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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_尼罗【完结+番外】(124)

  抬眼越过太师椅上的何若龙,小鹿对着李国明问道:“喂!我那时候叫得难不难听?”

  李国明依然捂着脸,战战兢兢的望着小鹿,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小鹿收回目光,又望向了何若龙。何若龙方才也在盯着他,然而他的目光一she过来,何若龙便躲闪着垂了眼帘。

  小鹿低了头,将半软半硬的马鞭往手上缓缓的缠:“程廷礼白天很忙,我总是夜里陪他;他早上走了,程世腾再来,不是上午来,就是下午来。”

  从鞭梢开始,皮鞭一圈一圈的缠到了小鹿手上,最后只剩了一截坚硬鞭柄。当着何若龙的面,小鹿把鞭柄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然后抬头对着他一笑:“我喜欢男人,但我不喜欢被男人gān。”

  然后他移开目光,斜斜的盯着地面说道:“但是我让你睡了我,自愿的。”

  直挺挺的站起了身,小鹿用鞭柄敲了敲何若龙的头,然后绕过太师椅,回到了他的后方。鞭柄划过股沟抵住入口,小鹿忽然紧紧地一闭嘴,同时手上用劲,将六七寸长的鞭柄硬捅了进去!

  五花大绑的何若龙当即向上一挣,带得太师椅都原地一晃。而小鹿随即姿态轻巧的转动手腕,解开了手上的皮鞭。

  后退一步重新审视了何若龙,他若有所思的问李国明:“小李,你看他现在像个什么?”

  李国明不知道他问的是何若龙,还是皮鞭,慌乱中随口答道:“像、像条尾巴。”

  小鹿笑了:“像只动物。你学没学过进化论?人的原型,就是动物。”

  然后他转身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能生存的,就灭亡。”

  伸手推开房门,他迎着扑面的寒风又道:“小李,关灯。”

  厢房的电灯关了,小鹿回了前院上房休息,李国明则是进了张chūn生的屋子。

  他没地方住,又看张chūn生这里gān净,就挤上了对方的chuáng铺。张chūn生是个好清静的,李国明却是和谁都能长篇大论,此刻躺在张chūn生身后,他很惶恐的嘀嘀咕咕:“那么老长,全捅进去了,就说不粗吧,那也疼呀!哎呦我的娘啊,太吓人了,我们军座都没这么gān过。我也倒霉,还以为他叫我过去是伺候他呢,没想到是看他抽人,抽就抽吧,我还跟着挨了一鞭子,偏偏还打脸上了,明早儿你给我瞧瞧,看看会不会落疤。”

  张chūn生往被窝里缩了缩,想要躲避李国明的声音。他知道团座——现在应该叫师座——不是原来的团座了,可对于小鹿,他素来是不论是非黑白的。

  况且何若龙根本也不值得同qíng,直到现在,他还是很想杀了对方。

  翌日清晨,李国明偷着跑到后院看热闹,结果发现何若龙已经被人松了绑。隔着玻璃窗往里看,可以看到他裹着棉被缩在chuáng角,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样。

  回到前院进了堂屋,他又看到了小鹿。小鹿坐在桌旁,正在吃早饭。而张chūn生站在桌边,则是在给小鹿盛一碗热汤。

  李国明见小鹿仿佛是和颜悦色的,便大了胆子怨道:“师座,您瞧您啊,好端端的,打了我一个满脸花。”

  小鹿看了他一眼:“谁让你没眼色,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李国明听了这句冷言冷语,心中反倒有了底。一路走到小鹿身后,他对小鹿推了一下又捶了一下:“您怎么这么不疼人呀?”

  小鹿从张chūn生手里接过汤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你是人吗?”

  李国明听了这话,毫不羞惭,而且还侧身倚着小鹿的椅子靠背,做了个要久留的姿态:“您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小鹿又试探着喝了一口汤:“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谁还能主动去抬举你?”然后他把汤碗放下了:“不喝了,太烫。武魁呢?是不是又跟那个高大长混到一起去了?我看他现在有点儿松懈,怎么着,以为要过年了,天下太平了?”

  张chūn生将一卷gāngān净净的热毛巾递给了他:“是高大直。”

  小鹿一愣:“那高大长是谁?”

  张chūn生正色答道:“没有高大长,只有高大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关将近,落雪覆盖了军营房顶和粮糙垛,没有一纸明确的停火协议,然而jiāo战双方的确是停火了,仿佛过年是比天更大的事qíng。事实上停火双方并不只是热爱过年,他们也是实在打不动了——双方都缺粮食,都缺棉衣,缺,后方又不供给,所以他们很自然的要消极怠工,虽然没有消极到枪pào入库马放南山的地步,然而大仗肯定是不打了,偶尔互相对着放几pào,打不死人听个响,也像是礼pào。

  这天下午,程廷礼从张家口回了天津,进门的时候,正遇到儿子在地上慢慢的走动。父子相见,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即程世腾先开了口:“爸爸。”

  程廷礼打量着儿子的模样,见他那张脸瘦得又有高颧骨又有尖下巴,脖子也是细细的一把。穿着一件海军蓝的绒线衫,他那新剪的短发没上生发油,大概又是刚洗过,所以看着几乎毛茸茸。毛茸茸的脑袋配着毛茸茸的绒线衫,他成了个大号的病学童。单手扶着沙发靠背,他拖着右腿慢慢的向前挪。右腿是这几天刚拆的石膏,从爱克斯光片上来看,断裂的小腿骨的确是已经结结实实的长好了,然而右脚一旦落地,整条右腿的骨头都会爆发出钻心的疼痛——骨头疼,筋也疼,而且不灵活,不能随着他的心意运动,所以他需得熬刑一般的天天走,不走的话,腿就废了。

  程廷礼一直憋着要和儿子算一笔总账,因为儿子放跑了他的小鹿。他身边并不缺少漂亮的青年,可小鹿和这个儿子一样,总像是独一无二,儿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的,还带着一点公事公办的色彩;小鹿却是他的小体己小点心,是他留着以慰晚景的小宝贝。他等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工夫,才把这小宝贝弄回了家里弄到了chuáng上,结果一眼没看住,就让儿子给拐走了!

  真要是拐走了,也算这儿子有胆色有办法,他也认了!可事实是这混账东西几乎送了命,而小鹿——他最近刚收到的消息——已经跑回东河子,打起了赵振声的大旗!好家伙,单从本事来看,他简直不能确定哪个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程廷礼认为自己和混帐儿子是无理可讲的,所以很想直接用手杖敲他个鬼哭láng嚎。然而儿子自从死里逃生还了阳之后,一直是半死不活,而且长久的不说话。若不是小鹿在东河子闹大了,程廷礼甚至都没能从他口中问出小鹿的下落。

  如今不用问也知道了,程廷礼脑筋一转,立刻把那来龙去脉推想出了个八九分。推想到了最后,他就觉得此小鹿越来越不像彼小鹿之子。鹿副官的脾气和心思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对他无论好坏,从来都是坦坦白白没藏掖。而这个小鹿却敢耍出这么狠辣的yīn谋诡计——这哪里只是想要小瑞的命?这还是要让自己断子绝孙啊!

  程廷礼不肯轻饶了小鹿,他只是暂时腾不出手去整治对方。赵振声现在和南京政府的关系十分紧张,程廷礼预备趁此机会加把劲,让中央政府出面,把姓赵的处置掉。否则姓赵的漫天撒网拉拢力量,眼看就要和他分庭抗礼了。

  程廷礼在心事沉重的时候,往往会和气一点。像一位标准的慈父一样,他对儿子说无关痛痒的平淡话:“腿还是疼?”

  程世腾垂下头,声音很轻的嘀咕道:“我会不会落下残疾?”

  程廷礼也正为此悬着心,但是表面一点不露:“不要胡思乱想,骨头都长好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进入正题:“上次我让小冯给你送的照片,你看了没有?”

  程世腾迟钝缓慢的抬眼望向了他:“看了。”

  程廷礼忽然来了兴致:“你看那姑娘怎么样?”

  程世腾垂下了头:“还行。”

  程廷礼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转身向后对着儿子说道:“人家也瞧过你的照片了,全家都很满意。老白那个人很开明,说是只要孩子看照片看出意思了,就让你们见个面,先自由的jiāo个朋友。”

  程世腾知道所谓“老白”者,乃是一位老新贵。就和当年的段大帅一样,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程廷礼做任何事都是必有所谓,包括独生儿子的婚姻。他当年结婚就像是完成一桩任务,如今对待儿子的婚姻,他也像是对待一桩任务一般,非常的理xing客观。

  既然横竖要结一次,当然不能白结。

  这时候,程廷礼追问了他一句:“见不见?”

  不等程世腾回答,他自己作了回答:“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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