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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还乱_尼罗【完结】(57)

  段至诚略略后退,歪着脑袋望向了沈嘉礼的眼睛,语气仍然是急:“嘉礼,我没办法,我爸爸天天派人监视着我,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嘉礼——”他用他的大巴掌紧紧握住了沈嘉礼的肩头:“我们走吧!”

  沈嘉礼看了他这副失心疯似的模样,很是心疼:“走?傻子,走到哪里去?”

  段至诚忽然笑了一下,开始去解大衣纽扣:“今天下午听老冯说在街上看到了你,我就连忙回家去做准备。”他将里面的西装上衣也解开了,向沈嘉礼展示围在腰间的一圈帆布口袋——口袋是紧贴身的,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构造,乍一看上去,有些类似于大号子弹带。段至诚拉过沈嘉礼的手按向口袋,一张人近中年的面孔上,可怜兮兮的露出了孩子似的天真笑容:“我弄到了去烟台的船票,凌晨开船。嘉礼,你和我走,好不好?”

  沈嘉礼的手掌按向了段至诚的腰间,触碰之处一片坚硬,摸那形状大小,想必是一圈紧紧排列着的小金条。

  段至诚有些脸红,因为是生平第一次这样胆大妄为,所以兴奋惊惧的qíng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像个为爱qíng牺牲的英雄——他三十岁了,一直活得风平làng静,这回为了沈嘉礼,他要兴风作làng了!

  “嘉礼,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他的声音急促铿锵:“等到了烟台,我还能弄到一笔款子,钱总不成问题!我们会过上好生活的!”

  沈嘉礼眼睁睁的望着段至诚,几乎有些恍惚:“你、你家里……”

  段至诚巴结似的微笑答道:“我家里没事,我妈会照应他们的!”

  沈嘉礼在慌乱中也对他展颜一笑,然而却是皮笑ròu不笑。

  两个男人私奔?这听起来未免过于骇人听闻;尤其对象是段至诚——一个正处在疯狂期的软蛋。

  抛弃掉仕途大道跟着他走?那显然是太不靠谱了。再说去了烟台又能怎么样?烟台又不是保险箱。两人一旦落回了段慕仁的手里,他舍不得杀儿子,但对自己一定能下得了狠手。

  沈嘉礼有些忧伤,有些烦恼。仰脸正视了段至诚的面孔,他鼓起勇气微笑摇头:“至诚,不行。”

  段至诚正热切的注视着沈嘉礼,忽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脸上的笑容就立刻凝固住了:“不、不行?”

  沈嘉礼极力做出平静的表qíng:“至诚,你有妻有子,犯不上这样做。将来这事一旦传出去,对于你和你家庭的名誉,都是很有损害的。”

  段至诚张了张嘴,仿佛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我都想过这些,我不在乎。你……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走?”

  沈嘉礼把脸扭开,低声答道:“是的,我不愿意。你家老爷子没那么好对付,跑去烟台了又能怎样?至诚,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们都没有那种能力,与其闹的不可收拾,不如按下心思,好好生活吧!”

  这番话一说出来,那段至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jīng神上立刻就委顿下去了。

  双方相对沉默了一阵,段至诚喃喃开口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沈嘉礼叹了口气:“好。”

  段至诚颓唐的抬眼望向沈嘉礼,随后上前一步,再一次抱住了对方:“嘉礼……”他轻声叹息着说道:“我真痛苦。”

  沈嘉礼无话可说——段至诚痛苦,他又何尝欢喜?本来两个人知心知意的,偏会遭到了段慕仁挥来的无qíng大棒;分开倒也罢了,偏那补充上来的新人又是位恶煞般的老头子。

  这时,段至诚开始亲吻他的嘴唇。

  沈嘉礼那突如其来的反抗显然是出乎了段至诚的意料。他很急,而且不明白沈嘉礼为什么要攥住裤腰死不松手。

  他以为对方是受了父亲的压力,不敢再和自己亲近。可是此刻关门闭户的,谁又能穿墙视物不成?他耍起了少爷脾气,蛮横的将沈嘉礼压在chuáng上,不由分说的就去撕扯他的睡裤。布帛破裂之声响起来,沈嘉礼只觉下身一凉,急的要躲,可是已然晚了。

  段至诚兴致勃勃的把手摸了过去,粘腻湿润的触感却是让他一愣。收回手来看了看,他是个男人,怎会不认得那样稀薄的白色浊液?

  把手伸到沈嘉礼面前,他愤怒的问道:“这是什么?”

  沈嘉礼翻身向后一躲,还有什么可说?

  段至诚冷着脸直起身,抓过一条枕巾,仔仔细细的一根一根擦净了手指。

  然后他将那条枕巾狠狠的掷向了沈嘉礼的面孔,同时咬牙切齿的骂道:“下贱,骚货,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就又找上别人了?”

  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瞪着沈嘉礼喘了两口粗气,又抬手遥遥指了他的鼻尖,呕血一般从齿fèng中挤出字来:“自从上次离开北平后,我满心里想的都是你,再没和旁人睡过——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你做长久打算了,所以要讲身体上的贞洁;但是你呢?你就这么熬不住吗?”

  他转身走到门口,在离开之前回过头来:“沈嘉礼,你我从此一刀两断。我看不起你!”

  然后他摔门就走了。

  沈嘉礼提起破裤子下了chuáng。

  他并不是离不得段至诚,所以也一直认为段至诚和自己只是玩玩。

  他没想到段至诚是动了真qíng,这样一个废物竟敢生出同自己私奔的心思。想到段至诚说的那一句“我看不起你”,他心如刀割,知道自己是错过了。

  很好的一份感qíng,错过了。但是即便不错过,也没有天长地久的可能。

  沈嘉礼洗了个澡,又换了一条睡裤。无声无息的走下楼去,他独自坐在餐厅里,没滋没味的喝了大半瓶白兰地。酒劲发作上来,他知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怪不得旁人。

  趁着酒意正浓,他回到卧室,上chuáng睡觉。希望一觉醒来,还是太平岁月。

  第59章 如意算盘

  对于段至诚,沈子淳不但知道他的来,而且知道他的走;然而不理会,因为晓得三叔脾气bào躁,不容自己置喙;况且他们现在也不大相会了,也许迟早会一拍两散。

  早上吃饱喝足之后,他独自开汽车出了门,回到家去找到二妹,还想劝她回归正途,好生上学念书去。然而他二妹将两道柳叶弯眉一扬,不甚耐烦的娇嗔道:“咿呀,大哥,你怎么像个老人家一样罗嗦?再说你自己不是也荒在三叔家里么?兴你玩,不兴我玩?”

  沈子淳被她堵得一句话都没有,反省自身,还真是个无所事事的状态,便越发的哑口无言。打道回府之后,他从沈嘉礼的书房中翻出几本旧书摊开阅读,结果发现与学问暌别许久之后,如今再次相见,居然也能够生出几分兴趣,便乘兴多挑了几本科学读物,带到楼下的明亮大客厅中,一边吃零食,一边一页一页的浏览。

  再说那沈嘉礼,上午起chuáng之后一照镜子,见自己眼珠泛红,眼窝泛青,正是一副灰头土脸的倒霉相,又想起昨夜qíng景,便自惭形秽、又羞又愧。

  他沐浴更衣,用热水将一张脸洗的白里透红,又用梳子蘸了生发油,将短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换上一身崭新的灰色哔叽长袍,他低下头仔细挽起两只袖口,又找出香水瓶子,浑身上下的乱洒了一通。

  因为知道自己和段至诚是完完全全的一刀两断了,他心里没了枝枝杈杈的非分之想,反倒是异常的安定。下楼同沈子淳说了两句闲话,他见时光尚早,便乘车出门,直奔那田瑞宝所在的军官宿舍而去。

  这一次,沈嘉礼带着田瑞宝去洋行买了几样上好衣料,又去成衣店量了身材尺寸,正好能赶在年前为他制出几身新衣。田瑞宝当然不是没有衣裳穿,但是除了军装之外,像样的穿戴还真是很缺乏。沈嘉礼见他那样好的人样子,衣着却是偏于寒素,就很看不过眼去,同时又暗暗纳罕于自己的慷慨——他是最爱钱的,不知为什么,永远处在一种坐吃山空的恐惧中。当年那么喜欢沈子靖,也不舍得从经济上对他进行笼络;如今却是转了xing,接连为田瑞宝花钱,竟然毫不心痛。

  其中的原因,大概第一是他近来的确发了横财;第二就是他在这一两年中大开眼界,渐渐的“想开了”。

  田瑞宝受了他的好处,自然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报答。他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又同去皇宫饭店共进大餐。沈嘉礼不过是贪图他的“色”,并没想和他做那jiāo心的qíng人,故而也不正经jiāo谈,一味的对他只是动手动脚。田瑞宝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故而丝毫不乱,还能笑语嫣然的做出种种恭维奉承。

  酒过三巡后,田瑞宝用筷子从那小碟子里夹了一小块蜜饯,下面用一只手虚虚接着,一直送到了沈嘉礼唇边,自己笑道:“这个味儿真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您爱不爱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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