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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_兮光【完结】(28)

  “师父啊,最近我一直来烦你,会不会生气?”

  罂粟靠着冰冷的石碑,对着中间“韩三叶”那三个字痴痴凝望。她已半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根本是想借酒发疯。

  酒香扑鼻,是她泼洒在墓前的酒所散发。她与师父一人一杯,花不了多少时间,两坛子酒就见底。

  白染离开已有七天,这七天里面她至少隔一天来一次,来一次就要左右两臂各夹一坛子酒,坟头后面的糙丛里已经藏了不下十个空坛子。照此下去,根本用不着一个月,大半满的酒窖就要被她掏空。

  “呀,剩的不多了!”罂粟傻笑着打了个酒嗝儿,歪着酒坛子努力一看,仅剩最后的两三口,勉qiáng能斟满一杯。“来,先请师父,莫嫌弃。”倒半杯洒在坟前,再倒半杯送入口中。

  “咳咳!”罂粟被呛的直不起腰来,足足咳了四五十声,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真丢人!”她抹了把眼睛,一举跳了一来,摇摇yù坠的站着,“师父,我可真丢人!”

  借着酒力,罂粟摇摇晃晃的找了个太阳晒得着的gān净石头,恰是师父弹琴的那块水上大石。倒上去安安分分睡一个午觉,漫长而又痛快。这几天来,她想睡就睡,想醒就醒,好吃懒做的程度直bī养在棚内只管长膘待宰的牲畜。

  等到她一觉醒来,满天星辰全不见,唯有半轮寂寥冷月,坑坑洼洼的,活像个被啃去一半的芝麻苏饼,说不出的好笑。

  罂粟头脑昏沉,一度有了把头浸入冷水的冲动。她自认根本就该站在瀑布里面,被那冷水狠狠冲刷个三天三夜降温。

  如此下去真的不是办法,罂粟心知肚明,偏偏她又提不起半点jīng神改正。一眨眼就又浑浑噩噩的过了十余天,总算是折腾的jīng疲力尽,再也不能四处作妖。她便醉醺醺的在师父坟前发誓,将这烦心事当做烟云,不——当成煞风景的酒嗝儿,嗝过就过去了。

  不过可惜的很,她一定得罪了老天爷,老天爷也一定要惩罚她的不识抬举,让她这厢才下定决心释怀的东西,那厢就又捡起来当块宝。

  事出原因很简单,她在师父的书房看书消磨时间,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了几下发现里面夹了张纸。展开来粗略一扫,纸上的字迹娟秀漂亮,横平竖直,铿锵有力,妥妥是典型的才女的字,比她鬼画符般的狂糙不知养眼多少倍。接着看尾款。赫然写的是溯烟二字。最后看内容,竟然、竟然……

  罂粟头脑一热,匆匆把纸条叠起来收在身上,紧接着便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准备赶去药师谷。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包行李,但凡觉得有用的便拿出来,很快便有两大包,衣服没几套,大部分空间都被各色各样的药盒子占据,动一动叮当哐啷的刺耳。

  她把这两大包挂在身上,份量着实不轻。带着它们,莫说长途奔袭,稍稍多走几步就要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她只得把药从盒子里拿出来。第二次收拾好了之后,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她又掂量了掂量,还剩了二三十斤,差qiáng人意。

  挎上行李冲到室外,迎面一片漆黑,让她尴尬的自嘲嘎笑几声,悻悻然又退了回去,卸下这全副武装火速就寝。

  从滇南到药师谷,罂粟一路舟车轮换的倒腾了十几次,浑身上下没有半处不酸疼。不过,当她安稳站在药师谷前,这一切波折就都不重要。多付给车夫一些辛苦费,拎起行李往肩上一挎,站在路中央啧啧称赞。

  药师谷真是个很威武庄严的地方,有巍峨雄伟的大门,有鳞次栉比的屋舍,又有人来人往的熙攘。繁荣昌盛,热闹非凡。它并不像谷,而像一座实打实的城池,尤其跟她住的那冷清无比的谷两相对照之下。

  罂粟站着,头戴罩帽混在人群当中并不明显。她呆楞了很久,直到一辆奢华jīng美的马车呼啸而来,差点就将她碾在车轮之下。

  yù躲未来得及躲。忽有一道青影飘然而至,势同划破长空之利箭。罂粟只觉被谁在后背推了一把,整个人迅速前倾,险险避开杀身之祸。

  马车带动的风刚烈迅猛,掀开罩纱直冲面门,脸上隐隐作痛像被刮了一巴掌,衣衫也猎猎作响。

  通体漆黑的骏马痛苦的长嘶,前蹄高昂,前腿凌空乱踹,落地踏出一股尘烟。

  “此乃药师谷,不是菜市场,容不得尔等为非作歹!”马背上的青衫汉子低声厉喝,梵音洪钟般,正如当头棒喝。

  此人看着有四十来岁,贵气bī人,不怒自威。他身后背了个竹篓,装满了青青糙药,是个典型的药师打扮,洋洋洒洒的宽袖长袍轻动,光明磊落。

  在场亦有不少与他穿戴类似的,没一个及他一半的风采。

  “你这丫头,找死也换个去处,这里可是药师谷!”

  罂粟不好意思的扁了扁嘴,谁能想到,单纯发个呆也能碰上这种事。

  马车夫早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马车主人也在车厢内撞的头晕眼花,帘子一掀就要破口大骂。

  “他娘的报上名来,好大狗胆惊扰本王车架,本王一声令下叫你家破人——”

  那药师仅仅回眸一看,白面风流的公子哥儿立刻像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张嘴像个傻瓜。

  “皇、皇叔!”他慌慌张张的爬出来跪在地上,“小侄无礼,恳求皇叔原谅!”

  罂粟瞠目结舌,还真是一场好戏。

  药师跳下马来,冷冷看着面前跪倒的一片。这些人都并非出自药师谷,而是这小王带来的随扈,大约有二三十口子。

  “老七?”这腰牌他眼熟的很,雕刻的籽玉还是他从昆仑山上带回去的。

  “侄儿在。”直冒冷汗。

  “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看客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自发的给他让出路正中一条宽敞的道。

  “皇祖母大寿执意要见您啊,难道您连亲娘也不管了?”他跪着向前挪几步,可惜还是太慢,根本来不及死死抱着他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

  过了会儿。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远点!”长辈面前可怜兮兮,转眼就摇身一变成了盛气凌人的七王爷。

  “还有你,臭丫头,愣着找死么,还不快滚!”他大咧咧的站着,双臂大张,低头监督仆从拍净他身上沾的尘土。

  罂粟一动不动,苦思冥想。这人真厉害,变脸比翻书还快、还利落。

  气,实在是气,气死他了,这乡下蠢丫头竟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他怒气勃发的冲过来,大掌一挥就甩飞了罂粟的罩帽。“没脸见人的丑丫头!”

  罂粟眨了眨眼,继续赏析他变脸的本事。大活人变脸,可比戏文里jīng彩生动多了。

  七王爷满脸堆笑,垂涎三尺。“小娘子人间绝色,随我回府当个宠妾如何?”

  “姓赵的,闹够了没有?”有人仗义执言。

  姓赵的七王爷摇了摇头,“别打扰本王,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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