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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时已过_砯涯【完结】(60)


刑羿说:“小焕,你不需要内疚,这其实跟你——”
“不是内疚。”黎焕打断他,胡乱摇了摇头,“我是可怜他还是个孩子,本来可以好好活在的这人世凡尘里,现在却不得不过上隐姓埋名、被过去同伴追猎的生活,而且你看他的样子——”刑羿依然看过去,黎焕没有回头,只是道,“他明显还处在被妖魂奴役的混乱阶段,没有和人格和记忆,一切行为都出自本能,就跟你那时候一样。”
刑羿收回目光不再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一股古怪的相对沉默。
第六轮拍卖进行过半,短短十几分钟内价格就飚上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不少买家不得不放弃竞争,毕竟今晚还有一半拍卖品尚未登台亮相,着实没必要在一个宠儿上面耗费太多钱财。铜铃响声变得稀疏起来,即便是凡人也能轻松听出还剩下两三家在竞争购买权。能留到现在都是真正有钱又想要的买主,当然也不刨除有那种等待最后以一响收尾的低调豪客。
黎焕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睫,疏冷的眸光朝那几声铃响发出的方向横掠过去,不出意外果然都来自二楼的贵宾雅间。拍卖台上的阿贵也不再逗弄鲛人,而是气定神闲地摇晃着折扇,每一声铃响,那胖男人的眼珠子都会跟着转向对应雅间的飘窗口。
又过了几分钟,半小时时限接近尾声,因为价格过高,三人中的两人收铃退出竞拍。
阿贵踱回几案前,啪的一声拢起折扇,那双jīng明的眼睛依次环视过左前右三面,继而朗声宣布道:“目前价格1350万,现在还有最后三分钟的时间,再往后每锤价格上升至100万整,如果这段时间内再没有那位老板竞价,那么这条南海幼体鲛人将归属……”
叮铃——!
整座大厅仅有阿贵一人讲话,尽管声音洪亮,可是那一声铃响还是显得尤为清晰。
不少卡座里都传来动静,甚至是二层几个飘窗的串珠帘子都被人拨开了些许,在座众人无一不是这类地下拍卖会的常客,自然明白赶在这时候出手的才是真正不计较价钱的行家里手。
只可惜那铃响太短,以常人的耳朵很难判断出声源在哪儿。
但有一个人例外。
被打断的拍卖师阿贵转过肥胖的身子,一脸犹疑地看向最偏僻的那张普客卡座,他这种需要在拍卖会当晚主持全场的人早就对每一桌、甚至是每一位客人的位置和身份烂熟于胸,而那张桌子显然是不在计划里的。
“这是……”阿贵皱了皱眉,但又不能公开质疑什么。
这时候从台下跑了个伙计上来,伏在他耳边,把先前安排临时位置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阿贵jīng明的很,当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挥手退去伙计,朝黎焕和刑羿缩在的卡座十分讨好地作揖,赔笑道:“原来是六号贵宾间的客人来下面透气了,对不住对不住,是阿贵怠慢了。”
“不碍事,”纱帘后一个声音说,“劳烦阿贵先生继续。”
阿贵慡快地说了一声“好勒”,然后转身回去重新面向正前方:“拍卖继续,请继续诸位买主继续加价!”
先前竞价的那位买家还是不死心,又断断续续跟黎焕飚了一分多钟,这时候每敲铃一下就意味着总价累加一百万,先前报出的价格被迅速拔高,待突破七千万后,那人终于败退下来。
大概是阿贵也没想到这位后来居上的买主会如此不计成本,不禁又朝角落里的卡座多看了几眼。
大厅再次安静下来,时间还剩下最后几十秒。
黎焕放下铜锤铜铃堪堪松了口气,心想虽然让老师破费了不少钱,可只要杜秋回来这钱花得倒也不亏。
经过先前一次反转,阿贵这次不再提前宣布,而是掏出怀表盯着秒针一格一格朝整点划去。
水缸里的小鲛人怯生生地撑住缸璧,一枚气泡从他口中冒出,摇摇晃晃地向上飘去。
下一刻,秒针指向数字12,阿贵拇指咔哒一按结束计时。
与此同时,二楼贵宾间的某排串珠帘子后,最后一声铃响悄然响起。
那声音一出,拍卖会大厅举座皆惊,给位买主纷纷起身离座,只想瞧瞧那压轴的一响究竟是何方神圣敲出来的。
阿贵也没料到竟然有人压最后一秒响铃,注意力离散,一时间竟无法判断那声音究竟是从何而起。
角落那张卡座内,黎焕脸色yīn冷,单手摸进nike包轻轻握紧了唐刀手柄。刑羿则直接起身,撩开纱帘信步走出卡座,就那么毫不避讳地朝七号贵宾间抬头看去。
串珠帘子后,那间空了一晚的房间终于迎来了今夜的主人。
——inued

  ☆、第67章 Chap.67

【黑暗中的会面】
大厅在一阵杂乱的骚动后逐渐安静下来,因为能听出铃声来源的人太少了,所以眼下所有人终于注意到了压时间线抢拍卖品之后的另一件事,那就阿贵先生迟迟没宣布拍卖品归属,一时间上百道视线汇集在拍卖台上。
阿贵宽大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握紧折扇的手指不觉紧了又紧,当场询问买主是谁这种做法显然有失水准,可不问自己又确实没听出来最后响铃的人坐在二层的那扇飘窗后……
——要不然gān脆就别算他了?反正拍卖场压线抢货本身也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在座其他买主之所以反应很大,一方面是因为这鲛人价格确实飚上去了,另一方面也是着急想看看那不地道的王八羔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不算,正好可以立行规正道,也顺便把这尴尬的节骨眼儿搪塞过去,更何况鬼车的贵宾必须优待着点。
这么一想,阿贵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
就按规矩办,不能因为他个人失误让整座梅家大院都跌了这面儿。
“咳——!”阿贵清清嗓子,脸上重新展开一贯的和气笑容,他抬起两条短粗的胳膊朝下压了压,说,“诸位爷稍安勿躁,暂请上座,听阿贵把这事说道说道。”
闻言,大部分买主纷纷撩帘归席,个别几个位置不好的索xing就站在过道里抽烟等后话。
阿贵见场子清净多了,便重新摇开折扇,缓缓开口:“混古玩圈儿的都知道,抢货这行为向来有*份,尤其是压时间线的。在座的都是大部分是我们梅家大院的老主顾了,咱们向来奉行上门是友规矩,不会折了任何一位的面子。”
“阿贵在这里这不想点名,这南海幼鲛的买主已定,就归六号贵宾房的客人所有。往后还有六件货品没有上台,大家都是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希望都能按规矩竞拍,不要再出现抢货的行为。”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关键是提及了与身份地位相关的问题,有钱人很少有不在意这玩意儿的,更何况是在众多同等财力的人面前。而且阿贵先生这是明里给足了面子,暗里还有点小小威胁警示的意味,梅家大院敢在北京城这地界经营黑市拍卖场,其本身必定不简单啊!
阿贵笑眯眯地逡巡了一圈,对现场反应特别满意,然后好整以暇地拍拍手,示意伙计上来收拾玻璃水槽。
角落卡座,黎焕听得出这乱子有平复的迹象,但考虑到来人身份,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人间的规矩又与妖何gān?
他快速脱掉碍事的西装外套扔在一边,松开衬衣袖口,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出唐刀,竖直藏在身侧,撩帘出去在刑羿身边站定,低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刑羿注视着台上的拍卖师,面无表qíng道:“他想避事。”
黎焕听出这话里有话,眉心不禁微微拧紧,刑羿无声无息地勾起嘴角,侧过脸与他对视,又道:“只可惜事不避他。”
仿佛是在对他那句判断的回应,话音没落,二层第七扇窗口的串珠帘子轰然dàng开,紧接着一道人影跃窗而出,凌空时劈手抽出cha在腿包内的匕首,下一刻稳稳落在了拍卖台上。
听见动静,阿贵正要回身,只听见耳侧传来噗嗤一声,有温热的液体从另一侧溅she出来,那柄散发着寒气的军匕就那么径直穿透了男人肥胖的脖颈。
这一刀捅得很有技巧,并没有伤害人体的发声部位,锋利的刃紧贴着颈动脉,像是完完全全从肥ròu间穿cha而过,而且匕首本身没开血槽,即使伤了动脉,只要拔|出,也不会造成血浆喷溅的惊悚效果。那人身手gān脆利索,速度之快,让疼痛爆发都显得那么的缓慢。
阿贵疼得失声惨叫,脸上淌满冷汗,可身体却站得稳如泰山。
顶灯明亮的光线倾泻而下,完全隐匿了此时密密麻麻缠绕在他身体各处的淡蓝色引线。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礼仪小姐和伙计全部当场惊住,台下的安保人员反应倒是很快,纷纷拔枪指向拍卖台上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身着墨绿色猎装的女人,束一条及腰马尾,从样貌判断应该还不到三十。女人身材高挑,比她面前的拍卖师还高出了半个头,被皮裤包括的两腿又直又长,隐约能分辨出肌ròu起伏的轮廓,一看就是经久锻炼才能培养出的qiáng悍体魄,绝对不会输给在场的大多数男xing。
刑羿眼睛眯起来,静静注视的拍卖台上的女降妖师。
黎焕手指盲打键盘在微信里发了一个“来”,然后用口型询问道:“认识?”
刑羿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往后两人不再jiāo流,站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都别动,否则我就要了所有人的命。”那女人声音不大,音色极冷,在此时一片静谧的拍卖大厅静静回dàng开来。
阿贵全身剧颤,两腿发软,无奈整个人被引线控制根本无法倒下。那女人cao控引线引导他转过身子,握紧军匕的手掌略微一拧,qiáng迫他迎头看向二层飘窗——七号窗口的串珠帘子还在微微打着晃儿,阿贵终于知道那最后一声铃响是来自哪里了!
女人道:“我来替我们主子问问,为什么那鲛不能算在我们身上?”
阿贵脸色煞白,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肥ròu一抖刀口处又淌下来两滴血,颤声道:“小姐息怒,这拍、拍卖场确实是有这么条不成文的规矩,要不然全都等最后一下才出手,那些珍品的价格会低很多,这行也就乱套了。”
“为了钱?”女人低眉沉吟片刻,又道,“那鲛我们非要不可,你开个价吧。”
阿贵说:“我就是个拍卖师,您这要求我说了不算熟,得……得跟另外一位买主商量。”
女人扬了扬眉,冷冷道:“我们从不与‘人’商量。”她着重qiáng调了那个“人”字,继而抬头,吩咐说,“来人,取货。”
她刚一说完,串珠链子再次dàng起,又有两个做同样打扮的男人跃窗而出来到拍卖台,其中一人上前在对女人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道:“如姐,主人有令,那鲛人直接解决了就行,不带回去。”
王婉如点了点头,朝两人一扬下巴:“你俩动手。”
“还有,”男人又道,“他要见魇魔请来的妖。”
“知道了。”说完,那两人径自走向玻璃水槽,王婉如则重新看向被钳制住的阿贵,道,“你刚才说拍下鲛人的买主是六号房里的人?可是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那里面没人,他们在哪儿?我家主子想见上一面。”
阿贵说:“哪儿——”他抬起条胳膊,指向角落里临时增加的卡座。
王婉如顺势偏头看去,一双杏眼微微眯起来,她的视力比常人更好,可以轻易看到纱帘后面的卡座。
“没人。”她顺势一拧腕子,让匕首又横向割开些许,阿贵疼得尖叫出声,王婉如听烦了,另一只手绕前直接捏死对方脸颊,一字一顿的威胁道,“是不是我们的态度太温和了,导致您没意识到信口胡说会有什么后果?”
说话同时,另外两人已经来到玻璃缸前,小鲛人感觉到危险十分害怕地缩瑟另外一边的角落里,这座水槽只有最顶上一个开口,不借助扶梯常人很难爬上去,不过既然命令是处死,那么也就不需要讲究取出来的方式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默契后退让开距离,另外一人伸手探进猎装外套的内袋,握住傀儡卷轴正要去取出,弯曲的手臂微微一动,整个人瞬间僵住。
“怎么了?”同伴见他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那人维持着低头取物的古怪动作,声音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味道:“我……不能动了。”
他话音没落,咻咻的声音骤然响起,紧接着哗啦几声玻璃爆裂,顶部的照明全部被不知从何处she来的引线摧毁,大厅陷入黑暗的一瞬间,人们终于看清了此时此刻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成千上万条焕发出淡蓝色荧光的细线。
如星轨般壮丽的景象落进瞳孔深处,短暂的惊愕过后人们不可抑制的感觉到恐惧,尖叫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受惊的人群慌乱离席向外跑去,整座大厅顿时乱作一团。
意识到不妙,王婉如抽出匕首,将阿贵推倒在一边,转身厉声道:“是谁?!”
黑暗中,唐刀雪亮的刃悄然架上女人颈侧,略微割开皮肤,血线淌下,充满灵力的腥甜气息逸散开来,王婉如根本没察觉到有人接近,整个人登时惊住——即便是这样被人近距离挟持,她也依然没察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息。
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程度,不愧是魇魔请来的妖,当真是妖阶不低啊。
女人迅速冷静下来,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一动,她正要凝结引线,就听见耳侧有一个温雅的声音轻笑道:“这位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试图偷袭我比较好,因为我对你手上那玩意儿实在是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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