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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_尼罗【完结+番外】(160)

  这不是炫耀,这是暗示。父子之间,唯一的亲人,然而有话也不能明说,只能暗示,暗示自己和小鹿已经是qíng投意合,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该再cha足进来了。

  程廷礼领会了他的暗示,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不肯正视儿子。儿子是如此的年轻漂亮,正如他二十大几的时候。可他现在已经年过半百,实在是没有资本和二十大几的儿子竞争了。

  除非不竞争,只抢夺。但凭着小鹿现在的实力与靠山,又岂是能轻易被人抢夺了去的?

  程世腾在父亲这里坐得够了,把话也说尽了,便拍拍屁股起身告辞。而他前脚刚走,小韩后脚就进来了。

  程廷礼被儿子那一番暗示搞得憋气窝火,如今见了小韩,也没好脸色。下意识的把小韩和小鹿放在一起做了比较,他忽然感觉小韩几乎不堪入目。小韩站在他面前,一句话都还没说,他便抄起茶杯,不分青红皂白的扔向了小韩:“滚出去!”

  小韩这些天死皮赖脸的黏着他,被他由着xing子折磨成了半死不活,如今冷不防的见茶杯迎面飞来,他还没来得及躲闪,额头上就已经受了重击。他慌忙抬手接了茶杯,茶杯没碎,但是茶杯里的热水泼了他满身满脸,额头上也立刻红了一片。愣怔怔的望着程廷礼,他张着嘴哑然片刻,末了脸上现出哭相,同时高高举起茶杯,恶狠狠的向地上掼了个粉碎。

  然后他就哭着跑了,而程廷礼知道他跑不出这座公馆,所以不理不睬——跑出去了更好,他时常感觉这孩子黏得烦人,是另一种邪xing。

  如此过了些时日,开始有日本人登了程公馆的门,想要争取程廷礼的合作,建立华北的自治政府,以便和南京对抗。程廷礼自有一番主意,虽然他贪恋名利,但是绝不肯往这风口làng尖上站。先前他和日本人打了一年多的仗,一直是真刀真枪的gān,如今他变了策略,开始只在口舌上周旋,实际行动丝毫没有。人在家中坐,他静等着各路人物送上门来。

  如此过了不久,在这一年的初秋时节,他重新回归了军政两界——南京政府任命他为河北省主席,河北省的保安司令一职,也由他兼任。

  与此同时,华北的自治政府也成立了,名号叫做政务委员会,这委员会里既有中国一方的人,也有日本一方的人,qíng形很是复杂,而出任委员长的人,却是赵振声。赵将军比程廷礼年纪轻,也比程廷礼野心大。程廷礼怕惹事,他不怕。程廷礼现在连职务都不太在意了,只要保留自己的军队和财富;赵将军却是立志要做华北王,日本人,他要管;南京的人,只要到了华北,也须得听他的话。

  刀光剑影是在暗处的,半大不小的军头们驻扎在各自的地盘上,则是照常的过日子,比如小鹿。

  小鹿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美太郎也不再同他联络了,让他感觉十分心静。在不冷不热的秋日里,他在台阶上摆了棋盘,然后席地而坐,自己和自己下棋玩。李国明托着下巴蹲在一旁,因为看不懂棋局,所以总想说两句闲话。小鹿嫌他吵,让他对小全说去,然而李国明又看不上小全,表示自己和五十块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李国明感觉自己和小鹿也没什么可说的,小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军务之外,他基本不谈其它话题;一张脸如果不笑的话,就一点表qíng也没有。

  第一百八十章

  在这一年的chūn节前夕,小鹿依着去年的例子,又去了一趟北平,和他同行的人,也还是胡秘书与武魁。

  赵将军如今身处中央政府与日本人的夹fèng之中,不但没有焦头烂额,反而拥兵自重,日益骄横。他这一年都没大和小鹿见面,不见的时候是真不想,见了之后也是真高兴。在赵将军那张温暖舒适的大chuáng上,两人一混就混到了半夜,末了赵将军赤条条的靠着chuáng头坐住了,气喘吁吁的对小鹿笑道:“今年给你个少将吧!凭你的资格,去年就该给你了,只是你年纪太小,把你提拔得太高了,看着不像,反倒要惹是非。放心,慢慢来,你的前程,全包在我的身上。”

  小鹿跨坐在赵将军的大腿上,身上虽然也是衣衫凌乱,但是露的ròu要比赵将军少得多。听了这话,他没言语,只低头又狠又深的亲吻了赵将军的嘴。赵将军现在是越来越爱装那德高望重的老态了,唯独此刻会露原形。一张嘴被小鹿堵住了,他喘不过气,憋得直哼哼,然而又不至于憋死。

  如此的几夜过后,赵将军心满意足,同时对小鹿恢复了又爱又怕的感qíng。小鹿告辞离去的时候,他既有几分留恋,同时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狂欢这种东西,一年半载的有个一夜两夜也就够了,夜夜狂欢,会要人命。

  小鹿上了汽车直奔火车站,一路走得也是头都不回。赵将军,抛却他的权势不谈,仅从“人”这个角度来看,不是个有魅力的人物,幸而他还有一身结结实实的好ròu,让小鹿在敷衍他的时候,也能发自内心的生出几分好兴致。不过敷衍久了,也很疲劳,所以一旦大功告成了,他便心急火燎的回了东河子。

  他坐过了火车换汽车,再乘汽车进入东河子县城。城外的道路很是平整宽阔,因为程世腾在夏天离去之后不久,当真派了几个人过来,也不惊扰地方,直接拿钱雇了附近的乡民,该铲糙铲糙该平地平地,将先前的坑洼小道填填补补,让城外道路彻底换了个模样。

  修路并不是件一劳永逸的事qíng,所以等那帮人走了,小鹿自己也上了心,隔三差五的就让人出城瞧瞧,要保持住城外道路的好面貌。此刻汽车队伍在积着薄雪的道路上飞驰而过,小鹿通过车窗向外望,想自己还有什么该办却未办的事qíng——军务是早在年前就全理清楚了,赵将军那边的亲信宠臣们,也全都打点过了,腊八那天去给何若龙扫了扫墓,又烧了纸上了供,也并没有遗漏。

  思及至此,小鹿安安心心的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不动了。

  汽车在平路上开得很稳,稳得让小鹿犯了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恍恍惚惚的做起了梦。梦的内容很蹊跷,又有何若龙,又有程世腾。何若龙还是先前健康时的模样,高高大大的站在前方,对着小鹿微笑,笑容喜悦,同时又有些羞涩。望着小鹿没说话,他单是含笑抬手招了招,做了个呼唤和等待的姿态。

  小鹿当即向他迈了一步,随后下意识的回过头,他又望向了身后的程世腾。身后和身前不是一个世界,身后的世界有花有糙,有雕梁有画栋,仿佛是当年北平的程家老宅子。程世腾站在一道游廊下,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微微的有一点怒意,并且也对着他一招手。

  在梦境里,小鹿心中毫无恨意,也没记起他与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qíng仇,像个没有往事、也未经过坎坷的小少年。站在两人中间,他纯粹的只是左右为难,又想跟着何若龙走,又怕程世腾生气。“大哥”闹起脾气,自然是很难缠的,所以他暂时站着不动了,恋恋的拿眼去看何若龙。何若龙对着他笑,然而也不肯走到他面前来。两人之间隔着相当的距离,他身前是荒山野岭何若龙,身后是锦绣楼阁程世腾。

  他不看程世腾,只看何若龙,看得满心欢喜痴醉,胸中将要开出金色的莲花。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的迈了步,想要走向何若龙。然而一步迈出去,脚下忽然天摇地动,他骤然睁了眼睛,同时耳中响起了武魁的声音:“你他娘的——有路不走你往沟里开?”

  汽车夫一打方向盘,让汽车重新回归了正途,随即又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那是一道车辙,让雪盖了,我、我没看出来。”

  武魁坐在小鹿身边,此刻听了这话,就对着汽车夫的后脑勺抽了一巴掌,然后扭头问小鹿道:“师座,没吓着吧?”

  小鹿抬手扶正了头上军帽,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汽车硬颠了醒。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他再去回忆方才梦中的内容,忽然有点后怕。这梦太像一个隐喻了,然而它究竟隐喻了什么,小鹿还想不出。

  他今年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然而已经坐拥几万军队和将近九座县城,建立了三家大兵工厂,把守着三省之间的jiāo通要道。他不是梦中那个懦弱茫然的小少年,他是中央政府任命的少将师长。他无比的有力、无比的坚定、无论是活着的程世腾还是死了的何若龙,都不能左右动摇他,即便是在梦里,也不能!

  重新修建的城门在师长车队的前方左右dòng开了,长长一溜汽车通过空旷yīn森的高大门dòng,门dòng地面铺着厚厚一层鞭pào碎屑,是红毯,是血海。小鹿正襟危坐的昂起头,透过挡风玻璃向前看,一路看出了很远很远。

  ——第四卷完

  【第五卷 君子意如何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程世腾坐在他的公馆书房里,两只脚抬起来架到写字台上,他慵懒的向后仰靠了沙发椅背。这是六月时节,天津的天气已经很热,屋角一架电风扇嗡嗡的成天转,温凉的风chuī拂着他,然而他依旧是热,热得上半身只能穿一件衬衫,衬衫的领口还是大开的。一手托着一只开了盖子的天鹅绒小盒子,一手夹着一根香烟,他一边审视着盒子里的内容,一边一口一口的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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