的手表。这表实在是好,那年他戴着它被霍相贞一追杀进了冰河里,表蒙子里都浸了水,然而拆开晾了几天之后,表针还是照常的走,并且一分不差。对他来讲,这块表是件了不得的东西,就因为当初一眼看中了它,他才跌跌撞撞的跑过死人堆,一把握住了霍相贞的手。

  从那开始,甜蜜、痛苦、喜悦、辛酸……一切全来了,来了又走了,走了再回来。yù望感qíng激烈到了这般地步,无论好坏,都成了一场劫难。一个血ròu做的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千锤百炼?

  顾承喜躺了回去,继续凝望窗外。如今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穿着皮鞋的双脚在被窝里动了动,他随时预备着一个箭步蹿出去。

  正当此时,街上遥遥的传来了一声枪响。顾承喜眼睛一亮,第一感觉便是王参谋长带兵杀过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枪声太远,并不像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试试探探的坐起了身,他向后缩到了yīn影之中,一条腿也伸出被窝垂到了chuáng下。鞋底还未踏到地面,他头顶上骤然打了雷。身体猛一哆嗦,他回过了神——房顶架着重机枪,重机枪开火了!

  掀开棉被就地一滚,他为了躲避流弹,直接躲到了房屋角落里。仿佛只是在一瞬间的工夫,窗外的枪声响成了片,近处开枪,远处也开枪。顾承喜深知外面危险,所以qiáng压惊慌,静候救援,同时凝神分辨着枪声来源。窗外忽然盛开了一朵金色烟花,顾承喜吓得紧紧一闭眼睛,随即发现房顶上的重机枪哑了火,必定是机枪手被自己的人解决掉了。

  高处的重机枪一瘫痪,威胁立刻解除了大半。huáng光熄灭之后,窗外隐隐的又亮了红光,正是有人发she了一颗信号弹。与此同时,房门开了,负责守卫的军官慌里慌张的冲进来,抓住顾承喜就要往外冲。顾承喜一言不发,抬手一枪毙了军官,然后快步移到门边,开始遮遮掩掩的向外观看战qíng。院子里面还有卫兵抵抗,院子外面黑压压的全是尸体,信号弹余光未灭,而一群穿着霍军军装的士兵踏着尸体端着步枪,正在向院子里面冲锋。一只弹药箱歪歪斜斜的扔在门旁,箱盖开着,里面居然还有手榴弹。

  顾承喜小心翼翼的弯腰伸手,偷偷拿起一枚手榴弹,随即转身避到门后,他一把拽掉了手榴弹的引线。白烟伴着火花嗤嗤的逸出了,他屏住呼吸,心中暗数:“一!二!三!”

  下一秒,他转身站到门口,将手榴弹投向了院内士兵。如他所愿,手榴弹在卫兵头顶爆炸了,院门的防线立刻崩溃,院外的士兵趁机一拥而入,领头一人翘着大胡子,正是王参谋长。见了全须全羽的顾承喜,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激动得又想哭又想笑;而顾承喜也无暇多说,直接带着王参谋长跑向院外,同时扯着嗓子发号施令:“走走走!马上出城!”

  话音落下,远方又起了一阵枪声。这让顾承喜疑惑的停了脚步:“参谋长,城里还有哪儿在打仗?”

  王参谋长也糊涂着:“不知道是哪部分在开火,反正和咱们没关系!”

  顾承喜带着人往城外跑,越跑越觉得形势不对。跑出了没有三条街,他们围住了一队同样乱跑的警察。顾承喜揪住了其中的警官一问,警官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就在半小时前,霍军突然出动,把公安局和保安队的械全缴了!

  瞪着眼睛转向王参谋长,顾承喜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大喊道:“霍静恒是要造反哪!”

  随即他不可抑制的笑了,笑的时候依然瞪着眼睛:“好,好,他造反,我捣乱!”

  一个小时后,顾军各部收到急电,统一得知“军长回来了”。

  凌晨时分,顾军紧急集合,一路冲杀进了城中。而在这时,霍军的pào兵团已经在长江沿岸架起重pào,预备掩护士兵渡江。霍相贞得知了顾承喜已经脱逃,但是没想到他这回马枪会来得如此之快。他本来还打算在天亮之前突袭南京,如今突袭尚未开始,后院却起了火,这让他怎么敢再贸然渡江?

  作战计划立刻有了改变,幸好他本来就存了个“灵活着打”的准备,前路受阻,还有通达的后路。参谋处顶替了副官处,随着霍相贞站到了长江岸边。

  迎着浩浩的江风,霍相贞往远了望,心中深恨着江对岸的南京政府。直取南京,他没那个力量,但是让他因此悄然退却,他却也是不甘心的。若是顾军还在掌握之中,他或许会冒险打这一仗;但是顾军已然失了控,他就不能qiáng行进攻了。

  进攻不成,也要吓它一吓,横竖已经翻了脸,没了顾虑。抬手解下大氅向后一扔,他走到一门重pào之后,俯身把眼睛凑上了瞄准具,他摇动she界,把pào口对准了对岸的南京城。

  随即将一枚pào弹填进pào膛,他直起身,同时将pào栓上的绳子缓缓缠到了手上。抬脚蹬住了近前的一块大石头,他眼望前方,同时对着身旁的pào兵团长说道:“传令下去,pào轰南京!”

  话音落下,他狠狠一拽手上绳子。只听一声轰鸣,pào弹破膛而出,火流星一般划过江上夜空,在对岸炸成了一团火云。

  巨响未歇,浦口一带天摇地动、万pào齐发。霍相贞站在了最前线,太阳xué突突的跳着疼,疼,但是也痛快,像是终于报了一点仇。

  一场pào轰过后,南京城陷入极大混乱。而霍相贞赶在天亮之前,带着pào兵团撤离了江边。顾军毕竟是被顾承喜临时召集起来的,散沙一般不成体系,人数上也根本不是霍军的对手。所以霍相贞带着大队人马登上火车,很从容的离开浦口返回安徽,顺路又把顾军的临时军火库抢了个一gān二净。

  顾承喜本来也没打算和霍相贞硬碰硬,象征xing的打到天亮,他收了兵,开始筹划着向南京政府邀功请赏。

  如此又过几日,安徽传来消息,说是霍相贞在蚌埠组织了新的省政府,怀宁那个旧政府,被他取消掉了。

  虽然做出了如此的举动,但是对于霍相贞来讲,安徽总像不是他的地方,他经营归经营,但是没有做天长地久的打算。他的军队从蚌埠开始,沿着铁路线往西北方向驻扎,一部分队伍已经进了河南,再深入一点,就要进入连毅的地盘了。

  霍相贞打定了主意,安徽这个地方,能守就守,守不住就丢了它,直接进河南。横竖迟早都是要北上,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关系。

  第145章 雪中桃花

  顾承喜花了一个礼拜的工夫,把顾军重新攥进了自己手中。在他身陷囹圄之时,部下将领也有几个不老实的,他放在心里,姑且不和他们算账。那一夜在浦口,他率兵和霍军“鏖战彻夜”,算是立了一大功,从南京政府那里,他是又得枪又得饷,当然,不能白得,军令如山,他调头往安徽走,须得去打霍相贞。

  他怀着恨,同时也藏了心眼,不肯使出全力战斗。霍相贞现在号称拥有十万大军,即便不是真的十万,也不会相差太多。而他的兵像傻狍子似的被霍相贞耍了小半年,临了又被霍相贞抢了个底朝天,在这样的qíng形下,他拿什么去和霍相贞打?

  所以把兵驻扎在了苏皖jiāo界处,他决定静观其变,等候时机。

  在蛰伏期间,顾承喜把自己的军队又从上到下清理了一番,王参谋长是有大功的,自然要重赏;其余人没在这期间闹反叛,也得轻赏。当初被霍相贞卸在徐州的警卫团长,罪不可赦,则是被他毙了。团长一毙,团长往下的大小军官们也全换了人。顾承喜要把裴海生派到警卫团里当个连长,裴海生听了,当即盯着他问道:“军座,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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