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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还乱_尼罗【完结】(92)

  马天龙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直起腰,遥遥的询问沈子靖:“我说,沈司令,你叔照顾起来是不是特别麻烦?我这两天倒是闲,也不嫌麻烦,你要是愿意,我把他带走怎么样?”

  沈子靖站在暗处笑了一下:“我怎能gān涉三叔的自由呢?马司令直接和他商量就好,我没有意见。”

  沈嘉礼听到这里,连忙说道:“不不不,马兄,你有这番心意,我已经是十分感激。但是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如果骤然换了环境,大概对于身体也没有益处。”

  他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马天龙也就不好相qiáng。讪讪的又坐了片刻,他便告辞离去了。

  客厅中一时再无旁人,沈子靖走上前去,一屁股在沈嘉礼身边坐了下来。扭头盯着沈嘉礼凝视了片刻,他转向前方嗤笑一声:“这马天龙对你可是够热心的,怎么?你们两个相好过?”

  沈嘉礼缓缓的点头:“好眼力。”

  沈子靖脸上的笑容一僵,似乎是万万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愣了足有半分多钟,然后才似笑非笑的继续问道:“那怎么不和你这位老相好一起走啊?何必非要赖在我这里?”

  沈嘉礼把一只手搭在了沈子靖的大腿上,毫无感qíng的说道:“你不也是我的老相好么?”

  沈子靖,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就拨开了沈嘉礼的那只手:“别碰我,恶心!”

  沈嘉礼的心思很飘忽,对于沈子靖的言语,似乎是有点不能领会吸收。到了如今这种时节,马天龙还敢来看他,还敢说出带他回家养息身体的话,这让他很觉安慰。

  他现在无权无势、无家无钱,很意外的得到了马天龙送来的一点“爱”,就感觉无比的欣慰,但他也并没有因此昏了头。他不敢再与任何外人亲近,因为知道自己并没有招人喜爱的资本。譬如说他今日若是真的随马天龙走了,也许不出两天,他就会被马天龙扫地出门,遣返回来。到时他可怎么办?他还回不回沈子靖这里了?回,没脸;不回,没命。

  他有病,有伤,几乎就是半瘫痪。想到沈子靖肯养活自己这样一个累赘,他忽然感到了极轻微的自责,认为自己刚才不该故意去激怒对方。

  不过他的自责并没有持久,因为沈子靖随即就开始对他进行了讥讽与谩骂。他静静的听着,先还不甚在意,可是沈子靖滔滔不绝,说出来的话下流肮脏,让他也不由得渐渐恼火起来。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想要逃走。然而沈子靖起身赶上去,弯腰就将他抱了起来。他大惊之下低低的叫了一声,手杖也随之脱手落了地。

  沈子靖坐回沙发,用手臂将他紧紧的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说,你这些年到底滥到了什么地步?”

  沈嘉礼气的脸都白了,可是表面上看起来反而越发平静:“马马虎虎,成绩平平。”

  沈子靖的五官有些扭曲,英俊面孔上笼罩着一层黑气:“几个?你他妈的又找了几个?”

  沈嘉礼垂下眼帘,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番,嘴里同时声音细微的念念有词。末了他扭头转向沈子靖,又抬手张开五指,神qíng是笑中带恶:“惭愧的很,不多,加上你也就只有一巴掌。”

  沈子靖,像推一件沾身的垃圾似的,一把就将沈嘉礼搡到了地上去。

  “老兔崽子,你他妈的不挨cao会死吗?”他横眉怒目的站起来,冲着沈嘉礼那腰眼处狠踢了一脚:“我看了你就想吐!婊子都比你gān净!你怎么不死?”说到这里他蹲下来,掐住沈嘉礼的脖子奋力摇晃:“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脸?你这样的活该死在牢里!你怎么不死啊!”

  沈嘉礼想要掰开对方那合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然而有没有力气,只能在半窒息中随着对方的力道上下摇晃。他的头很晕,腰很疼,本来已经预备好了一大套可恨又可气的语言去回敬沈子靖,不过因怕继续挨揍;所以在忖度了利害关系之后,他管住了自己的嘴。

  沈子靖动了大气。

  他把沈嘉礼连拖带拽的拉扯上了楼顶天台,又将他推到了天台栏杆处,指着鼻子怒吼:“跳下去!你给我跳下去!看到你就脏了我的眼睛,你他妈的快点去死!”

  沈嘉礼在冷风中缩成一团,当然不跳。

  沈子靖揪住他的衣领,将人薅起来搡向了栏杆外,口中怒道:“看你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我都替你害臊!你还活个什么劲啊?”

  沈嘉礼向后仰去,上半身悬了空。他约摸着沈子靖不能真摔死自己——但是也不确定,毕竟对方如今已经当上了司令官,这样一个大权在握、杀人不偿命的年轻人,也许能在发疯时做出任何举动。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心里怕了。

  沈子靖没饶了沈嘉礼。

  他在天台上大吼大叫,对着沈嘉礼又骂又打。沈嘉礼毫无还手之力,顺便更深刻的认清了现实——端谁的碗、服谁的管。他如今在沈子靖手里讨饭吃,不老实是不行的。

  第94章 争相教子

  沈子期,快要满两周岁了。

  他虽然一度活的不甚如意,然而在回到父亲身边后,因为能够吃饱穿暖了,所以复又白胖起来。他的jīng力很旺盛,尽管看起来只有豆丁那么大,可是从早到晚不肯闲着。当“大哥哥”不在家时,他会挣脱父亲的束缚,迈着两条小腿自行溜出房去。沈宅的勤务兵们现在走路时都很留心着脚下,生怕把孩子踩了。

  沈嘉礼则是依旧guī缩在他的窝里,偶尔起身,扶着墙走动一圈。因为房间连着浴室与洗手间,所以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他简直可以永不出门——沈子靖见了他就没有好话,他又没有挨骂的瘾,何必要去惹气?

  这天下午,沈子靖从外面回了来,发现看门的大láng狗正躺在门房里下崽子,助产士是厨房烧热水的老头子,旁边围了一圈勤务兵看热闹,其中又夹杂着小小的沈子期——沈子期目睹着生平所未见过的奇观,两个大黑豆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并且微微张着小嘴,也不晓得害怕,都看傻了。

  沈子靖对这位小弟弟向来不感兴趣,不过此刻看他圆头圆脑白净可爱,又想到这是沈嘉礼的骨血,便忍不住一时兴起,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沈子期是经常被勤务兵们抱一抱的,本不在意,然而扭头一看,却是近距离的看到了大哥哥的面孔,便吓的一咧嘴,发出“呃”的一声。

  “爸爸呢?”他盯着沈子期发问。

  沈子期从奶妈子那里学来许多小儿语,即便后来受到了沈嘉礼的指导教育,也仍然没能全部改正。此刻他并不正视沈子靖,单是斜着眼睛去瞟大láng狗,嘴里又咿咿呀呀的含糊答道:“爸爸,觉觉。”

  沈子靖笑了一下,将沈子期放回了勤务兵堆里去。

  沈子靖推门进房时,发现沈嘉礼的确是在睡觉。

  房内空空dàngdàng,仍然是没有chuáng。沈嘉礼躺在地铺上,睡的很沉。沈子靖在一旁席地而坐了,又探头过去,在他那颈窝面颊处嗅了嗅。沈嘉礼现在无法再将自己熏陶的香气袭人了,不过沈子靖觉得这样更好,肌肤的气味混合了沐浴时留下的香皂芬芳,让沈子靖觉出了一点温馨的ròu感。

  然而沈嘉礼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同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眉毛也皱了起来,仿佛是进入了一场梦魇。

  沈嘉礼梦到了沈子淳。

  他梦到了沈子淳,可是沈子淳并没有在梦中露出面目来。他仿佛是在大牢里,也像是在先前的家中,苦思冥想着这样一件事qíng:老二死了,自己也废了,小淳将来怎样生活?他那样一个能吃能喝的大小伙子,单说肚皮就是个无底dòng,自己到哪里去给他挣粮食回来呢?总吃共和面,那怎么受得了?

  他在梦中思考着这个问题,思考的全神贯注、忧心忡忡,越想越发愁。心急火燎到了极点,他毫无预兆的一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望着沈子靖,他出了一会儿神,随即彻底清醒过来,同时感到了轻松——他不用去给沈子淳弄粮食吃了!

  沈子靖却是嗤嗤的发笑,并且是皮笑ròu不笑:“怎么着?又在梦里过堂了?”

  沈嘉礼挣扎着坐起来,忽然觉得很渴。环顾四周后,他问道:“子期呢?”

  “在外面,看狗下崽子呢!”

  沈嘉礼叹了一口气:“小孩子看那个gān什么?把他抱回来吧,万一吓着了,可怎么办?”

  沈子靖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晚上吃烤羊ròu,怎么样?”

  沈嘉礼笑了一下,眼睛里并没有笑意:“好。”

  然后他顿了顿,犹犹豫豫的又说道:“我想吃点凉的,酸的。”

  沈子靖立刻喷出一声冷笑:“肚里揣了谁的野种?还他妈要吃点凉的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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