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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_明开夜合【完結】(35)

  杨启程笑了,“你要是我输了,红包不还是我自己给自己的?”

  缸子挤进门,“打就打,废话真多。”

  乐乐和曹胤已经睡了,王悦把曹胤抱过来,将两个孩子放一块儿。四个人关上门,去房间自带的小院里。

  厉昀不大会打,坐旁边观战。

  王悦看着文静秀气,斗地主却是一把好手,只要地主在她手里,就没有输过的时候。

  缸子乐得给自己媳妇儿jiāo钱,嘿嘿笑说:“老婆,你真给我长脸。”

  王悦忍不住打击他,“我赢多少,都是要给程哥的。”

  缸子扬起下巴,“你赢我就高兴,这才几个钱,就当我赏给老杨喝茶的!”

  杨启程笑骂一句。

  缸子一面摸牌,一面说,“这打牌啊,还是跟高手过招更有意思。我想起以前过年的时候,杨静做牌搭子,那牌技烂得……”

  气氛凝滞一霎。

  厉昀表qíng微微一变,王悦赶紧瞥了他一眼,而杨启程,仍旧摸牌,神qíng没有丝毫变化。

  缸子浑然不觉,说得越发起劲,“……要是今儿杨静也在这儿就好了,这丫头我有一阵没见了,倒是怪想念的。”

  王悦又看了厉昀一眼,急忙笑说:“过年不还有机会么,见面了再打——啊又我的地主,你们谁也别抢!”

  缸子乐了,“要不这局咱不打了,直接给你钱,咱们重新洗牌。”

  到十一点,牌局结束。

  王悦一清点,赢了小两千。

  正这时候,有人敲门。

  王悦把钱往杨启程面前一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去开门!”

  片刻,她端着一个蛋糕进来。

  杨启程笑说:“还有蛋糕吃。”

  缸子说:“可不是么,厉昀和王悦专门提前让人帮忙买的,你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买个蛋糕多不容易吗?”

  “谢谢谢谢,有心了。”

  厉昀把蜡烛拿出来,捏着打火机,一支一支点上。

  烛火闪烁,映在她眼里,让她微微低垂的脸颊,显得比平日里柔和。

  杨启程看着,一时没有转过目光。

  厉昀点完,抬头,笑说:“许个愿吧。”

  一朵朵烛光,轻轻摇曳,杨启程看了一瞬,淡淡地说:“没什么愿望,不许了,直接吃吧。”

  吃过蛋糕,王悦抱上曹胤,跟缸子回自己房间了。

  杨启程在浴室刷牙。

  镜子里人影一闪,厉昀走进来,也拿过一旁的漱口杯和牙刷。

  她微微抬眼,顿了一下,看着镜中的杨启程和自己。

  两人都穿着睡衣,杨启程身上那套,是她亲手挑选的。

  分明已是最亲密的关系,法律契约和世俗道德,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想要挣脱,恐怕得是积毁销骨。

  可日夜相对,却一天天过得越发陌生。

  很多事儿,她不敢问。好比杀了人,尸体埋在院里,即便这秘密无人知晓,可自己心里却十分清楚——它就在那儿,上面的树以它做养料,长得再如何枝繁叶茂,它就在那儿。

  厉昀不敢再想,放下杯子,忽从背后轻轻环住杨启程,“启程……”

  杨启程动作停下来,“怎么了?”

  厉昀不说话,鼻子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用力地摇了摇头。

  夜已经深了,洗漱完毕之后,两人躺去chuáng上。

  两道呼吸,一起一伏,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最后,厉昀抬头关了chuáng边的灯,“睡吧。”

  黑暗中,山里的夜,越发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杨启程搁在一旁柜子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他抬手拿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杨静”两个字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眼里。

  “谁的电话?”

  “短信,”杨启程声音平稳,不带丝毫的qíng绪,“杨静发的,祝我生日快乐。”

  厉昀没忍住,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

  的确如他所言,只有五个字:哥,生日快乐。

  杨启程瞥了一眼时间,10月25日,23点59分。

  一整天,她掐着最后一刻发过来。

  这想法只起了个头,就被他自己一把掐断。

  “睡吧。”

  他没回复,直接将手机关机,丢回柜子上。

  空间再次暗下来,可方才手机屏幕上的亮光还在眼前。

  他睁开眼,待眼里只剩下彻底的黑暗,翻了个身,伸手揽住厉昀。

  她身上有一股清淡的,婴儿身上的奶香。

  厉昀顺势靠过来,额头抵在他胸前。

  她总觉得,两人仿佛正在一艘船上,舟行至河中,静水流深,底下却潜藏着无数的暗流。

  船似乎时刻将要倾覆,而他们恍然不觉,或者假装恍然不觉。

  未到最后一刻,总不能弃船而逃,因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夜半,杨启程醒过来。

  厉昀和乐乐还在熟睡,他悄无声息的起身,批了件外套,拉开门去了院子里。

  月上中天,月色极冷,仿佛结了霜。

  他立在廊下,点了一支烟。

  他看着月亮,什么也没想。

  ☆、(35)醉酒

  难得清闲的时光,大家本是计划多玩几天,但第二天缸子就接到电话,羊城那边决定松口,愿意照着现在的报价进货。

  缸子高兴坏了,看好的那批宝贝机器马上就能买回来,哪里还待得下去,当天就走了。

  杨启程陪着厉昀和王悦多留了一天,次日开车回旦城。

  合同缸子跟人一条条又重新对过,没有任何问题以后,确定下来,只等着杨启程回来过目盖章。

  杨启程一回旦城,立马开车去公司。

  两人跟羊城的公司做签合同前的最后一次接洽,杨启程把拟定的合同书逐条看过,最后签名,加盖公章。

  至此,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单生意算是谈下来了。

  缸子乐得找不着北,拉着杨启程,非要喝个不醉不归。

  杨启程倒是qíng绪平静,“你先定地方,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能比喝酒重要?走走走,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杨启程很坚持,“你先去,把地方找好,我马上过来。”

  缸子知道杨启程脾气,他决定的事一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便只得依他说的做。

  杨启程发动车子,驶出去一段,往医院方向开去。

  报告已经出来了,装在一个文件袋子里。杨启程签了字,领走。

  他把文件袋扔在副驾驶上,先没急着看,沿着现在这条路,把开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停下来。

  这儿附近民居都拆迁了,一片的断壁颓垣,荒无人烟。

  道旁两排高大的梧桐,秃了大半,地上一层枯huáng的落叶,浸在连日的雨水里,已经腐烂了。

  杨启程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

  转头,目光定在一旁的文件袋上,许久没动。

  烟静静烧着,一截烟灰落下来。

  杨启程回过神,动了动,猛抽了一口,伸手将文件袋拿过来。

  他解开绕在上面的细绳,把文件拿出来。

  封面上,硕大的一行字。

  他眯眼看了一会儿,翻开。

  满目的术语,看不懂。

  刷刷几下翻过,目光扫到最后的结论,停了下来。

  许久,他没动一下。

  最后,他熄了烟,将报告又装回袋里,拿上打火机,下车。

  他在附近找了块gān燥的地方,蹲下/身,打火机打燃,将文件袋的一角凑近火舌,一瞬,gān燥易燃的纸张霎时腾起熊熊的火焰。

  杨启程眯眼,将文件袋往地上一扔,站起身。

  空气里一股gān燥的气息,不一会儿,文件夹连同里面的报告都烧完了,只剩下几张纸片。

  一阵风chuī过,灰烬连同纸片被卷起来,从他鞋尖掠过,扑进腐败的枯枝落叶之中。

  杨启程转身,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到达酒吧,天已经黑了。

  缸子早已等得不耐烦,等杨启程一到,二话不说,往他面前跺了一杯酒,“先喝了。”

  杨启程也二话不说,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瞅了瞅面前桌子上摆着的酒,“就这么点儿?”

  “不够再加呗!”

  杨启程招手喊了服务员,“现在就加。老曹,我告诉你,今天谁他妈不喝趴下,谁是王八养的。”

  缸子笑了,“嗬!口气不小!”

  两人酒量都不差,以前就没醉过几次。缸子酒品不怎么好,怕喝醉了出洋相,所以心里有数,一般喝到差不多了也就自动认输,只是纵横酒场多年,除了杨启程,也没遇到过别的对手。

  但这回,他越喝越怕——杨启程一杯接一杯,中间完全不带喘气,啤酒喝不过瘾,又换洋酒,最后直接上深水炸弹,完全是不要命的喝法。

  缸子脑袋炸疼,倒还算清醒,伸手将杨启程一拦,“咱别喝了,回去吧。”

  杨启程将他手推开,空了手里这一杯,接着去拿。

  “我认输了行吗,我是王八养的——行了行了,下次再喝吧。”缸子劈手把他手里杯子夺下来,抓住他胳膊,往上提。

  杨启程手肘猛得一拐,一下便挣开了。

  缸子差点一个趔趄,恼了,“你他妈差不多得了,真打算把命折这里啊?生意谈成了是高兴的事儿,你别他妈喝死了乐极生悲——走走走,你再不回去厉昀该催了。”

  听到这句话,杨启程动作停住。

  “嗨,还是怕老婆么!”缸子趁机将他扶起来,搀着他,踉踉跄跄往外走。

  拦了辆出租,缸子将杨启程先送回家。

  厉昀一开门,一股浓重的酒味儿直冲鼻腔,她皱眉将杨启程扶住,立时,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一时差点没站稳。

  缸子舌头木了,说话不利索,“老杨,我……我给送回来了。”

  厉昀赶紧道谢,又嘱咐缸子回去注意安全。

  关上门,厉昀将杨启程扶去沙发。

  刚一松手,杨启程便一下栽倒在上。

  厉昀将他两条腿搬上去,又把鞋脱了下来。

  正要起身,手臂忽被人抓住,下一瞬,便被杨启程一把一拉,身体一歪,跪倒在地,半个身体伏在了沙发上。

  耳旁,响起一声笑。

  厉昀有些恼火,“就不能少喝一点儿?”

  她撑着沙发边沿直起身,转头看了杨启程一眼,却一下怔住——他的眼神,仿佛两片轻薄的刀刃一样锋利,哪里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你……”

  杨启程抓着她手臂的手掌紧了几分,目光与她直视,似笑非笑,“厉昀……”

  厉昀看着这笑,顿觉心慌,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bī迫着,不敢转开。

  杨启程仍是保持着这表qíng,“你很有能耐。”

  厉昀心里一个咯噔,后背僵硬,挺得笔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杨启程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

  厉昀咬着牙,扭动手腕,想要将他挣开,“下回少喝点。”

  杨启程松了手,她赶紧站起来,拎着他的鞋子走到门口。

  她脚步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

  许久,一动未动,像是死了一样。

  ·

  厉昀整夜惶惶,睡得极不安稳。

  凌晨五点,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再没了睡意。

  她套了外套,蹑手蹑脚起chuáng,将隔壁副卧推开一条fèng,往里看了一眼。

  杨启程呼吸沉沉。

  她关上门,去沙发地上拾起昨晚上好不容易帮他脱下来的衣服,将所有口袋都翻过来,烟盒、打火机、零钱、发/票……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又将手机拿过来。

  昨晚没充电,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

  输入密码,解锁,短信和通话记录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信息——即便有,恐怕也是删gān净了。

  厉昀qiáng打起jīng神,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下去晨跑,回来洗澡,做早餐。

  等到七点,她又去副卧看了一眼,杨启程仍没醒来。

  她拿上自己手机,去洗手间,给王悦拨了个电话。

  王悦对于缸子昨晚喝多了这事,也是一通抱怨,她打着呵欠,问厉昀有什么事。

  “缸子昨晚回家,有说什么吗?”

  王悦疑惑,“没说什么啊,他喝醉了话多,絮絮叨叨的,我也没全听进去。”

  “有没有提跟杨启程有关的事?”

  “就说他今晚酒喝太狠了,别的没什么。”

  厉昀沉吟,道了声谢,挂了电话。

  过了半小时,厉昀听见副卧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条件反she地坐直了身体,从茶几上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目光却不自觉朝杨启程瞥去。

  杨启程神qíng如常,打了个呵欠,对她说了声“早”。

  “早。”

  杨启程也没看她,往浴室走去。

  片刻,里面响起哗哗的声音。

  厉昀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水声,却片刻不敢放松。

  十五分钟,杨启程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

  五分钟后,杨启程换好衣服出来。

  厉昀看他一眼,“早餐在桌上。”

  杨启程点头,去卧室拿了块gān毛巾,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搭在餐桌旁椅背上,坐下吃饭。

  一切,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厉昀一颗心反倒悬得更紧,暗暗深吸一口气,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平静地说:“昨天怎么想起去喝酒了?”

  “合同签了,缸子高兴,陪他。”

  “以后,提前跟我说一声。”

  杨启程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好。”

  厉昀不敢看他,眼角余光瞥见他正低头专心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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