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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世界_尼罗【完结】(3)

  下意识的把目光移向门口,余朝政看到了半个老二。

  余至瑶像个鬼似的站在门口,一半在室内,一半在走廊。一言不发的望向大chuáng上的余朝政,他的神qíng又yīn冷又悲伤。

  余朝政含着眼泪和他对视了,预感自己即将噩梦成真。应该在老二刚出娘胎时就直接把他摔死——要么摔死,要么好好的养。如今这算什么?老二受苦,自己也苦。梦里的人到底是谁?看着眼熟,可是的确从未见过。讨债鬼,老二就是讨债鬼托生。

  费力的抬起右手,他姿态僵硬的向外一挥,同时含糊的发出声音:“走!”

  余至瑶抬手捂住胸膛,心口那里刺痛了一下。看来是真的没感qíng,余朝政都病弱到这般地步了,还是不需要他。从小到大,他在余朝政手里受了无数的折磨,可是总记得对方曾经也对他微笑过几次。就因为那几个好脸色,让他始终不能狠心下手。现在看来,是他太贱了。

  余至瑶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轻轻的咳嗽。身体真是坏极了,仿佛五脏六腑都有问题。

  在余朝政彻底病倒之后,余公馆就奇异的变得yīn森起来。余至瑶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正好看到奶哥哥满手黑泥,正蹲在糙坪边缘种花。

  他停下脚步,唤了一声:“哑巴!”

  哑巴生的浓眉大眼,耳朵好使,脑子更好使,只是说不出话。应声站起来面对了他,哑巴垂着两只泥手,做出回答:“哇?”

  余至瑶对着他招了招手。

  哑巴快步走到他面前,满头满脸的热汗:“哇?”

  余至瑶轻声说道:“不种了,我不喜欢花。”

  哑巴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余朝政最爱花花糙糙,哑巴在这里的职责,一是伺候余至瑶,二就是种植花糙。

  余至瑶对他笑了一下,又道:“去洗洗手,给我搬把椅子出来。”

  哑巴用力点头,随即拔腿就跑。不过半分钟的工夫,他端着椅子回来了。椅子放在糙坪上,他伸手要去搀扶余至瑶。可是就在他握住对方手臂的那一瞬间,余至瑶毫不掩饰的用力一挣,甩开了他的双手。

  哑巴站在原地,怔了一下。而余至瑶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又道:“现在都说阳光对身体很有益处,我也试一试。”

  哑巴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忧伤。一声不吭的在旁边席地而坐,他陪着余至瑶晒太阳。

  余至瑶也不知道自己在大太阳下坐了多久,反正他的身体总是凉的,晒得久了也没有汗。忽然家里的门房从院外跑了过来,没进楼,拿着一封信直接奔向余至瑶:“二爷,大爷发回来的快信。”

  余至瑶接过信封,撕开之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印花信笺。展开之后阅读一遍,他得知余至琳已经在英国得到了第二个博士学位。听闻父亲忽然病重,余博士决定暂停学业,即刻动身回国。

  落款日期是大半个月前,如无意外,余至琳应该早已登上邮轮,如今大概正在横渡印度洋。

  余至瑶把信折好,装回信封,然后递给哑巴:“烧了。”

  大哥远渡重洋求学,三妹为了追求爱qíng,也是一样的离家千里。余至瑶想余朝政所爱的人都离他远去,只有自己始终在他身边,陪伴左右。自己并不算坏,可他为什么只看自己是个邪祟?

  哑巴划了一根火柴,把信烧成灰烬。灰烬落在糙坪上,很快便是无影无踪。一片白色纸灰飘到了余至瑶的皮鞋上,哑巴想要为他擦掉,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心中胆怯,把手又收了回来。仰头望向余至瑶,余至瑶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沉稳高大,有一种徒有其表的魁梧。

  察觉到了哑巴的目光,余至瑶低下头去,看了哑巴的眼睛。

  哑巴立刻就把脸扭开了。哑巴皮肤白皙,所以脸红起来就很醒目。余至瑶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同时叹了一口气。

  时机差不多了。他想,在大哥到家之前把事qíng办妥,等到大哥进了门,正好是个措手不及。否则那是嫡长子,万一看出了端倪作出反击,自己这边在名分上可是不占理。

  这天晚上,在澡堂子里,余至瑶找到了何殿英。

  当时何殿英正在一间蒸汽氤氲的小房间里,趴在小chuáng上让人按摩脊背。光屁股的手下从外面跑进来,在他身边弯腰说道:“老板,余二爷来了。”

  何殿英闭着眼睛,满脸都是骨苏ròu麻的惬意:“让他进来。”

  没等手下出声回答,余至瑶腰间围着浴巾,已经自作主张的掀帘子走入房中。何殿英在茫茫水雾中睁开眼睛,就见他顶天立地的停在自己面前,肩宽背阔的,明明是个半死不活的药篓子,却是不缺腱子ròu。

  懒洋洋的抬起手,他“嘻”的一笑,随即拽住对方的浴巾一扯。

  浴巾落在地上,双方变成luǒ袒相对。何殿英笑模笑样的看出去,就见余至瑶下身湿漉漉的,器官沉甸甸的垂下来,是一具粉红色的大家伙。

  余至瑶赤脚踏过地上的浴巾,一转身在旁边小chuáng上坐下去:“有话和你说。”

  何殿英翻过身来,对着身后的按摩师傅一抬手。按摩师傅立刻识相,随着何老板的手下一起退了出去。

  “你家大爷快回来了?”他上下打量着余至瑶的luǒ体,感觉对方像一匹油光水滑的大洋马,不知道骑起来会是怎样。

  余至瑶低下头,盯着自己那道纵切胸腹的长长伤疤:“快了,上个月就上了船。”

  然后他抬起头来:“他在去年已经立过一份遗嘱,应该是在马律师那里。”

  何殿英笑道:“就算没有遗嘱,只要有大爷在,家产也轮不到你二爷啊!”

  余至瑶移开目光,对着地面上的凌乱浴巾答道:“我自己写。”

  他好像是不安而且羞愧了,声音越压越低:“我的笔迹,和他一样。”

  “父亲”二字简直不能提,说起来只是一个“他”。余至瑶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着魔一样模仿他的笔迹,现在想来,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何殿英连滚带爬的下了小chuáng,一步迈到余至瑶身边坐下。嘴唇凑到对方耳边,他轻声问道:“马律师不是问题,可你家里怎么办?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替你。”

  余至瑶沉着脸,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黑气。抬手捂住嘴咳了两声,他言简意赅的答道:“不用。”

  何殿英蜷起双腿,一手抱着膝盖,一手轻拍余至瑶的后背。他真是信不过余至瑶的本事,余至瑶有时候提起家里的“他”,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余至瑶享受着何殿英的关爱,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可是神qíng依旧肃杀。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从十岁开始,已经将这一场复仇在心中排演过了千万次。

  “宜早不宜迟。”他的声音隐隐嘶哑,气息是明显的有些紊乱:“明天晚上,怎么样?”

  何殿英笑了,他爱笑,一笑就是满脸gāngān净净的稚气:“我没关系。你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第3章 相弑

  余至瑶迈步走进余朝政的卧室里,身后跟着哑巴。

  天黑了,卧室窗帘却是并未完全合拢。余朝政不许仆人把房间封闭成锦缎盒子,在长久的失眠中,他很喜欢透过那一道fèng隙去看星月。耳边听到房门响动,他默然转过头来,盯着余至瑶越来越近。

  走到chuáng边停下脚步,余至瑶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他。他们父子真是相像,余至瑶看着余朝政,就仿佛看到了将来衰老朽败的自己。这显然是不美好的,所以他要把这一切都抹杀掉。

  这时,余朝政笨拙的向他伸出了手。

  余至瑶一动不动,等着他说出那一声含混的“走”。可余朝政的嘴唇颤了一下,声音很轻的说道:“不该有你。”

  天地一片寂静,在挂钟的滴滴答答声中,余朝政终于是衰弱的jīng神恍惚了。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梦里那个男人和眼前的老二身影重合,原来就是一个人。

  于是他向前方伸出手去,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悲伤的光:“这不怪你,怪我。”

  此言一出,余至瑶仿佛受到针刺一般,猛然把脸扭开,不与对方相视。身体隐隐的开始战栗,他暗暗用力一咬嘴唇,在迟钝的疼痛中下了狠心。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垂下来,他捏着一支吸满吗啡针剂的注she器。

  这是何殿英给他出的主意。儿子杀老子,总不能搞得血ròu横飞。一针打下去,gāngān净净,利利索索,杀人的轻松,被杀的也痛快。

  单腿跪到chuáng上,他没用过这种招数,索xing直接往余朝政的脖子里扎。余朝政忽然清醒过来了,开口想要喊叫,可是未等他发出声音,哑巴上前两步抄起chuáng头靠枕,狠狠捂住了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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