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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尼罗【完结+番外】(238)

  避开泥潭走到了顾承喜面前,霍相贞先和小久保握了握手,然后转向顾承喜,低声说道:“多谢你了。”

  顾承喜坐了彻夜的火车,但是兴致不减。为了给远行的霍相贞留个好印象,他特地换了一身新装,把自己打扮得像头大花孔雀一般。听了霍相贞这句话,他抿嘴一笑,笑得眼睛成了半月:“行啊,祖宗,算我没白给你鞍前马后的效力,知道领我的qíng了。”

  霍相贞对着他一皱眉毛:“别扯淡。”

  顾承喜侧身对着房门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三爷,船还没到呢,咱们先进屋里歇歇吧!”

  马从戎现在惹不起他,所以十分柔顺,当即和小久保并肩进了房门。他们进去了,顾承喜却是堵在门口不动。抬手用一根食指抵住霍相贞的领扣,他笔直的缓缓向下划,一边划,一边问道:“等你到了日本,会不会想我?”

  霍相贞斩截的摇了头:“不会想你,但是偶尔会想起你。以我的记xing,总还不至于刚到日本就忘记了你是谁。”

  顾承喜盯着自己的指尖,指尖灵活的绕过纽扣:“我给你写信的话,你回不回?”

  霍相贞垂下眼帘,目光也追逐了他的手指:“回。”

  顾承喜抬眼望着他又问:“我们……算朋友吗?”

  霍相贞看他的手指越走越往下,便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同时抬头正视了他:“可以算。”

  顾承喜笑了——先是奴才,后是仇人。兜兜转转的过了七年,终于成朋友了。

  张开五指回握住了霍相贞的手,他扭头对着大海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好,真好。”

  然后他转向了霍相贞:“我去找点儿酒回来,正好中午饭还没吃,咱俩喝几杯?”

  霍相贞一听这话,两道刚舒展开的浓眉毛跃跃yù试的又要往一起拧:“要喝你自己喝,我不陪你喝。”

  顾承喜别有用心的笑问:“我都没记仇,你反倒怕上了?”

  霍相贞松开了他的手,很严肃的告诉他:“别说了,又不是什么美事儿!”

  话音落下,他抬手堵嘴咳嗽了一声,随即又问:“你进不进去?你不进去我进去!”

  顾承喜很平静的望着他微笑,平静之中,带了一点离qíng别绪。自从上次被霍相贞gān掉了半条命后,他就感觉双方的关系有所变化。你追我打jī飞狗跳的时候过去了,这个时候最糟糕,说不清道不明,双方简直是被一团乱麻缠了住。这个时候一过,接下来就可以慢条斯理的细品滋味了。

  顾承喜简直是庆幸,庆幸自己有个很爱的人。有这么个人,自己就是顾承喜;没了这个人,自己也许会真的活成连毅。

  他挡在霍相贞面前不言不动,只是微笑。霍相贞先是皱眉,后来看他一副痴相,于是无可奈何的也苦笑了,同时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迈步把他硬拎进了小房子里。

  小房子属于码头上的脚行,脚行里的大把头也是帮会中人,论起辈分来,和马从戎还是师兄弟,所以十分关照,又送吃又送喝。几人在房内坐定,喝着热茶谈天说地,正是舒适之时,忽有一个小伙计推门伸进了脑袋,大声喊道:“马三爷,有您的电话。”

  马从戎十分纳罕,不知道谁有什么急事,会把电话追着打来码头。出门走过一段铺了破木板的泥路,他进了脚行的账房。接过话筒听了三言两语,他骤然变了脸色,同时抬腕去看手表——电话是他的人从日租界烟土行打过来的,说是始终没有等到白少爷。

  已经快到十一点钟了,这个时候别说是没等到,就算等到,再启程也已经是来不及。马从戎一时也是无法,挂断电话之后,他有心立刻去向霍相贞报告一番,可是转念一想,又怕霍相贞因此胡乱激动,再误了登船。

  站在账房中思索了片刻,他拿起话筒,要通了连宅的号码。

  等了许久,连宅才有仆人接听。听闻马从戎要找白少爷说话,仆人惶惶然的答道:“白少爷去医院了。”

  马从戎心中一惊:“他怎么了?”

  仆人立刻作了解释:“我们老爷早晨发了急病,中风,白少爷送老爷去医院了!”

  马从戎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是要出乱子啊!

  挂断电话出了账房,马从戎心事重重的往外走,结果刚进小房子,就见屋中全体起立,开口一问,却是货轮进码头了,已经可以登船。船不是小久保的,但是船上有小久保的贵重货物,所以他此刻就要上船。马从戎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大爷,那咱们也跟着走吧,上去之后看看住处,这一趟得在海上走好几天呢,看见哪里不合适,趁着没开船,重新安排也来得及。”

  霍相贞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要上你上吧,我上去了还得再下来,麻烦。”

  马从戎一愣:“您还下来gān什么?”

  霍相贞言简意赅的答道:“摩尼。”

  白摩尼腿不方便,上船之时又过码头又走栈桥,登高上远险伶伶的,一个人哪行?所以他宁愿在岸上等着,等白摩尼一到,他直接把人抱上船去。

  马从戎反应过来,当即又笑了:“大爷,您上去之后再下来也不费事啊,何必非留在这里傻等?”紧接着他又一拽霍相贞的胳膊:“走吧!”

  霍相贞略一思索,感觉马从戎说得也有道理,便和顾承喜一起出门,踩着浸透泥浆的木板一路走向了栈桥。

  货轮堪称巨大,可惜码头这地方谈不上海景,霍相贞上了甲板之后举目远眺,并没有看到什么好风光。掏出怀表又看了看,时针已经过了十一点,他没说什么,知道顾承喜站在自己身后,也没回头。

  顾承喜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离别在即,虽然他自认为霍相贞是他手中的风筝,但是迎着浩浩的海风,他心中还是生出了悲凉的qíng绪。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揽住了霍相贞的肩膀,他开口问道:“临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霍相贞想了一想,然后迎着海风答道:“有时间的话,多读读书。”

  顾承喜“嗤”的一笑:“我记住了。”

  海风冷硬,霍相贞只站了片刻,便低头开始吭吭的咳嗽。顾承喜伸手捂了他的口鼻,又道:“别在这儿站着,风大,再chuī病了你,咱们进舱里去。”

  霍相贞转身背对了风:“不必,一会儿还得下船接摩尼。”

  白摩尼站在走廊里,看到手术室的大门开了。

  连毅躺在一张白铁chuáng上,被看护妇推了出来。英国医生也跟着走出来了,对白摩尼慢慢的讲了几句英国话。白摩尼听明白了——手术很成功,连毅保住了xing命。

  踉跄着走到chuáng前,他低头去看连毅。连毅紧闭双眼,脸色由紫红转为了苍白。白摩尼定定的看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猛的一转身,扶了墙壁就往外跑。

  自从残废了左腿之后,他就再没跑过,但是今天,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是跑起来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挣扎着摇晃着,手杖蹭着地面,手掌撑着墙壁,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医院大门,拉开车门坐进了汽车里。汽车夫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同时听他带着哭腔喊道:“走!开三井码头!”

  汽车夫迟疑着反问:“您……”

  白摩尼几乎狰狞的瞪了他,声音却是低成气流,简直类似哽咽:“走!”

  汽车夫转向前方,发动了汽车。而白摩尼喘息着低头一看手表,发现时针已经转过了十二点。

  当白摩尼的汽车疾驰在路上时,霍相贞也在甲板上站不住了。

  他跃跃yù试的想要下船,几次三番的问马从戎“摩尼怎么还没到”。马从戎笑微微的劝他,告诉他“路上泥泞,车不好走”,又笑他“离开船还有好几十分钟呢,大爷急什么”。

  脸上笑着,心可是颤着。搭讪着下了船,他对霍相贞说:“我去给烟土行打个电话,问问汽车是什么时候走的。”

  嘴里说着,脚下走着,他匆匆的进了脚行账房。眼睛望着手表分针,他故意又静等了十多分钟,然后才摘下话筒,要通了号码。

  他的人果然还守在烟土行外傻等,马从戎下令让他们撤了,然后把电话又打去了连宅。这回接电话的依旧是个仆人,告诉他“医院里还没有消息”。

  马从戎放下话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眼前的事qíng太不真实了,简直让人害怕。靠着墙壁又站了二十分钟,他正了正脸色,迈步走出了账房。

  小小心心的绕过了一路的泥水坑,他通过栈桥上了货轮。眉头一锁脸一沉,他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快步走到了霍相贞面前:“大爷,糟了,烟土行的人说是没等到白少爷,我打电话到连家一问,他们家的人说连毅今早生了急病,白少爷送他去了医院,一直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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