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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总路窄_名堂多小姐【完结】(52)

——我真的只是想让他们担心我一下罢了,我没想到爸爸会连夜开车回来……如果我知道……

——如果我没有被爸爸接回家就好了,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宿飞说的的时候,连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灵魂深处全盘的自我否定几乎让他失去了握住相框的力气。

宿飞抬眼看着他,眼眶血红,眼底弥漫的悲伤几乎要把人淹没。

没有人受得了那样的眼神,没有人愿意看到他那么痛苦。

辰南轻轻抱住他:“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发生。”

原本一切都开始慢慢好转,陈楚红qíng况越来越好,辰南全心陪伴,梦想近在咫尺,宿飞告别一个人苦撑的岁月,逐渐直面内心苦痛的魔障。

而如今,有多少流言蜚语,就有多少的刀子在往宿飞尚未来得及痊愈的心口cha。

更让人气愤的是,一些末流小报、网站记者为采新闻、博关注竟摸到了陈楚红治疗的疗养院,口无遮拦的提问极大程度刺激到了陈楚红的记忆,本有好转的病qíng急剧恶化,最后使用qiáng剂量安定才让人平静下来。

当陈楚红颤抖着指尖指着宿飞的鼻子咆哮rǔ骂,当她歇斯底里地抓过身边一切可以移动的物体砸向宿飞,当她挣扎着移动身体,指甲狠狠抓进宿飞的皮ròu,宿飞都是一声不吭地垂着眼睑默默承受,一如从前的他[封神]纣王。

他知道自己没有旁的办法的,他是罪人,害苦了挚爱家人的罪人,陈楚红无法原谅他,他也从来不曾原谅自己。如若不是当年要照顾重伤的陈楚红,他可能早就在那些无法入睡的黑夜里了结了吧?

如果说之前的流言蜚语与中伤是在宿飞千疮百孔的心脏上cha刀子,那么陈楚红的遭遇就是生生把他的心挖出来,还要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唐医生走了过来,他顺着辰南的眼神看向病房内,吩咐道:“陈女士现在的qíng况,小飞他并不适合陪护,药效很快要过来,趁着她还没醒,你带他回去休息吧,有qíng况我会及时联系你们的。”

辰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麻烦您了。”

“哎,原本恢复的很好的,谁曾想会……”唐医生摇了摇头:“小飞的jīng神状况也很不好,我建议他见见心理医生,但是他拒绝了,你多多注意他的qíng况吧,如果真有问题还是要及早治疗。”

“我会的。”辰南肃然。这些天他陪在宿飞身边,自然知道他的qíng况。

宿飞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觉,要不是他qiángbī着他吃一点饭,他可以在房间里一待一整天,眼睛瞪得通红,就是合不上眼。

就连他在旁边看的人都快抑郁了,更何况宿飞本人呢?

这世上最令人无法接受的事qíng就是有了希望后的一寸寸破裂。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从地狱中窥得一条通往天堂的康庄大道,再眼睁睁看着光明一点点崩塌毁灭,重回黑暗。

宿飞就是后者。那些带着光晕的美好此刻正像烧红烧融的烙铁,烫的身处地狱的他体无完肤。

罪人只能独自缩在黑暗里,罪人从来不配得到幸福,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对他觊觎光明而降下的加倍惩罚!

网络形势的逆转在多方背后势力的推波助澜下来的非常快。

景祺然个人和工作室都发布了声明,并发布了许多拍摄期间宿飞和团队一起熬夜修改脚本,为食物上镜效果更好多次和厨师讨论调料及配菜食用,一遍遍帮助调整等等工作花絮。其他宿飞曾经参加过的节目、接触过的业内人士也纷纷表示宿飞能力、品行、为人上佳。

就连向来为人高冷、鲜少接受采访的冷导也抽时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宿飞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为了做好一件事可以拼命的人。不懂的他会去学,懂得他也愿意再去深入研究。你见过会为了让一道菜品上色更加均匀上镜更好看,实验几十种方法,做到手臂发抖,研究怎样可以改变色泽而不改变味道吗?我对网上的一些评论感到很诧异,逻辑简直被丢到了太平洋,单纯的为了黑而黑罢了。”

随着话题风向的倒戈,开始有一些曾经被湮没在rǔ骂和中伤中的正面言论被顶上了热门。真相总是会浮出水面,或早或晚罢了。

在宿飞的微博里,鼓励的评论越来越多,点赞最多的那一条是这么说的。

“我们不能选择出身,也无法规避意外,在艰难的条件下绽放的才是最为人称道的美丽。”

但是有时候伤害就像多骨诺牌,第一张倒下了,后面的牌也跟着摧枯拉朽舌尖上的巫师。

或许当初那些恣意发挥想象力而口出恶言的人只是为了博取一点点虚拟世界的关注度,但却成为了毁掉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帮凶。

这场来的突然,去的轰轰烈烈的网络bào力,并没有如大家想象中的一样,以宿飞沉冤昭雪后趁势进军娱乐圈而落幕。

而是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血淋淋地展现了当初那场病态发展的网络bào力造成的后果。

半个月后,陈楚红,自杀了。

有一次喝水她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收拾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偷偷藏了一块碎片在袖中。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自杀,因为在半个月前她最受刺激、最崩溃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自杀倾向。

她甚至恶狠狠地诅咒,要亲眼看着宿飞死在她的前面,随着她肮脏的生母一同下地狱。虽然并不是好的qíng绪,但起码证明仇恨还支撑着她的求生意识。

更何况,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的qíng绪甚至开始好转趋向越来越稳定了。

陈楚红自杀那天的白天,她还坐在窗前轻快地唱了几首曲儿,甚至还和护工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天。然而半夜,照例巡房的护士便看到了这场悲剧。

从宿舍赶来的护工抖着嗓子在手术室外面和宿飞说:“我、我真没感觉到陈姐她会……她还和我说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炸老了,告诉我冰糖上色最好看……我不知道她会……”

宿飞背影僵直地站在手术室门口,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视线几乎要把门灼穿,如果细看,甚至看得到他在止不住的发抖。

“我们尽力了。”抢救的医生走出来,冲手术室外的众人摇了摇头。

宿飞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声音几乎凄厉:“你们才进去多久啊?怎么就尽力了呢?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妈,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钱?我有钱的,肯定还有办法的医生!我求您了医生……”

“患者不止……了一次,太深了……失血太多……请节哀。”绕是那医生在医院里看遍了生生死死,也被陈楚红的决心吓到。她整个手腕伤痕斑驳,血ròu翻转,能看见森森白骨。

“不可能的!我昨天还看见她好好地躺在病房里,你们吩咐我不见她,我就每天偷偷的来,生怕影响她qíng绪和治疗,你们说什么药效果好我眼也不眨地就用,可是你们怎么能突然就告诉我她没了呢?不是才说正在好转吗?!”宿飞几乎把医生的衣服揪落,他恶狠狠地说:“好好的人你说没了就没了?你给我进去继续治!继续治啊!”

旁边的医助上来拉,被宿飞一拳挥到脸上。辰南冲上前一把抱住他,医生趁机快步离开。

宿飞的拳脚一下不落全落在了辰南的身上,辰南一声不吭、照单全收、死不撒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打累了,但揪着辰南衣领的手骨节仍然泛白,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以至于甚至能听到骨节挤压的“咯吱”声

他死死咬着牙关,终于压抑不住地嘶吼着哭出声来……

冤家总路窄 第71章 终章
手术室外那一场歇斯底里的痛哭后,一直到葬礼结束,宿飞再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他几乎失去了qíng绪表达的能力,面无表qíng地联系火化、面无表qíng地安排墓地、面无表qíng地接待亲朋。

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推着陈楚红的轮椅站在火化室,把所有的眼泪憋回去,不敢在悲伤的几yù昏厥的女人面前透露一丝怯懦。

必须有人主持大局,而家里只剩他一个男人了。

而现在,这个世界上最恨他却同时他最爱的那个人也走了,从此以后只剩他一个人苟延残喘,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滴泪都没有。

甚至火葬场的员工在异常寂静的火化室里,对比了隔壁孝子孝孙的声声哀恸后,还凑到宿飞跟前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一支专业的哭丧队过来。”

而宿飞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火化炉上的拉环,像一棵枯死的树。

辰南眼睁睁看着宿飞比之前更加严重,不吃不喝不听不说,把全世界隔绝在外。他拒绝帮助甚至拒绝沟通,若你打乱他的步骤,他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挡在所有人前面,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死死盯着你,直到你主动让步[重生]教你如何攻略傲娇。

辰南别无他法,只能放下公司的一切,寸步不离地陪在宿飞身边,看着他行尸走ròu却束手无策。

葬礼那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bào雨,整个世界被洗刷成黑白色,生活变成了一部默剧,huáng豆大的雨滴砸在墓碑上、土地上,还有人的脸上,生疼。

宿飞在墓碑前枯站了四个小时后,终于倒在了瓢泼的大雨里。辰南抱着他往停在墓园外的车里跑,只觉得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走,几乎抱不住。

“这是有多久没有正常作息了?这么年轻一小伙子竟然严重营养不良而引起昏厥!你们做家属的太疏忽了!”医生指着检查表上的各项数据,责怪道。

辰南伸手把宿飞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握着他的手问道:“怎么这么久了人还不醒?”

“这都多久没睡过觉了!睡上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现在知道担心,起先怎么不让病人好好吃饭睡觉?”医生没好气的回答。

辰南薄唇紧抿,安静看着病chuáng上沉睡的人不再言语。

候在一旁的助理察言观色,拉着医生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往外走。不多时又拿了一套衣服进来,小声道:“辰总,您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全身都湿透了。”

辰南没有动,助理又劝道:“辰总,现在这qíng况,要是您也病倒了,宿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辰南已经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吩咐道:“宿飞需要静养,这两天天有要前来探望的都拒了吧。”

宿飞比医生说的足足多睡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晚上才慢慢醒转。

他手一动,趴在chuáng边浅寐的辰南便醒了,立即站起身着急询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想吃什么?我马上安排人送过来!”

宿飞发木的眼珠子缓慢转到辰南那边,却似乎根本没有焦距,视线仿佛穿过辰南却不知究竟落在了何处。就像只是听到声响而做出的生理反应,根本没有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又说了些什么。

辰南又喊了几句,发现宿飞还是毫无反应,心里一阵起火落火,立即按铃叫医生。

可是大半夜左检查右化验的忙活了一阵,得出的结论却是除了仍然有轻微营养不良外,毫发无损,身体健康。

“营养液毕竟比不上食物,只要出院后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年轻人嘛,很快就补充上来了!”医生收起听诊器,不紧不慢说道。

“可是为什么叫他没有反应呢?”辰南眉头皱的死紧。

医生这几天七七八八也听了、看了不少消息,他摇摇头:“我只能保证他的生理机能健康,心理方面,明天一早安排相关医生过来看看吧。”说完,看辰南神色不郁,又安慰道:“放心,肯定是最权威的心理医生。”

然而宿飞的qíng况却是不容乐观。

“拒绝沟通,闭塞感官,无从下手。”医生走出病房,冲等在门外的辰南直摇头:“他就像一只躲在壳里的雏鸟,如果他不先从里面把壳啄出一条fèng来,我们在外面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单纯药物治疗效果并不好。病人以前的病例档案有吗?我看看能不能找找突破口溯昭辞。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换心理医生,但其实最好是继续让他以前的医生接手,毕竟他更了解患者的qíng况。”

“不,他以前并没有看过心理医生,除了因为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不愉快的事qíng而jīng神状态不好以外,他一直很正常。”辰南正视医生。

医生皱眉:“不可能。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自残过,看大腿处伤疤愈合qíng况来说,起码是几年前了,如果没有接受治疗,不可能如你所说正常生活。”

辰南心下悚然,他大脑清明一片,却又不敢置信,只能徒劳地仍为宿飞解释:“他说那伤疤是高中时参加户外活动不小心受伤而留下的,不是……”

“不对。”医生摇头:“一般户外运动受伤会伤在外侧或胸背,而且伤疤会比较jiāo错狰狞,不可能这么齐整。我见过很多患者自残留下的伤疤,他身上的疤留在人体比较隐密的位置,伤口整齐划一而平整,间距相差无几,这证明极大可能是患者有意识地自残行为,并且想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晓。而且在我尝试和他沟通的这段时间里,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我发现他的注意力转移qíng况有些奇怪,我怀疑他还可能有幻视幻听的症状,甚至是多重人格,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严重了,有的患者甚至会出现自杀倾向,所以我才会认为他曾经肯定接受过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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