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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_尼罗【完结+番外】(90)

  然后他用手指一点小鹿的胸膛:“可是,你的心也是够狠的了。不管怎么说,gān爹也是从小把你养到了大,你为了个外人,敢对着gān爹开pào。你就不怕那pào弹无眼,把gān爹炸死了?”

  小鹿听到这里,想说自己不知道他也到了前线,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这辩解没意思,反都反了,输都输了,还说什么?

  程廷礼见他垂着头不出声,便一转口风,语气从温柔转为了严厉:“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吗?”

  小鹿这回点了点头,猜他也该谈到这里了。

  程廷礼看他回应得痛快,立刻紧bī一步追问道:“愿赌服输,你输了,服不服?”

  小鹿又一点头——本来是死也不能服的,从小到大,怕的就是这一桩事。然而事到如今,他心里那股子争qiáng好胜的锐气忽然全散了,一条xing命随人处置,仿佛和他已经没有关系。

  况且,他的确是和程廷礼立了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迟缓的抬起头正视了程廷礼,他哑着嗓子出了声:“现在吗?”

  程廷礼听了这话,没听明白,疑惑的对着他一笑:“什么?”

  小鹿睁着大眼睛,瞳孔里没有光,直勾勾的看着人,同时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你要现在和我睡觉吗?”

  程廷礼微笑着凝视了他,片刻过后,一摇头:“不,你是我的心肝小宝贝儿,好容易把你抢到了手,我怎么能这么糙率的就……”

  探身把嘴唇凑到小鹿耳边,他把余下半句话压成了暧昧的低音:“吃了你?”

  小鹿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表qíng,只说:“我希望是在夜里,不要开灯。”

  程廷礼把下巴搭上了小鹿的肩膀:“为什么?”

  小鹿答道:“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身体。”

  程廷礼笑了:“何若龙也没见过吗?”

  小鹿摇了摇头:“没见过。”

  程廷礼闭了眼睛,慵懒的从鼻子里哼出了回答:“dòng房花烛夜,当然是在夜里。小鹿,不要急,我会给我们挑选一个huáng道吉日。你是与众不同的,你是我的天字第一号。”

  说完这话,他侧过脸,在小鹿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声音响亮,带着喜气。

  下午小鹿在屋子里走走坐坐,又站在窗前向外望。卧室位于顶层三楼,居高临下,可以看出老远。这院子糙坪碧绿花木整齐,风格类似程廷礼在天津的所有公馆。几名副官站在院子里嬉戏打闹,都年轻,都漂亮,军装上衣脱了,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没心没肺的,只是笑和闹。

  小鹿望着他们,心想自己以后也要和他们一样了,穿几件好衣服,说几句好听话,像一只鸟或者一只狗一样,逗着人开心,等着人疼。

  他看不起这些人,直到现在了,也还是看不起。

  可是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茫茫然的,也不知道。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知道自己今年是二十二岁。二十二岁的青年,所知所能都是那样的有限,仅有的热qíng与勇气,也被远方那人消耗尽了。

  与此同时,程廷礼在楼下的小客厅里,正在悠游自在的翻huáng历。最近的良辰吉日真是多,他简直不能决定该选哪一个。

  第一百零一章

  程廷礼坐在小客厅里,手里拿着一封译好的电文。一双洁净清秀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动一阵歇一阵的为他按摩。

  电报是程世腾从南京发过来的,全权代表做惯了,他现在已经是非常的会办事。当然,大事他是办不了,不过见几个大人物,说几句场面话,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老子把道路给他划清楚了,他这个儿子可以走得一步不错。

  这一趟他替父亲去向南京政府表忠心,表了个淋漓尽致。一切事务都被他办得顺顺利利周周全全,按照当下这个qíng形来看,他很快就可以凯旋而归了。

  然而程廷礼只喜欢他的成功,并不喜欢他的凯旋。把电文轻飘飘的往前方茶几上一掷,他向后仰靠过去,闭目养神沉默了片刻。

  肩膀上的两只手像是成了jīng,力道不轻不重的拿捏着他,驱走了他关关节节中所有的不适。懒洋洋的枕了沙发靠背,他忽然问道:“小裴呢?”

  身后有声音轻轻柔柔的笑道:“军座,小裴在天津呢!”

  程廷礼轻描淡写的下了命令:“让他过来。”

  随即他又问:“小鹿今天是谁陪着呢?”

  那声音立刻作了回答:“是李国明。他爱说话儿,正好自己也愿意去。”

  程廷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好。”

  声音再一次响起来,这回是响在了他的耳边,气息温暖动人:“军座今晚儿还是不要人伺候吗?”

  程廷礼抬起双脚架上茶几,意味深长的笑了:“不要,这两天养jīng蓄锐,明晚打场硬仗!”

  那声音附和着他,低低的也笑:“不让鹿少爷做点儿准备?要不然到时候……”

  程廷礼抬起手,拍了拍肩上的年轻脸蛋:“准备?dòng房花烛,吃的就是一口新鲜,还要什么准备?”

  年轻脸蛋立刻会意,亲昵的和他贴了贴脸:“军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小鹿不是很明白程廷礼那“dòng房花烛”的意思,但不管是个什么意思,归根结底,都不过是要“睡觉”。

  那觉应该怎么睡,他尽管没经验,然而很清楚,至于其中的滋味,依着他的想象,也无非是分为两层,一层是羞耻,另一层是疼痛。

  在日本留学时,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在医院对着医生脱一次裤子,起初他不习惯,每次脱裤子都羞耻得像是死了一回,可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不甚在乎,仿佛医生不是人,起码不是凡人。所以他想,“羞耻”二字,自己应该是能够忍受和克服的。

  至于疼痛,更是不在话下,他不怕疼。

  李国明像是怕他寻死一般,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进卧室看他一眼,没话找话的和他说笑,顺带着给他送一天三顿饭。这天晚上,他端着个大托盘又走进来了,像个乖宝宝似的,进门便打招呼:“鹿少爷,开饭啦!”

  卧室靠墙摆了一张桌子,小鹿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盘中内容愣了愣——说是晚饭,然而没有饭,只有一碗汤,清得连片菜叶都没有。而李国明从白手帕卷里抽出汤匙放进汤中,亲亲热热的笑道:“鹿少爷,快尝尝吧,这汤可滋补了。”

  小鹿以为这也许是一种食疗,所以没有多问,闷声不响的喝了那一大碗热汤。

  当晚,程廷礼过来和他闲聊了几句,没做什么逾矩的举动,也没说什么逾矩的话。小鹿平平静静的上chuáng睡了,翌日清晨起了来,李国明端进早餐,居然又是清汤。

  小鹿没食yù,对于吃喝也没有兴趣,所以依然不问,直到中午第三次见了汤。

  他隐隐约约的有了知觉,终于开口问李国明道:“怎么总是给我喝汤?”

  李国明像个小娘们儿要说体己话似的,对着他挤眉弄眼的低语:”汤汤水水,喝进肚子直接就尿出去了,不走后路,gān净嘛!”

  然后迎着小鹿那一双直愣愣的大眼睛,他抿嘴一笑,像是要替小鹿不好意思了:“还不明白?今晚儿您要有好事儿了!”

  小鹿迟钝的垂下了睫毛。一只手抬起来扶住了墙壁,他对着李国明一挥另一只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李国明很识相的后退一步,脸上依然笑眯眯的:“那我先走啦,您别忘了喝汤,不喝该凉了。”

  小鹿没理他,单是扶着墙垂下了头,心中恍恍惚惚的,却是又想起了何若龙——只想了一刹那,一刹那过后,他就立刻bī着自己收了念头。

  然后转身回到chuáng上,他仰卧下来,扭头往窗外看。

  对于这一场dòng房花烛夜,小鹿总觉得自己是能忍受、能克服的,直到傍晚时分,卧室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程廷礼在几名副官的簇拥下,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他裹着一袭睡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套着软纸封套的唱片,对着小鹿笑问:“要不要听音乐?”

  小鹿回头看了屋角一眼,屋角的玻璃柜子上摆着一座喇叭锃亮的留声机,因为没唱片,所以他一直不曾动过它。

  程廷礼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将唱片递给身边的副官,他自顾自的缓步走到小鹿面前。单手一抬小鹿的下巴,他微微俯身,在那紧闭的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随即直起身,他低头对着小鹿笑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小鹿扭头看了看屋中的青年副官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长裤衬衫的清凉打扮,衬衫袖子整整齐齐的挽到肘际,仿佛全依了统一的标准。除此之外,他们的手里也都不空闲,有拿毛巾的,有拿瓶罐的,还有人捧了一只很大的洋酒瓶子。另有一人自动的走到chuáng边,将一卷雪白的chuáng单展开来铺到了chuá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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