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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锦的年华_尼罗【完结】(20)

  三锦就爱听外人夸奖大格,所以这时也迷迷糊糊的笑了一下,扭头去问大格道:“让叔叔抱一下,好不好呢?”

  唐森又向他bī近了一步:“王爷,令千金这样美丽,不知是像父亲多一些呢,还是像母亲多一些?”

  三锦见唐森已经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了,就也想把大格往对方那边送。可是大格一直搂着他的脖子,这时已经姿态僵硬,不能分开。他傻乎乎的笑道:“大格怕生,不愿意让别人抱呢。”

  唐森一直在盯着三锦的双手,此刻见他放下戒备了,便看准时机,一把将大格硬扯了过来,随即后退两步将这具小尸体搡进了庆格尔泰怀里。庆格尔泰早预备着,此时抱了孩子扭头就跑,一路冲进了楼内去。

  三锦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要去追庆格尔泰。巴雅尔等人见了,立刻拥上来围住他,乱哄哄的劝他“节哀”。三锦疯了似的在人群中左奔右突,嘶哑着声音喊道:“我节什么哀?我节你妈的哀?都给我滚开!”而后又蹦着高的惨叫:“大格……大格……你们抢我的孩子gān什么?”

  人在激动之极的时候,往往能变得异常勇武。除去巴雅尔老朽不算,那几名听差都是棒小伙子,居然一起上阵也压制不住三锦。后来唐森出了手——他显然是有点功夫,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三锦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让其动弹不得。而三锦挣扎失败,就双腿发软的向地上瘫去,同时张大嘴巴嚎啕起来。

  巴雅尔抱着唐森的公文包,站在一旁松了口气,心想哭出来就好了。

  唐森蹲下来,依旧紧握着三锦的手腕,心中十分纳罕,暗想不过是死了个小丫头而已,至于哭的这样撕心裂肺么?

  周遭众人,因为已经抢走大格,取得了阶段xing胜利,就没有阻拦三锦的大哭。

  没人想到,三锦会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得晕了过去。

  巴雅尔等人都觉着唐森很有办法,故而此刻一起退后,希望客人来帮着拿个主意。唐森本是有公务前来的,哪晓得会碰上多王死女儿;而自己出于同qíng沾手帮忙,如今居然还抖落不掉了!

  “现在……是不是该把王爷送回房里躺一躺呢?”他向周围问道。

  巴雅尔立刻指挥听差道:“快按唐先生说的办,帮唐先生把王爷送回楼里去。”

  唐森一听,暗想这叫什么话,难道多王是我的吗?

  唐森与听差们合力,把个三锦运到了楼上的烟室里去。巴雅尔远远的发出建议:“王爷应该没事儿,按按人中,喷两口烟,大概就能醒过来了!”说完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到烟榻上:“唐先生,这回多亏你相助了。其实我是刚从旗里赶过来的,对这府里的事qíng也不是很熟,你来的正好,就再多帮一帮吧!”

  唐森莫名其妙的站在烟榻旁:“呃?”

  巴雅尔唉声叹气的做愁苦状,然后便自动撤退了。

  唐森生平没有过这种奇遇。回头看看蜷在榻上的三锦,他觉着自己是被卷进麻烦里来了。

  唐森脱鞋,盘腿坐在了三锦身边。

  “多王爷?”他唤了一声。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所以他回身拉过了角落处的烟盘子,开始履行巴雅尔嘱咐的那一套:按人中,喷烟。

  唐森觉得这很别扭——他须得亲自深吸一口烟,而后转向三锦,面对面的俯下身去,将那口烟吐到他的脸上。这姿态过于暧昧亲昵,仿佛随时会吻在一起似的。

  鸦片是万能药品,定能遏制住三锦的疯。他是好人做到底,又掏出手帕擦净了对方脸上的涕泪。

  “多王爷?”他一边呼唤一边用手指掐住了对方的人中,一下一下用力按着。

  如此整治了半天,三锦终于悠悠醒转。

  睁开眼睛凝望了唐森片刻,他抬手抱住对方,毫无预兆的又开始嚎啕。

  唐森被迫压在他身上,一方面觉得他可怜,另一方面又有些不耐烦,无声的在心里抱怨道:“这怎么还没完了?难道我是专门来奔丧的么?”

  第23章 前往新京

  唐森有话要对三锦说,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发言。三锦涕泪磅礴的哭到下午,而后挣扎着去察看大格的装裹。大格停在楼下的一间空房里,因为头脸都被清洁修饰过了,身上也换了崭新的衣裙,所以瞧着倒也恢复了生前模样。

  他给大格守灵——守了一夜,天亮时候出来了,脸色青白、眼睛发红,看起来十分像鬼,谁见了都怕。

  颇为从容的给自己洗了一个澡,他换了一身玉色长袍,坐在了餐桌之前。

  唐森出现在门口,对他微微一躬身:“多王爷,早上好。”

  三锦抬眼斜睨着他,同时向身边的椅子一伸手;轻声说道:“唐先生,请过来坐。”

  唐森果然走过来坐下了,又苦笑着说道:“昨天,在下真是大大的冒犯了王爷。可因其中确有不得已处,所以还要请王爷见谅啊。”

  三锦叹了口气:“唐先生不要这样讲。你是好心,我知道。”

  唐森又道:“人死不能复生,请王爷节哀顺变吧。”

  三锦面对着满桌饭菜,毫无食yù:“唐先生。我想你不会无故前来,有什么事qíng,现在可以和我讲。”

  唐森见他坦率,也就不再咬文嚼字的拐弯抹角:“三好机关长打算组织一个参观团,去满洲国走一走,其中有您一位。”

  三锦静静的望着唐森,等候下文。

  唐森觉着他年少无知,便开诚布公的问出下面一句:“您去不去?”

  三锦低下头,用手摆弄着一只汤匙,半晌不肯答话。

  唐森笑道:“多王爷,三好机关长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曾经留给您一封信,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其中的内容。”

  三锦惨笑了一下:“我想把孩子送回旗里下葬。时间还来得及吗?”

  唐森没想到他会答复的这样痛快,不禁就重新审视了对方:“王爷,您这是想通了?”

  三锦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气息不足的答道:“我现在就是一个人、一条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唐森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很有保留的微笑,并且赞同的对三锦点了点头。

  三锦觉着,生活没有指望了。

  在极度的空虚与哀伤之中,他qiáng烈的思念着严云农。可是严云农心怀鬼胎之余又军务缠身,却是跑到张家口去了。

  三锦等了他两天,把唐森都等走了,依旧不见他来,就开始大发脾气,甚至迁怒于对方,说严云农是个乌鸦嘴,好端端的说大格是个“破孩子”,结果把大格给咒死了。

  这个念头一生,他立刻又被气的五迷三道。现在往北到处都是战乱,一进内蒙地界,便有唐森派来的警备军宪兵随行保护。三锦因为安全无虞,所以可以专心致志的发疯,骂一阵严云农,哭一阵大格,jiāo替进行,两不耽误。结果宪兵队里就传出流言来,说多王爷疯了。

  这个消息一散播,唐森就又出现了。

  这时候大格已经下葬,三锦在万念俱灰之际见到唐森,倒也感到亲切,只是说出那话不甚中听:“你怎么又来了?”

  唐森一皱眉头:“我听说多王爷现在心qíng不大好,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三锦吸了吸鼻子,随即一咧嘴,又哭上了。

  “全怪老严那个王八蛋……大格本来就身体不好,他还要那样胡说八道……”他含糊的连哭带说:“让他断子绝孙去吧……”

  唐森听他啰里吧嗦的唠叨不已,又一句都没听懂,就以为他在用蒙古话嚎丧。耐着xing子等到三锦收了声,他好脾气的劝解道:“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您现在年轻得很,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三锦用手帕擦了眼泪,又擤了鼻子,然后哽咽着答道:“多谢关心。”

  唐森笑了笑,没说什么。

  三锦随即又问道:“你这次来,有何贵gān啊?”

  唐森摇头笑道:“没事qíng,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

  唐森说话很有特点,总是温文尔雅心平气和的,似乎永远不会急躁:“也不看什么,只是上次离开时,见您十分伤心,所以一直惦念着,想知道您现在的心qíng好些了没有。”

  三锦近来一直处在崩溃边缘,听了这话就不禁感动起来;又因一时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就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改换话题道:“在去满洲国参观之前,我打算去一趟张家口。”

  唐森淡淡的说道:“察哈尔现在到处都是战火,您去那里gān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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