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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_明开夜合【完結】(6)

  杨启程霍地站起来,“行了,我知道了。”

  杨静一怔,仰头看他。

  杨启程沉着脸,眉头紧拧,掏出手机,“你赶紧去洗个澡,早点睡。”

  杨静眼珠子一黯,“哦”了一声。

  杨启程飞快拨通了号码,“缸子,帮忙找个人……睡你大爷!回头老子给你找十个女人,你他妈别废话,赶紧起来……杨静被人欺负了……”

  杨静正在拿衣服和毛巾,听见这话,一顿。

  杨启程看向杨静,“那人长什么样?”

  杨静忙说:“很胖,很高……耳朵上有个很大的痦子……”她试着回想了一下方才的qíng况,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嘴巴很臭,身上也有狐臭,手……”

  杨启程打断她:“知不知道他gān什么的?”

  杨静想了想,“他曾经跟我妈提过什么账没收齐,厂里不能开工,积压了一批澳洲的羊毛材料……”

  “还有吗?”

  杨静皱眉,使劲回想,“……还有,排水系统没通过,要请什么王局长吃饭……”

  “没了?”

  杨静摇头,“想不起来了。”

  杨启程点了点头,将杨静所说的向缸子复述了一遍。

  他嘴里连串地冒脏字,频率比平时更高。

  杨静不觉捏紧了手里的毛巾,看着杨启程。

  天开始热了,屋里又不通风,汗珠沿着他的眉骨往下淌。他眉心紧皱,沉肃的脸上一股戾气。

  少顷,杨启程打完。

  杨静低声问:“程哥,找到他了,打算gān什么?”

  “看他死没死。”

  “死了呢?”

  “死了最好。”

  “没死呢?”

  杨启程背着光,神qíngyīn鸷,“没死,那就等着下半辈子生不如死。”

  杨静又打了一个冷颤,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

  一种莫名的兴奋,像一注岩浆,在她血液里飞快流窜。

  ·

  一周后的深夜,杨静刚刚进入睡梦中,外头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将帘子一掀,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黑暗里外面chuáng上杨启程身影一闪。

  杨静暂时躺着没动。

  门外面传来缸子的声音:“……人找着了。”

  杨启程:“我进去穿件衣服。”

  赶赶咐咐的一阵,杨启程脚步声到了门口,“走吧。”

  随后,门“砰”一声摔上。

  杨静在心里数了十秒,赶紧爬起来,跟上前去。

  楼道里昏暗无光,杨静怕杨启程发现,没敢开灯,摸着墙一阶一阶下去。

  到楼梯口,巷子里稍微亮了几分,杨启程和缸子已经到了巷口。

  杨静怕跟丢了,小跑一阵。

  到了巷口,没看见两人身影,只巷外马路上停了辆破金杯。

  附近很难打到出租车,而摩的和麻木车这会儿都已休息了。

  杨静正愁该怎么办,前方车门忽然打开,杨启程钻出来。

  杨静吓了一跳,赶紧往回跑,往yīn影里躲。

  后面脚步声越来越快,杨静也跟着越跑越快。

  “跑!再跑!”

  杨静停下来,喘了口气,回头,“程哥……”

  杨启程嘴里叼着烟,居高临下看她,“有闲心啊,大半夜出来散步?”

  “我……我想跟你去看看。”

  “看屁,赶紧给老子回去睡觉!”

  杨静眼巴巴看着他:“我不下车,就在车上,让我看一眼。”

  “没得商量,赶紧回去!”

  “程哥……”

  “我手机在chuáng上,十分钟后我打电话,你要没接,明早给我卷铺盖滚蛋。”

  杨静“哦”了一声,失望地往回走。

  走出去两步,她回头看一眼。

  黑暗里,杨启程正迎着光走。

  像座山,风雨不动。

  杨启程重回到车上,缸子问:“打发回去了?”

  “嗯。”

  缸子笑说:“我之前还以为这小姑娘xing格老实,结果有点城府。”

  杨启程闷头抽烟,“人在哪儿找到的?”

  “宏兴地毯厂。他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不好解释脑袋上伤怎么来的,这两天一直住在厂里。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厂里一个女工gān得火热,经这一吓唬,今后他那.话.儿估计都不顶事了哈哈哈!”

  杨启程:“你他妈就喜欢下三路。”

  缸子嘿嘿一笑,“人我让兄弟几个绑起来了,就看你打算怎么整。”

  “怎么整?往死里整。”

  缸子看杨启程一眼,“老杨,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你得答应我,去了你自己不准动手,我叫停,你得听我的。整出人命来,不值当。”

  杨启程猛吸了口烟,“行。”

  金杯拐出市区,在近郊的一处厂房外停下。

  一个寸头男人迎上来给杨启程和缸子找烟,“杨哥,曹哥。”

  杨启程和缸子跟着寸头走进厂里,那人眼睛蒙住,被反绑在一架机chuáng的腿上,嘴里塞着棉袜。

  寸头刚把棉袜扯出来,男人立即呜呜哭号,脸上肥ròu跟着抖:“求求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给!我都能给!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杨启程咬着香烟的滤嘴,一脚踹上去,不遗余力,那男人立即敞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叫声。

  缸子赶紧上来拉他,“兄弟,兄弟,咱在车上讲好了,你不准动手。”

  缸子将杨启程拦在身后,吩咐:“去外面捡个麻袋套起来,避开要害,使劲揍——注意分寸,别弄死了,留口气。”

  说完,将杨启程往外拉,“走走,咱出去抽烟。”

  郊外视野开阔,夜空中一轮朗月。

  缸子瞅着月亮,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别说,这地方空气还不错。”

  过了一会儿,“……它娘的,什么味儿这么臭。”

  杨启程:“……”

  缸子站起来,循着臭味绕到了厂房后面。

  几排粗大的管子,连着一个巨大的污水池子,臭气熏天。

  缸子吐了烟,回到前面,朝里面一喝:“停手停手!把这guī儿子拖出来!”

  几人照缸子的吩咐将人拖到了污水池旁,将男人头摁下去浮起来,浮起来摁下去,持续了十来分钟,缸子抬脚踩着他脑袋,“喝饱了吗?”

  男人只剩喘气的劲儿了,连说:“饱了饱了饱了!”

  缸子看向杨启程:“老杨,要不就这么着了吧?就灌了几斤马尿,一时没管住脑子,再说,也没遭到什么实际损害不是?”

  杨启程顿了一会儿,点头。

  缸子一招手,几人将男人从污水池里拖出来。

  缸子抬脚踩着他的手指,一分一分用力,“下面这几句话,你可听清楚了。”

  男人猛点头,“您说你说!”

  “你要是敢报警,或是今后再往扁担巷去一步,爷我就把你跟你厂里女工乱搞的照片印成大字报,往你小区门口啊,你老婆公司啊,你丈母娘家里啊,还有你儿子学校的墙上,这么一糊,保管让你在旦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缸子脚底狠狠一碾,“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缸子收脚,抬手招呼:“收工收工了!杨哥请你们吃麻小!”

  杨启程笑骂:“你他妈倒是挺会替我做人qíng。”

  “兄弟们前前后后替你忙了一周,吃你一顿怎么了?”

  杨启程放声说:“放开吃!曹哥买单!”

  缸子:“……日你大爷!”

  七八人浩浩dàngdàng地离开厂区范围,缸子笑说:“你说,这厂长灌了一肚子污水,今后要是寻思着把这污水处理系统好好整一整,咱几个是不是也算gān了件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儿?”

  “gān着作jian犯科的勾当,还想着替天行道?你他妈怎么一开始不报警.校呢?”

  缸子:“报了啊,没考上。”

  杨启程:“……”

  缸子又说:“之前我说杨静这妮子是个美人胚子你还不信,这才十三岁,再过几年长开了,啧啧……”

  杨启程沉了目光,一时没吭声。

  几人已走到了路边,道旁野糙疯长。

  忽然,前方一览无余的公路上毫无征兆地现出了四道亮光。

  杨启程神色一凛:“上车!”

  车子刚发动,两辆面包车迎头而来,并排将道路一拦。

  缸子咬着牙,倒车,后视镜里光线一闪。他探出头往后一望,“cao!”后退的路同样被两车堵死。

  缸子猛砸了一下方向盘,“这他妈是有备而来的?”

  杨启程没说话,拉开车门跳下去。

  缸子愣了一下,也跟着下去。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也都下了车,围在杨启程和缸子身边,等着吩咐。

  拦路的四辆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一共十五人,前七后八。

  缸子盯着看了一眼,“老乌的人。”

  “怎么跟来的?”

  “估计这几天帮你找人,动静闹得有点大,被他们盯住了。”缸子看他,“怎么办?”

  杨启程眯眼,“能怎么办?打一个不亏,打两个稳赚。”

  说罢,将后备箱一掀,拎出根沉甸甸的钢管。

  ☆、(04)单纯与清澈

  半小时,杨启程和缸子的人顺利脱出,到了安全的地方,清点战果。

  缸子笑说:“爷一人gān翻三个,宝刀未老!”

  “我两个!”

  “我一个!但是他们十六个车轮子都让我捅破了!“

  “傻.bī!一车捅破一个就成,你他妈捅十六个,吃饱撑的?”

  “……”

  杨启程闷声靠着车身,扯掉身上的被血浸透了的背心。

  缸子跟人乐了一圈,没看见杨启程,回头一看,“你gān啥一个人在这儿?装.bī?”

  杨启程比了一掌。

  缸子一愣,也伸出手掌,跟他一击,“耶!”

  “……”杨启程黑着脸,“老子想说打了五个!”

  缸子挠挠后脑勺,“哈哈!不错啊兄弟。”

  “最后那下要不是老子替你挨了,这会儿你就到阎王跟前chuī吧!”说着,嘴里嘶了一声,扭头去碰背上的伤口。

  缸子一惊,忙抓着杨启程的肩将他翻了个个儿。

  近一尺长的口子,皮ròu都翻了过来。

  “这得赶紧送医院。”

  “诊所里敷个药得了,明天还有事。

  缸子瞥他,“明天你就别去了,你还怕我一人镇不住?”

  杨启程想了想,点头,“行,请客我先欠着。”

  缸子将杨启程送回扁担巷,临走前嘱咐:“你躺会儿,起chuáng了赶紧去诊所上药。”

  杨静心里挂着杨启程的事,睡不踏实。睡一阵醒一阵,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立即一个激灵,飞快爬起来。

  打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杨静惊叫:“程哥,你受伤了?”

  杨启程进屋,在chuáng板上坐下,咬牙忍了会儿,抬头看杨静,“去打盆凉水来。”

  杨静二话不说,拎上塑料桶接了半桶水提回来。

  杨启程将毛巾投进水中,伸手去捞,扯着背后伤口,立即抿紧了嘴。

  杨静忙将他手一格,“我来!”

  杨启程也不推辞了,“把背上血擦一擦,别碰到伤口。”

  杨静点头,拧gān毛巾,单腿跪在chuáng板上,侧身看向杨启程后背。

  伤口在肩胛骨上,狰狞可怖,血已经止了,背上全是半gān的血迹。

  杨静吸了口凉气,手指轻轻发抖,攥着毛巾的一角,缓缓探上前。

  擦了一下,问:“疼不疼?”

  “不疼。”

  又擦了一下,“疼不疼。”

  “不疼。”

  擦到了伤口边缘的地方,“疼不疼。”

  “……别磨磨唧唧!快点儿擦!”

  话音刚落,有什么滴在了背上。

  杨启程愣了一下。

  “程哥,对不起……要不是我……”

  哭腔。

  杨启程回头。

  杨静低垂着头,眼睫毛沾了水滴,鼻头泛红。

  毛巾的一角轻轻缓缓地贴着他背上的肌ròu。

  “不是为了你,”杨启程别过头,“换成别的人,在我地盘上被人欺负了,我都不会不管。”

  他背上疼得要命,这会儿语气却难得十分和缓。

  没有人能轻易拒绝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

  然而他耐心也就能维持这么一小会儿,“别哭了!赶紧擦完,老子要睡觉。”

  杨静憋着泪,稍稍加快了动作。

  终于擦完,她将毛巾扔进桶里,清水立即被染成血色。

  “抽屉里有卷纱布,还有酒jīng,拿过来。”

  杨启程的东西,杨静没敢乱翻。

  两个抽屉里,全都乱七八糟,找了一会儿,翻出一只塑料袋,所有药品都在里面。

  杨静将塑料袋扯出来,又带出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中有个白色的小纸袋,装登记照的。

  “快点!”

  杨静“哦”了一声,赶紧提起整个袋子回到chuáng边。

  她用棉签沾着酒jīng,给伤口边缘消毒。

  碰到的时候,杨启程嘴里嘶了一声,她也跟着手一抖,“对不起。”

  飞快消完毒,杨静将纱布展开,从肩头到腋下,缠住杨启程肩胛骨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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