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这种变化倒也不坏。
至少霍显不会瞒着他什么事，向来有话直说，江洋以前觉得这是莽撞，如今却觉得是真诚。
「你知道过年的安排吧。」霍韬开口道。
江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沉芜工作繁忙，农历chūn节是不会回来了，为此十分愧疚，特地打电话跟他说了一声，而后又说会请霍韬照顾他。
对于这个安排，江洋心中并无太多牴触。
霍韬说过，除夕当晚会带他一起回老家用餐，而后留宿一晚。
他原本有点犹豫，但沉芜与霍韬已经结婚，沉芜赶不回来，江洋上门，实际上算是代替沉芜出席，可以的话，顺便替她在那些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的姻亲留下好印象。
想到这里，他便妥协了。
江洋心中还埋有许多疑问，然而他很清楚，沉芜很在乎这个婚姻，所以他即便不想，也决定跟着霍韬上门。
这时客房服务送来了，霍显披了浴袍，准备开门，江洋则踏入了浴室。
等他淋浴过后，回到卧室，对方已经吃起了迟来的午餐。
江洋在霍显对面坐下，取了自己点的热粥，缓慢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在与霍显发展为这种关系之后，江洋在酒店房间这部份，着实长了不少见闻，家里有霍叔叔在，霍显偶尔会冒险，偶尔则带他去酒店过夜。
大概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即便江洋说要去朋友家住一晚，霍韬也不会多问什么，而是笑着答应，顺便问隔天要不要请司机去接他回来。
霍韬的态度愈好，江洋的感觉便愈发复杂。
「多吃一些，晚上你应该会吃不饱。」霍显突然道。
「为什么？」他有点茫然。
「老家那边是叔祖父作主，年夜饭也很传统，都是些大鱼大ròu，鲍鱼海参，你应该不会喜欢。」
江洋这才回想起来，霍显所说的叔祖父是什么人。
他在电视上看过几次，官衔很高，但不常露面，前年总统选举时，一度有人提议让这位叔祖作为副总统候选人参与竞选，即便叔祖开口婉拒，但地位仍是屹立不摇。
除此之外，霍家还有更多政坛或商界的活跃人物，也不缺乏所谓的社jiāo圈名媛。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开始有点紧张，顿失食yù。
「怕了？」
霍显的唇角略微讥诮地扬起。
「不是怕，是很麻烦。」江洋有点烦躁地瞪了对方一眼。
就算霍显不说，他也能察觉，霍显在霍家其他人面前，大体上也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霍韬的话对方还能听几句，但其他人的话就难说了。
就他所知，霍显与霍家年轻一辈的子女关系都还不错，长辈们却不太中意这种有话直说又喜欢冷嘲热讽的xing格。
霍显不可能不知道，跟长辈打好关系没有坏处，但就是不qíng愿这么做。
「跟还处在叛逆期的你相比，我都算是乖孩子了吧。」江洋下意识道。
「是啊，你这样的好孩子，还会在白天跟继兄公然开房间呢。」霍显嘲讽道。
习惯xing地斗嘴一番后，江洋才继续进食，接着整理服装仪容，准备回家。
两人并未一起离开酒店，江洋先搭打的/的士/出租车回家，一小时后，霍显才开车回来，赶上了出发时间。
霍家老宅在城市另一端，纵然jiāo通便利，但毕竟要跨越半个城市，加上路途中可能因为塞车耽搁的时间，总要早些出发。
虽说是年夜饭，相当于家宴，但霍家这样的大家族或许有不少规矩，江洋向霍韬确认过这件事，换上了相对正式的服装，而霍韬与霍显也穿着西服，只是没有系上领带或领结。
「走吧。」霍显把玩着车钥匙，头也不回地道。
三人上车，江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主动到副驾驶座坐下，然而霍韬却让他在后座坐下。
「前几天，你班上的导师打了电话过来。」
江洋一听，心头跟着一紧。
「他说你这次大考成绩不太理想，如果暑假时还是这种成绩，恐怕很难考上第一志愿。」
霍韬语气委婉，但江洋仍能听出一丝关切。
不过，他昨晚才与沈芜通过电话，沉芜却只字不提，可见对此一无所知，霍韬大概是顾虑沉芜在外工作劳累，索xing先将此事瞒了下来。
他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
说实话，江洋当然有自己的目标，也愿意为此付出努力，然而这一切放在面前，却让他无法专注于课业上。
江洋很清楚自己发挥失常的理由，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然而霍韬却没有追问原因，而是务实地提出建议，诸如替他请家教，或者让他去补习，当然这些都只是建议，并没有要勉qiáng他接受的意思。
对方愈是温柔，江洋就愈不知所措。
倒不是他已经开始厌恶霍韬，正是因为qíng况相反，所以他才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要是你不想与陌生人相处，也可以让霍显教你。」霍韬语气温和，「他也是名校毕业，不说别的，理科方面还算是jīng通的。」
江洋愣住了。
不等他婉拒，在前面专注开车的霍显已经cha话道：「要我耗费空闲时间教他读书，总该付点学费，不过我怕你付不起。」
「这件事我们之后可以再商量。」
霍韬习以为常似地笑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两人说到这里，江洋倒是不好婉拒了，索xing不表态，反正霍显肯定会开出什么难以达成的报酬，霍韬会不会应允，又是另一件事了。
来到霍家老宅时，江洋不禁多看几眼。
霍家是地方望族，但这间老宅却与一般豪宅大厦不同，数十年来经过几次改建，却仍保留古迹形貌，外头望去一片红砖黑瓦。
大约是受殖民文化影响，除了落地门窗之外，前有庭园造景，建筑物地基抬高，左右对称，外观典雅，回廊与拱门亦颇有几分欧洲风qíng。
周遭俱是高楼大厦，寸土寸金，霍家这间仅有几层楼房的老宅不免显得鹤立jī群。
下车之后，江洋终于开始紧张了。
他其实不算怕生，但因为从小与沈芜相依为命，他几乎没有与长辈相处的经验，一踏进门就备受注目，当然会觉得无措。
霍显却与他不同，举手投足都很自然，显然很习惯这种待遇。
「你跟他们很熟悉？」
「不熟。」霍显瞥了他一眼，「以前待在国外，也只是除夕新年回来一趟而已，没过几天就走了。」
看样子，霍显根本是跟长辈不熟，所以才不在乎留给别人什么印象。
江洋有点想笑，但意识到旁人的目光，还是忍住了。
人数比想像中还要多，毕竟霍家子嗣众多，香火兴旺，江洋匆匆一瞥，看到几个只在电视上看过的人物，心qíng愈发紧绷。
踏入老宅后，霍韬不时为他介绍各个亲戚，他便礼貌地开口打招呼，人家与他攀谈，便装作怕生，脸上充斥着微笑，万不得已非得开口时，也尽量摆出客气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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