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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_兮光【完结】(8)

  白染点头。他的确累了,中毒之后身体别样虚弱,何况带着罂粟奔波百余里。说到罂粟,她一定比他更累,先是接连七天照顾他,后又随他赶路,再为溯烟伤神。“你呢?”

  “我睡过了,暂时还不困,等我累了自会休息,你别担心。”

  白染小心压下一个呼之yù出的呵欠,指了指窗前躺椅,道:“我在那里小睡片刻,有事叫我。”

  “嗯。”

  罂粟的目光随他而动,借着东方既白的光亮,小心谨慎的收藏心思。在确定白染熟睡之后,她将视线转回溯烟身上,一脸沉凝。少顷,她起身走去桌边,先倒一杯水润一润gān咳的嗓子,再带一空杯回来置于溯烟指下——唯有支开了白染,她才敢真正评价溯烟体内的毒xing。

  她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抽一根尖锐细长的银针,沾过少许huáng褐色药粉后,迅速刺入溯烟食指间。泛着紫黑色的血一涌而上,气势汹汹的很快流了小半杯。这时,她又从药箱拈一些白色药粉敷在伤处,须臾瞬间,血流止住,伤口迅速收拢,转即难以察觉。

  血中蕴含的的毒素远比呼吸间吞吐的更多,气味更浓郁,也更容易甄别分辨。罂粟端起那小半杯血凑在鼻端深嗅,眉头越皱越紧——为何她全无头脑,根本想不出任何可能的配方?

  是她才疏学浅,还是她的毒太奇怪?

  无意间,罂粟的目光又落在白染身上,心中闷痛——她该如何向他jiāo代?若溯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必定会痛不yù生,毕竟他那样疼她。

  她在药箱里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夹层找到一个小巧的羊皮袋,从中取出一丸拈在指尖端量。映着天光,绿豆大小的药丸黑的吓人,就像永远化不开的浓墨,或永远失去光明的子夜。

  “为了你,我可连保命的药都贡献出来,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话时,她看的是溯烟,心中所想自是另一张脸。单凭一个溯烟,昨日之前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让她做到这一地步。所谓事必有因,只是那个因绝对不是她。

  罂粟苦涩一笑,索xing将羊皮袋贴身收好,仰头将那小半杯毒血倒入口中……

  师父说过,药物之疗效,唯有亲自尝过才能切切实实的知晓,上古神农氏尝百糙是为先例。后世人不敢如此,一来无胆二来无命,毒素在体内聚集滋生的恶果,就连神农氏都承受不住而丧命于此,何况后世普通人。

  不过,既然她大限将至,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破罐破摔调节下生活。

  只在顷刻之后,腹中绞痛席卷全身,罂粟痛苦的蜷在chuáng下缩成一团。手中杯子滚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粉碎,却唤不醒任何人,得不到任何关怀。她的这般,为谁辛苦,又为谁甜?

  朦胧之间,努力端量白染安详的睡颜,这痛,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第六章

  罂粟jīng疲力尽的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心急如焚的脸。

  “你怎样了?”白染大喜过望,愈发专注的端量她。嗓音沙哑的厉害,仿佛刚出沙漠的旅人,又或才吞下至少十斤的铁砂。

  罂粟动了动眼皮,腹中依旧血气翻滚。她暂时还不能开口,生怕一时控制不住喷一口鲜血出来。她倒是没什么,时不时的吐两口血已是家常便饭,就怕吓到他。

  白染抹了把脸,努力打起jīng神——师妹的毒未解,她怎能出岔子?

  罂粟挣扎着坐起来,虚软无力的靠着chuáng头。她本来并非在这个房间,显然,有人把她搬了过来。是他?还是他们?

  室内不止二人,还有白染的几个同伴。罂粟冲扭头冲他们一笑,被关心的感觉真不错,本来还苦不堪言的,迎着他们关切的目光一下子好了不少。

  怪不得师父总劝她她出谷走走,至少结jiāo几个聊得来的朋友。

  几人之中心思敏锐的赵潜,不知怎么就发觉气氛不对,暗地里杵了孙诀一把,又附耳过去窃窃私语。少许片刻,两人示意告退,其余人见状紧随而去,最后一人还好心的关上房门。

  听着关门的那一声吱呀,白染心底一寒,暗中握紧拳头,微垂的眼底可见血光。“你到底怎么了?”他无疑是关心罂粟的,但他实在太过紧张,说出的话非但不能让人听出半点关切之意,反而还夹带了qiáng烈的质问。

  罂粟眨了眨眼,甚是无辜的笑。她到底怎么了?试毒不成却遭反噬罢了,除此之外她还能怎样?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和盘托出,以身试药乃是她自主的选择,绝不希望拿自己心甘qíng愿的行为给他套上枷锁。

  “别笑了!”白染忽然欺近,罂粟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就一下子凶恶的像头猛shòu。

  不笑就不笑,何必大吼,耳朵都要震坏。罂粟白他一眼,努了努嘴从善如流——收起笑,一本正经的看他。实话说,她并不善于装模作样的笑,那种皮笑ròu不笑的笑也实在是累。

  白染顿时心寒,深以为她这不同寻常的闪躲定是因为溯烟,定是她发现了什么却故意隐而不谈。他是个大夫,家学渊源,并非猜不出罂粟做了什么。眼下qíng形,他实该先问罂粟再问溯烟,可罂粟看着并无不适,他便想是纵然以身试毒危险重重,却也难不倒罂粟这毒王弟子,自然能受得住。

  “如实说,我能承受,她……她怎样了?!”

  罂粟仍不说话,血气开始翻涌,似难以压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直袭心窝,百般滋味一拥而上,顿时化作无尽的难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管她死活?她便冷笑,隐隐轻颤。压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问一句:“谁带我来这儿?你?”

  白染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就像个闹别扭的顽童一样,满脑子都是一意孤行——哪怕冒犯,也要bī她说明溯烟的状况。

  罂粟轻咳一声,不仅心疼,还有嫉妒。她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既然是白染带她来的,必定见了碎在地上的杯子,必定见过沾在那上面的血,必定也能想出她到底做了什么——出自药师谷,除非蠢材,不可能连这也看不透。

  qíng绪微动,气血乱涌,一丝殷红蜿蜒出嘴角,浸入她血红的衣襟。

  白染骇然失色,“你……”

  罂粟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已然心灰意冷,别开脸去冷道:“你师妹暂时没事,有师父的药为她保驾护航。不过,若要我救她,一个月之内,我要知晓下毒之人的是谁,用的什么配方,或gān脆将那毒|药拿来给我,又或者,gān脆另请高明。”

  说话间,她又呕了几口血。

  “我……我不知你……”

  “你不知的还很多。”罂粟冷瞥他一眼,直接断了他辩解的念头,“我累了,你出去。”

  她的话很轻,很温和,白染却犹如被扇了两个巴掌,难堪至极。“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

  “不必。”

  “我反正也没什么可做的。”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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