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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尼罗【完结+番外】(88)

  赵良武上前一步:“团座,这个时候,出城?”

  顾承喜沉着脸答道:“我惹事了,出城逃命。你们跟不跟我走?”

  赵良武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然后对着杜国风等人一挥手:“进屋拿枪!”

  一个小时之后,一支十几个人的马队穿过了城门dòng子。因为领头的人是城外第四旅第二团的顾团长,所以守兵很利落的开了城门放行。

  与此同时,白家的汽车夫独自奔跑在午夜的大街上,方向是霍府的大门。

  没人注意到他的去留,而他虽然一贯跟着少爷四处跑,可是方才站在顾宅门口,他感觉到了不对劲。试试探探的进了院门,他看到了一院子穷凶极恶的兵。那些兵歪戴着帽子斜挎着手枪,吆五喝六的从屋子里往外拎箱子扛包袱。不像兵,倒像土匪。而少爷伏在顾团长的背上,像个苍白的人偶,眼神是虚的,目光是直的。

  汽车夫无端的怕了。眼看有人已经张罗着要去牵马,他一步一步的退出院门,悄悄的躲到了黑暗中。

  后来,顾团长带着少爷上了马,少爷像个傻子似的,头发乱了,一只皮鞋的鞋带也松了,向下垂了老长;顾团长只用一条手臂,便把他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汽车夫睁着眼睛张着嘴,一声不敢出。直到这些人都打马走远了,他才屏着呼吸跑出了胡同。茫茫然的,他认定这是出了大事。顾团长他不敢拦,于是他决定去找霍家大爷。好端端的,少爷怎么就和顾团长半夜出城了呢?

  第71章 缘尽

  汽车夫一路跑了个死去活来,及至进了霍府大门时,他已经快要把心从喉咙里喘出来。手扶着膝盖在大门里弯腰站定了,他虽然是急,但没有急成失心疯。他父亲是汽车夫,他也是汽车夫,在宅门里gān久了,他虽然年纪轻,但是天生的具有某种常识。少爷不是好走,顾团长也不是好逃,所以他不能声张,得管住自己的舌头。

  龇牙咧嘴的抬了头,他一边喘一边继续向前走。让他直接去找霍家大爷说话,他是不敢的;退一步看,有事似乎对秘书长说更合适,可少爷又和秘书长是一对常年的冤家。顶着一头热汗走到了后头的小楼前,他忽然瞧见了副官长!

  连滚带爬的快跑几步,他一把揪住了元满的衣袖。元满犯了困,本是想要出楼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冷不防的又见了白家人,他不由得皱了眉:“gān什么?”

  汽车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呼出了言语:“副官长,我们少爷被顾团长带走了!”

  元满眨巴眨巴眼睛:“顾团长不是在后头关着呢吗?”

  这一句话,问出了汽车夫所有的恐慌,甚至让他带出了哭腔:“顾团长……杀人了!”

  当汽车夫把事实原原本本的叙述完毕之后,元满的面孔褪了血色。新鲜空气是不用呼吸了,他的脑子里拉起了响彻全城的警铃。甩开汽车夫进了楼,他一路咚咚咚的冲入了客厅。马从戎坐在沙发上,正在一脸倦容的喝咖啡。冷不防的受了惊动,他抬头望向元满,很不客气的训斥道:“大半夜的,胡跑什么?”

  元满的脸上现出了哭相:“秘书长,你救救我。我把大帅jiāo待给我的事儿办坏了!”

  马从戎不明所以的微微一歪头:“什么意思?”

  元满压低声音,喘息着说出了话:“顾团长杀了卫兵,逃了。”

  马从戎一扬头:“哦……”

  随即,元满继续说道:“他不但逃,还顺带着把白少爷也给拐走了!”

  马从戎一睁眼睛:“嗯?”

  伸手把咖啡杯子往茶几上一顿,马从戎一跃而起:“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

  元满一跺脚,成了个哭哭咧咧的大男孩子:“白家汽车夫说的,他们都已经出城了……”

  马从戎垂下眼帘,盯着地毯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最后迈步走向门口,他且行且道:“这是大事,我不能做主,得去请示大爷。”

  元满立刻跟上了他:“大爷还没醒呢!”

  马从戎一甩袖子,开始往楼上跑。元满落了后,抬头向上望时,他只看到了秘书长的长袍一角在楼梯口一闪。

  马从戎的步伐虽急,可是急而不乱,推门进了霍相贞的卧室,室内幽暗,全靠着一盏小小的壁灯照明。抬手一拍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他在骤然大放的光明中走到chuáng前,弯腰去看chuáng上的霍相贞。

  霍相贞仰面朝天的躺着,双目紧闭,呼吸粗重。一张脸本是滚烫通红的,安安稳稳的睡了两个多小时,倒像是退了一点热度,恢复了一点人色。马从戎知道他是急火攻心,并非生病,所以本打算由着他睡;但是现在事qíng出了,由不得他继续安眠。伸手握了他的肩膀,马从戎拼命摇晃了他:“大爷?醒醒,家里出大乱子了!”

  霍相贞平常睡熟了还要雷打不动,如今更是死了一般,毫无反应。马从戎将他乱推乱搡了一气,毫无效果。直起身走进小浴室,他打开水龙头,拧了一把水淋淋的凉手巾。托着手巾回了来,他一手巾拍向霍相贞,连脖子带脸的胡擦了一气。而霍相贞受了冷水的刺激,登时睁了眼睛一哆嗦:“啊!”

  马从戎见他醒了,立刻扔了毛巾扶起了他:“大爷,白少爷出事了!”

  霍相贞神qíng木然的望着前方,直愣了一分多钟。慢慢的抬头望向马从戎,他哑着嗓子开了口,声音纯粹只是一股子气流:“他又怎么了?”

  马从戎爱惜着自己现有的羽毛,隔岸观火似的镇定而又客观:“白少爷和顾承喜一起跑了!”

  霍相贞像是没听懂,怔怔的反问马从戎:“和顾承喜?跑了?”

  不等马从戎回答,他那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的脑筋猛的恢复了运转。难以置信的瞪了眼睛转向前方,他忽然把腿伸了下去,同时单手攥拳头狠狠一捶chuáng沿,呕血似的吼了一声:“真是疯了!”

  这一声喊劈了他的嗓子,挣红了他的脖子。光着袜底踏上地面,他作势要起,然而刚刚起了一半,便脱力似的又坐了回去。屁股滑过铺着丝绸chuáng单的柔软chuáng沿,他在马从戎的惊呼与拉扯之中,结结实实的摔下了chuáng。

  以手撑地又站起来,他抬手指了房门,使了十分的力气,然而只发出了半分的声音:“去,去,快去把他给我追回来!那顾承喜是个祸害,不能让摩尼跟他走!”

  马从戎没有动,心平气和的告诉他:“大爷,晚了,他们已经出了城!”

  霍相贞没有追究细节,听到“出城”二字之后,他拧着眉毛注视了马从戎,神qíng是愤怒,是焦虑,也是迷茫,仿佛马从戎冤了他,或者骗了他。而马从戎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几乎是在欣赏着他的痛苦。

  下一秒,霍相贞转身直奔了房门。马从戎俯身拎起了chuáng下的皮鞋,紧随其后的追了出去:“大爷,还没穿鞋呢!”

  元满战战兢兢的靠墙站了,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然而霍相贞并没有对着他大发雷霆——霍相贞似乎忘记了他的失职,只是命他集合卫队,准备出城。

  元满如遇大赦,当即抖擞了jīng神要走。然而未等他走出楼门,客厅中的电话响了。马从戎过去接了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之后,他勃然变色的转向了霍相贞:“大爷,城防司令部报告,说城外四旅第二团有异动!”

  霍相贞看了马从戎:“异动?”

  马从戎没挂电话,手握着话筒答道:“第二团在四十分钟之前全体开拔,往保定方向去了!”

  霍相贞听了这话,当即紧紧的一闭眼睛。脑子里又开始天旋地转了,肠胃里没东西,可是一阵一阵翻腾着要吐。咬牙切齿的对自己发了狠,他提起了仅有的一口气:“让孙文雄立刻带兵去追,必要时候,可以开火!”

  话音落下,他心中回dàng了一声叹息。当初他劳心费力的改造出了个新第四旅,原以为它会慢慢的壮大,慢慢的变成第四师。没想到在壮大之前,他们不得不先自行残杀了。

  霍相贞qiáng撑着不肯摇晃,胸中冷飕飕辣,是穿堂的凉风chuī旺了怒火。凉风是白摩尼给他的,怒火是顾承喜给他的。一个是他的宝贝,一个是他的栋梁。落水狗似的一晃脑袋,他要苦笑也要狞笑——摩尼啊摩尼,承喜啊承喜!

  霍相贞亲自带着卫队出了城。

  马从戎不触他的锋芒,跟着他走,等他半路从马上一头栽下来,自己好带着他回家睡觉。然而霍相贞越走越jīng神,把先前的病容收了个一gān二净。马从戎窥视着他的举动,心中隐隐的有些怕,因为他jīng神得不对劲,jīng神得邪了门。卫队的马好,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前疾驰,出城不久便追上了孙团。孙文雄糊里糊涂的发了兵,虽然不通前因后果,但认定顾承喜是当了反叛。从私qíng看,他不愿看顾承喜倒霉落魄;可是从公理看,他也认为顾承喜太不是东西。第四旅的旅长是霍相贞,所以全旅上下,从长官到小兵,全都偏得了无数的好处。这么着还要作乱,真太不地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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