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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_尼罗【完结】(9)

  猴子似的浑身乱搔了一气,陆云端吃掉剩下的半包夹心饼gān,然后就背起大旅行包,打起jīng神向前走去。

  清晨林中露水很重,陆云端一边走一边打冷战——昼夜温差太大,他现在连血都冷了。裤管一直湿到了大腿根处,这也让他感到十分难受。漫无目的的游dàng许久,他手里攥着个指南针,生怕自己会迷路。

  后来他发现这样不行,林子太大。于是他抽出军刀,在经过的大树上用力刻下“小黑”二字。

  他不知道小黑是否认字,不过刻两个字也不费劲,刻就刻了。

  陆云端在林子里走了三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天清晨,他在一条溪边灌足了水壶,然后吃掉了最后一块饼gān。

  随手丢掉了两只花露水空瓶子,他总怕自己死于虫蛇之口,所以每天夜里都把自己喷洒的湿淋淋。此刻汗水酸臭混合了劣质香气,他嗅不出,不过理智上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是妖气冲天了。

  不能再停留了,他不善于在林中求生,必须趁着自己尚有体力,立刻返回。

  旅行包也轻了许多,给小黑带的糖食已经全进了他的肚子,另有许多维他命丸和常用药品,以及一套不锈钢制的餐具,一大块结实的棉布,一把折叠起来的瑞士军刀。

  他想小黑是个野xing子的家伙,一定喜欢玩刀。

  陆云端不能靠着吃药维持生命。仰头灌了一肚子冷水,他绝望的长叹一声,心想自己这次一走,也许将来再也见不到小黑——茫茫林海,他上哪里去找这么个没名没姓的小人物呢?

  陆云端背起旅行包,像匹骡马一样走向了寨子。

  他这回是真的要离开了,所以最后看一眼小黑的家园。看完之后,他会走的头也不回。

  磕磕绊绊的经过长路,他在寨子入口处放慢脚步,想要寻找小黑住过的房屋。

  可处处都是废墟,坍塌成了一片,真是认不出。

  抬手卸下背上的旅行包,他弯腰将其放在了地面,然后转身踏上来路。小黑不在了,他只能把东西留在这里。

  可是未等他迈出步去,他眼前一花,忽然看到了小黑的身影——小黑,一瘸一拐的,从一堆废墟后面走了出来。

  陆云端一怔,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小黑面对他停住脚步,脸上照例是没有表qíng,一双眼睛可是睁的很大,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陆云端忽然就像要哭似的,眼含泪水露出了笑容。

  “小黑!”他爆发似的大声喊道:“小黑,你跑到哪里去了?”

  不等小黑回答,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心想就算面前这人不是小黑,是山jīng树怪,自己也要活抓住他。张开双臂一把搂过去,他用手臂往死里狠勒小黑:“你妈的!小黑!”

  小黑微微弯腰,向前靠上了陆云端的胸膛。木然的转动了他的大黑眼珠,他侧过脸来望向对方,又梦游似的轻声唤道:“云端。”

  陆云端拼了命的抱他,说起话来咬牙切齿,是要把他生吞活剥掉:“小黑,狗养的小黑,你他妈的要急死我!”

  小黑,因为颤抖,所以两排牙齿磕出了轻微的声音。轻轻抬起双手,他小心翼翼的也抱住了陆云端。

  陆云端立刻就有了开玩笑的jīng神,他故意不放开小黑,还笑嘻嘻的问他:“我臭不臭?”

  小黑在他耳边答道:“臭。”

  陆云端笑的眯起了眼睛:“你也够臭的!”

  小黑的确是臭,他受了伤,伤口在腐烂发臭。

  第10章 我背你走

  在半截残垣之下,陆云端查看了小黑的伤口。

  小黑似乎觉得自己的伤口是不值一看的,所以伸出左腿时,脸上的表qíng很忸怩,仿佛这是一件令人害羞的事qíng。

  小黑又瘦了,

  他的腿很细,让陆云端想起电影纪录片里的难民,可是小腿突兀的肿胀起来,竟然绷紧了破破烂烂的军裤。陆云端一看这个qíng形,gān脆用刀子小心割开了裤管。

  眼前的伤口让他瞬间汗毛竖起,同时胃中有限的一点饼gān开始翻腾——小黑的小腿已经青紫变形,一道伤口深深翻开宛如孩子嘴,如果他没有产生幻觉的话,他想自己的的确确是看到了蛆。

  小黑也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腿来,转身背对了陆云端。

  陆云端闭了闭眼睛,随即起身越过面前这堵矮墙,快步跑到路上,把自己丢下的那只大旅行包捡了起来。

  重新回到小黑面前,他发现小黑咬紧牙关,正在用手指清理伤口。

  陆云端翻出刀伤药,然后扳着小黑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小黑不听话,仿佛是宁愿自生自灭也不让对方处理伤口——他这两天只是觉得小腿麻木,没想到会溃烂到这般地步;当然,想到也是没办法,他无医无药,无处可逃。

  陆云端不耐烦了,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他手狠,一掌拍下去,嶙峋瘦骨的触感就格外分明。小黑被他打的一晃,没吭声,还想继续犯倔,结果被陆云端伸长手臂抓住脚踝,将那左腿一把扯了出来。

  小黑说:“脏。”

  陆云端用打火机燎过军刀刀锋:“脏死了!”

  然后他抬头望向小黑的眼睛:“忍住!”

  小黑深吸了一口气,斜过眼珠望向地面。

  陆云端想小黑命好,遇上了自己——这倒不是自夸慈善,他的意思是自己心黑手狠傻大胆,真敢cao着刀子生割人ròu。

  切掉腐烂皮ròu之后,陆云端从旅行袋里翻出碘酒,又说:“忍住!”

  小黑又吸了一口气,可是这回没能完全忍住——碘酒浇在伤口上,一团毒火立刻就从内向外的喷she出来,烧的他整个人都失去控制。他的意志还足够坚qiáng,是身体自作主张的在哆嗦。

  陆云端不放心,再次用火苗为军刀消毒,挑开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回是真gān净了,这才打开一小瓶云南白药,均匀撒到了伤口上。

  伸手摸了摸小黑的额头,他摸到了一手粘腻的冷汗,温度却只是微热——真是野人,伤口感染到了这般地步,竟然没有发高烧。

  “好了。”他大功告成,很轻松的对着小黑微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等小黑回答,他从旅行袋里掏出一卷子棉布,撕下一块作为绷带,松松缠了对方的小腿。

  小黑这回不躲了。他坐在烈日下的废墟上,看着陆云端忙忙碌碌。一只蜜蜂扇着翅膀落在了陆云端的头上,阳光是金huáng色的,蜜蜂也是金huáng色的,小黑的目光追逐了蜜蜂,脸上就无端的笑了一下。

  偏巧陆云端刚好抬起头来,就见小黑翘起嘴角凝视自己,黑沉沉的眼睛里揉碎了金光,下巴那里显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这是一个很僵硬的笑容,简直不能算笑,但是陆云端心领了。

  陆云端问他:“笑什么?”

  蜜蜂在透明的风中振翅飞走,小黑低下头,轻声说道:“谢谢你。”

  陆云端给小黑吃了一粒消炎药,然后帮他脱下了身上的肮脏军装。抖开带来的那一大块棉布,他围住小黑的下身,在腰间系了个结,正是一条崭新的笼裾。

  对着小黑一拎旅行袋,陆云端笑道:“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吃,可是找不到你,这些天就全被我吃光了!”

  小黑接过旅行袋,自己低头翻看。先掏出一只不锈钢盘子,他在锃亮的盘底上照了照,觉得自己脏而难看,像只猴子。

  这让他感到了自卑。放下盘子继续摸,他摸到了那把瑞士军刀。

  军刀只有他大半个巴掌长,他觉出了趣味。然而陆云端把旅行包夺过来扔到一旁,只斜挎了水壶,又把刀枪cha到腰间皮鞘上。

  背对着小黑蹲下来,他向后伸出双臂:“上来,我背你走。”

  小黑攥着瑞士军刀,听闻此言不禁一愣:“走?”

  陆云端没有多做解释,只坚定的答出一个字:“走!”

  小黑迟疑着俯身向前,拖着伤腿趴到了对方的后背上。陆云端双手托住了他的大腿,一挺身站起来,就这么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在陆云端面前,小黑的脑筋总是慢上一拍。两人都离开寨子进林子了,小黑才问道:“我们去哪里?”

  陆云端说:“不好说——我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吧!”

  小黑没听明白,或者是听明白了,但是理智上不愿接受、不肯相信。

  两人这样前行了一段路途,小黑又说:“我自己走。”

  陆云端一摇头:“不用,你很轻,我背的动。”

  然后他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又嘱咐道:“玩刀的时候小心点,刀很锋利,别割了手。”

  小黑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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