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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地_泠司【CP完结】(34)

  假使时间宽裕且主人许可,他很愿意在这里看一场电影,可顾忌到接下来的行程,他们很快去了其他地方。

  因为里面有很多年纪是他们加起来几倍的老书旧书,时刻要保持gān燥,所以中央空调24小时都不停止工作。这温度湿度对书来说很舒适,对人来说就不一定。萧恒糙糙浏览过书架,和他想的差不多,这里大多是法文书,只有少数一部分是英文的。

  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哪怕是对法文一窍不通的他都听过她和她的两部知名作品,可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它们身上,而是对准了另一本——

  “是《扬?安德烈亚?斯泰奈》。”尹时京以为他是对它们有兴趣,看清书脊上的字以后轻声说,“是她晚年的作品,写给她年轻的同xing恋qíng人。”

  “我听过它。”萧恒这样说,并不打算将它从书架上抽出来。

  他曾经在别人那里见过这本书的中译本,只是一次都没有翻开过。他不知道它究竟是一本怎样的qíng书,或者病中的低语。它的书腰上印了一张合照:衰老伛偻的女人和留着胡子的年轻男人,任谁都会认为他们是两代人而非qíng人。

  ——你的温柔,它把我带向死亡,而你也一定在无意识地渴望,我的死亡*。

  忽然他想起这句话,回头去看尹时京,尹时京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大的兴趣,眼神散漫却柔和,正漫不经心地翻一本还算新的诗集。记忆回溯到许久某个yīn天的下午,尹时京从外面回来,快步走过花园,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他自己难以察觉的优雅。

  他不渴望死亡,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更不会害怕尹时京带给他的那些东西。

  第22章

  上午十点钟,萧恒起chuáng后没有见到尹时京,随即想起他昨晚说今早要见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便自己带上钱包出了门。

  从地铁里出来,看到标志xing的玻璃金字塔,他便想起上次和何烁他们来时的场景:时间不巧加旅游旺季,开放的绘画馆里蒙娜丽莎和维纳斯前简直人山人海,除了人头看不了任何东西。

  星期三的许多展馆都对外开放的好日子。他没有仔细看地图,就是漫无目的地在馆内逛,偶尔经过一两个从断臂维纳斯方向出来的旅游团。卢浮宫实在是太大,藏品实在是太多,到处都是雕塑和油画,若是要每样都仔细看过去并了解背后的故事,只怕一周的时间都不够用。

  比起镇馆之宝蒙娜丽莎,他看了最久的一幅画其实是《梅杜萨之筏》。真迹永远比仿品和缩略图来得震撼,他盯着画中人绝望哀苦的脸庞,似乎自己也置身于巨大天灾之中。

  途中尹时京打来电话,说那边实在是太过热qíng,邀请他去自己家做客,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去——按一开始的安排,如果尹时京能在晚餐前离场,两人可以约着一同去什么地方。

  哪怕不做什么,光是沿河畔走一遭,欣赏一下巴黎夜色与波光粼粼的塞纳河都是好的。

  他没吃午饭,一整天就在馆内消磨,先是绘画馆,再是古埃及馆和古罗马馆,大部分是仔细看,少数是走马观花。临到离馆,望着头顶翻滚的浓云,再看到其他步履匆匆的路人,他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滂沱大雨便从天而降。来时艳阳高照,傍晚大变天,饶是及时上了出租,他还是浑身上下湿透,寒意顺着往骨髓里钻,要人直打哆嗦。出租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男xing,看他模样实在可怜,主动把空调温度打高,还找出毛巾让他稍微擦下头发。他连声道谢,对方却只是摆手,让他快些回家。

  回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洗澡换衣服。他冻得嘴唇泛青,喷嚏不断,说话嗓音都变了调,直到热水漫过背脊,将寒冷驱逐,才终于生出一些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他洗完澡,正考虑要不要不吃晚饭直接睡一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开门前他以为是尹时京回来了,没想到是女佣Lea。

  女佣端着掺了白兰地的巧克力供他驱寒,还说那边有个人找他。

  工作间的窗帘松松地拉上,只有一盏摇晃的白炽灯作为光源。

  屋内的摆设无比简单,除了那些蒙着布,完成或未完成的雕塑就只有一副画架两把椅子。

  不过是吃个晚饭的功夫雨势就转小,淅沥沥的,水流在玻璃上形成网络,又在地砖上投下一圈圈的波纹,宛如cháo湿的水底。萧恒推开虚掩的门,里面的人没有像是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纸上画着什么。

  “阿姨,你找我有事吗?”萧恒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的思路卡住了,有些静不下心来,想要个人陪我说说话。”尹琼放下笔,站起来,走到那完成了一小半的雕塑身边,揭开上头盖着的湿布,让它bào露在视野下,“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的,我对这些也很有兴趣。”

  萧恒注意到她没有完成的半张画,画的是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年轻男人,牵着狗走在桥上。

  “就是它吗?”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张脸,gān脆不再多想的萧恒抬头看那尊雕塑。

  “是啊,就是它,我可算是为它cao碎了心。”

  尹琼不急着动手,只是站在远处慢慢端详它,仿佛要把每一个小细节都牢记在心。

  在萧恒眼里,它已初具一个人的轮廓——从骨骼和肌理的分布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xing。它的五官模糊,肢体语言也暧昧不清,离完成应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不知为何,光是这么一个粗略的黏土人形,他就能看出某种近乎于活着的宁静。

  “我不太懂雕塑,但是它就像活着一样。”他低声说自己的真实感受。

  “是吗?”尹琼伸出手比量它各处的比例。

  不知道是太过感xing还是事实如此,从萧恒的角度看去,她仿佛要拥它入怀。

  她的背影单薄且瘦弱,仿佛《罗丹的qíng人》里某一幕场景投入到现实里。

  “嘘。”刹那间,她竖起一根手指,从桶里取了黏土在它的躯体上涂抹、修补,又用刻刀剔去多余的部分,将它一点点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见她投入,萧恒不再说话,拿起她搁置的笔,在一张新的画纸上涂抹起来。

  窗外的冷雨仍然在下,玻璃上很快凝结起一层细密的雾气。他本来只是想凭借记忆画一下白日里的卢浮宫,但下笔总有犹豫——犹豫了太多次不如停下。

  “你看起来有话要说。”

  等尹琼忙完一个阶段坐下来休息,一眼便看出他心里有事。

  “那副画,他……”他yù言又止。

  他想起来这画上的男人像谁,或者说,是尹时京像他。

  “你不都猜到了这是谁。”尹琼坦然承认,“是的,是他爸爸,血缘上的那个。”

  当初尹家二老对她大发雷霆,多次bī问她男方的身份,她都没有说出对方究竟姓甚名谁,只一口咬死尹时京是自己一夜chūn风的产物。萧恒如何都想不到她会对自己讲述那神秘男人的事qíng,就像他怎么都想不到里面居然另有隐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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