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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_尼罗【完结+番外】(103)

  傍晚时分,张chūn生在餐厅里见到了小鹿。

  小鹿的肤色从通红变成了雪白。张chūn生端了碗要给他盛米粥,李国明看着他一撇嘴:“洗手了吗?”

  张chūn生垂头答道:“洗了。”

  李国明走近了,低头又细瞧了瞧他的手。张chūn生的手也黑,李国明总感觉他是不gān不净。不过他既然肯gān活,鹿少爷又不嫌弃,那么李国明正好趁机偷了懒,溜溜达达的撤出了餐厅。

  天气还是有些热,桌上几样小菜也都是素菜。小鹿捧着一碗稀粥慢慢喝,张chūn生垂手站在一旁,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

  小鹿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微微偏过脸,斜出目光也回望向了他。

  “这就是我的下场。”他开了口,唇红齿白,声音低哑,睫毛像是抽象的光芒线:“你以为我真是回家做少爷来了?”

  张chūn生的嘴唇动了动,然而没能说出话。

  小鹿紧盯着他,又问:“你说,我和何若龙,谁更焦头烂额?”

  张chūn生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一张脸黑得面目模糊。

  小鹿对着他冷笑了一声,一声过后,有暗红鲜血从他鼻孔中缓缓流下,滴进了碗中的白粥。张chūn生用眼角余光瞟到了,连忙大惊失色的抬了头;然而小鹿放下碗,平静的告诉他:“没事儿,吃药吃的。”

  张chūn生转身出门,拧了一把冷毛巾回来给他擦鼻血,又低声说道:“团座,我愿意跟您往远了走。”

  小鹿用湿毛巾堵了鼻子:“走?没看见门口有人站岗吗?”

  然后他扭头望向了张chūn生:“我现在是这个样子了,你还认我是你的团长?”

  迎着他的目光,张chūn生很费力的说出了话:“团座,如果没有何若龙的话,您是不是就能——就能一直在外面带兵了?”

  小鹿一点头:“是。”

  张chūn生的垂下眼帘,神qíng僵硬的又开了口,一句话被他说得咬牙切齿恶狠狠:“我想杀了他!”

  小鹿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天夜里,小鹿得了清闲,好睡一场。

  翌日清晨他醒过来,发现张chūn生拎来的那只大皮箱还立在墙角。下chuáng走过去放倒箱子,他摁开暗锁掀起了箱盖。

  箱子里的什物一样紧挨着一样,摆得整整齐齐满满登登,其中有两大盒针剂,有几本封皮漂亮的日文医书,有他用来cha花cha糙的小陶罐子,有他挂在墙上当装饰品的武士刀,甚至还有一沓崭新的信笺和一支自来水笔。

  他的唱片和口琴也都在,唱片摞在底下,口琴包着套子,靠着边。

  对着这一箱子东西,小鹿缓缓的左右晃了晃脑袋,又撸起睡袍衣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拳头攥起来,手臂显出了隐隐的肌ròu线条,他怜爱而又赞赏的看着自己,他需要一点力量。

  然后他起身洗漱更衣,把陶罐子摆到了窗台上,把唱片摆在了留声机旁,把医书摆上了书架,又把那把华而不实的武士刀拿到楼下,取代了客厅墙壁上一副色彩浓艳的风景画。

  与此同时,千百里外的火车上,程世腾也起了个早。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包厢里,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心事重重的向外望,火车停在了一处大站中,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月台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望了不过片刻的工夫,火车重新开动了,包厢门也开了,一名矮个子青年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说话的声音也是轻快的,除了程世腾,谁也听不见:“大少爷,人上来啦。”

  程世腾一点头,然后站起身,低头喝了一口滚烫的热咖啡。

  他这一趟西行,本是有公务要办,不过在办公务的同时,他破天荒的,偷着给自己揽了一笔私买卖。禁烟局管得再宽、再能搂钱,那钱一笔一笔记在账上,是有数的,不是他的;所以为了在短时间内发一笔无人知晓的横财,他另给自己招徕了几名西北烟土商。

  他不想再和父亲分享小鹿了,不想、也不堪;他的肠子没他老子花花,但他的xing子更独。程廷礼还能允许鹿副官娶妻生子;而他自己想象了一下,认为如果换了自己,一定受不了。

  他现在就是十分的受不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傍晚时分,张chūn生像个黑影子一样,出入客厅端茶递水。

  程廷礼刚刚到了,起初听闻小鹿这里投奔来了个旧部下,他心里还有些犯嘀咕,直到他见了张chūn生本人——对于张chūn生,他是上下反复看了好几眼,怎么看也记不住这人的相貌,仿佛张chūn生是面目模糊,然而若论他的五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也并没有哪一处是长马虎了的。

  张chūn生若是多有一丝风采,程廷礼都不会允许小鹿留下他,不为别的,他怕小鹿给自己带绿帽子。和儿子分享一个小鹿,他已经是颇不qíng愿;若是小鹿再从外面招来什么阿猫阿狗,那他老人家可是要闹脾气的。

  两名便装青年站在客厅门口,穿戴得整洁利落,看不出是卫士还是副官,身姿笔挺的分列左右站立了,他们听着客厅内的低声细语,脸上几乎是没有表qíng。张chūn生手里捧着一只大托盘,一趟趟的往里送冰送酒送杯子,同时偷眼瞄着程廷礼——他只在东河子城破那一天见过程廷礼一面,当时他恨何若龙恨得如疯似狂,对待这位省主席,他见了也如同没见。这回终于是近距离的细瞧了,他第一眼看过去,几乎以为对方是个神采奕奕的中年人,三十多岁,或者是四十来岁,总而言之,堪称是风华正茂。

  然而待他看得多了,他开始发现对方的白脸已经有了松弛的趋势,谈笑之间眼角会有细细的皱纹,傍晚窗外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也说不清是怎么一下子,他忽然显出了清晰的老态,那老态一闪即逝,但张chūn生也已经看出了他的年龄。

  张chūn生想,这是个半老头子啊!

  送完杯子之后,张chūn生无声的留在门外踱了几步,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等吩咐,其实是想要向内窥视。程廷礼起初站在沙发后方,还在安安稳稳的背着手审视墙上那一把劣质武士刀,举止也很文明和气,谈的都是闲话。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姿态有了变化。小鹿坐在沙发上,冷着一张脸低头向下看,而他单膝跪在小鹿大张着的双腿之间,仰起头盯着小鹿的脸轻声说笑,神qíng有一点痴,也有一点邪。双手扶着小鹿的大腿,手不老实,隔着一层裤子上下的抚摸,忽然抬手在他胯间轻轻一弹,程廷礼弹出了小鹿的一哆嗦。

  随即小鹿像是恼了,俯下身一把抓住了程廷礼的衣领。很明显的低下头犹豫了一瞬间,他紧接着一歪头,吻住了程廷礼的嘴唇。

  张chūn生看到这里就不能再看了,神下了神坛也还是神,他只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小鹿留意到了张chūn生的窥视与离去,但是心中毫无触动,张chūn生现在真是什么都知道了,自己也终于不必再东遮西掩的向他隐藏什么了。缓缓放开了程廷礼的嘴唇,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够了吧?”

  程廷礼低声笑道:“这怎么会够?”

  然后仿佛要撒娇一样,他摇撼了小鹿的大腿,用暧昧的低声笑道:“好宝贝儿,你今天还有话没对我说。”

  小鹿听到这里,两道长眉拧了一下。随即将两边胳膊肘架到了膝盖上,他弯腰低头,在程廷礼耳边说道:“我爱你。”

  程廷礼微微笑着一点头,仿佛是很享受:“继续。”

  小鹿深吸了一口气:“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程廷礼又一点头:“好,再来。”

  小鹿忽然笑了:“不就是这么两句吗?你还想听什么?”

  程廷礼也笑了:“小废物,这也要我一句一句的教给你吗?”

  然后他站了起来,转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走到窗前,他一边向外望,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酒。忽然间,他毫无预兆的又开了口:“小鹿,若是让你选的话,我和小瑞,你选哪一个?”

  小鹿坐在暗中,轻声答道:“都可以。”

  程廷礼叹了一口气:“我老了。”

  小鹿并没有兴趣坐在这里陪着程廷礼伤chūn悲秋,但是他知道自己也不能走。他纵是走,也无非是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他摆脱不掉程廷礼。

  程廷礼在客厅中感慨了一小时又四十分钟,时而是自言自语做真正的感慨,时而是对着小鹿ròu麻兮兮的谈qíng说爱。小鹿坐在沙发上不言不动,感觉程廷礼温暖黏腻,像个半融化了的巨大糖人,和这种人相处得久了,会走投无路,会喘不过气。先前喊了他那么多年的gān爹,倒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或许这乃是他秘而不宣的真面目之一,等闲不肯外露。

  这天夜里,程廷礼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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