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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_萧雪鱼11【完结】(24)

  那张焦糖色的古琴安安静静摆放在房间中央。

  这竟是一间琴房。

  ……

  ……

  琴房的面积只有十平米左右,三面是墙,朝向客厅的一面安装了推拉门。安如推门望去,墙壁上不知为什么贴着一层厚厚的海绵状物体,挤压空间,使得本就狭小的房间愈显bī仄。

  她在门口迟疑两秒,到底忍不住好奇,抬腿迈过推拉门的滑轨,慢慢地走了进去。

  安如先走到墙边,伸手摸一摸海绵体,又用指尖戳了戳,和看起来不同,这海绵状的墙贴居然并不柔软,硬梆梆的还有点硌手。

  她猜不出这东西是什么,刚要出声问陈显祖,眼角瞄到那张琴,心中忽然一动。

  是了,海绵状的网dòng最能吸纳声音,这肯定是君徵为了在家练琴方便准备的隔音墙贴,而且这张琴为什么提前出现,应该也是君徵专程带过来测试隔音效果。

  她想通了这些,对海绵墙贴不再感兴趣,转身又去研究那张古琴。

  古琴就平置在一张普普通通的茶几上,衬得它也不怎么出众,再加上颜色暗沉,乍看去半点不像古时候贵族专用的高雅乐器。

  不过这倒是符合君徵的一贯作风,安如回顾以往的印象,君徵对待他的琴似乎总是随随便便,比起背在背后、挂在墙上,这次好歹有个踏实地儿可以待。

  她弯下腰,凑近了观察这张琴,可惜琴房三面都是墙,光线的唯一来源是她身后的推拉门,怎么看都像蒙上了一层磨砂滤镜,细节部分始终瞧不太清。

  比如琴身上的花纹,因为颜色较深,她之前根本没注意到这张琴是有花纹的,蛛网般细密的纹路布满琴身,其中有几条较其它纹路更锋利、更深刻,既像是树木的主根,又仿佛闪电劈开天幕炸开的电光。

  “难道真的是雷击木?”安如脱口而出,为了重新适应社会,她在这一年多里饥不择食地阅读了大量书籍,也忘记在哪本小说里看过相关的传说——雷击木制琴天下无双。

  她记起书中关于雷击琴的各种神奇描写,愈发好奇了,心痒地很想拨弄琴弦试试,几次伸出手指,中途又收了回去。

  不行,她认真地唾弃自己,看看也就算了,不经允许怎么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安如反省了数秒,按捺住好奇心,迅猛地一个转身就想逃离诱惑。

  “嘎——”

  也怪这个转身太过迅猛,衣摆勾住古琴的大头,竟被带得歪出半截,堪堪要摔下茶几!

  安如连忙弯腰去接,手托住古琴的底部,蓦地怔了怔。

  手感不对啊,古琴应该是木头做的,可是,她碰到的这更像是……

  “放开!”

  身后传来低喝声,安如应声转头,看到君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琴房门口,他遮挡住了唯一的光源,背光的脸上看不清什么表qíng,只觉周身气压低沉,风雨yù来。

  风雨yù来。

  第25章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安如没有立即放开手,她将古琴推回几案的中间,听到底部蹭过茶几时发出的刺耳声响,不像是木头与木头摩擦,倒仿佛金属刮花玻璃。

  君徵就站在门前注视着她的动作,她明明已经背转身,却完全忽略不了他的目光,肩后像贴了一段冷冰冰的浸寒刀刃,沿着她的脊椎骨一节节往上攀升。

  古琴安然无恙地放好了,那段刀刃也停在了她的颈颈间,安如浑身汗毛直竖,倏地回转头去。

  “我不小心碰到你的琴,”她试图解释,“对不起。”

  君徵没有出声,他往外跨了一步,安如终于看清他的脸。

  认真说来君徵的脸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他的表qíng依然淡淡的,处于没有表qíng和看不出什么表qíng当中那个微妙的区间,不熟悉的人肯定分不清二者的不同。

  安如却真真切切地知道,他生气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掌握了透过表象看透君徵的本领,又或者是君徵此刻的愤怒已经形于外,如同重压之下摧城的黑云,在身体周围布下了电闪雷鸣的结界。

  安如霍然起身,战栗感由脚底板开始往上升,这一瞬间她已经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浑然忘了她曾经对他的好感与朦胧qíng意,只剩下本能主宰了全部意识。

  君徵张开口,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她满脸惊恐地退到离门最远的角落,面色惨白,呼吸声急促得像扯坏的风箱。

  她的病又发作了!

  君徵低咒一声,冲上去握紧她的肩膀,为了防止她在挣扎中弄伤自己,gān脆使力把她按进自己怀中。

  安如在浑沌中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她脑海里没来由地就出现一幅画面:遍地残花,假山巅峰被雨水浸洗成半褪色的三角梅,树下轻袍缓带、巍峨古冠的君子。

  凄凄潇潇,风雨如晦,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呼吸,”君徵在她耳边重复提示,“跟着我,呼吸!”

  华美的声线游丝般滑入她几近封闭的世界,一点点缠绕上她迷失在黑暗中的灵魂,安如就像沉在水底,飘飘dàngdàng,无依无凭,却猛然间被人拽上了水面!

  她睁开眼,溺水般仰首朝天,喘息声响得盖过了君徵的声音。

  “药……”安如从齿fèng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不行,”君徵断然拒绝,“你不能一辈子都依赖药物,你必须自己挺过去!”

  安如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她的大脑中像有重拳在一拳一拳地敲打,震得她思维支离破碎,jīng神上的痛苦牵连ròu/体,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她在君徵怀中发抖,带着他也站立不稳,右肩横撞上了墙壁,视线本能地扫向痛处,掠过茶几上的琴。

  有了,君徵jīng神一振,想到了能帮她的办法。

  部分PTSD患者会出现bào力或者自残倾向,君徵不知道安如有没有这方面的前例,他不敢放开她,兜手抄进她的膝弯,像抱小孩儿那样团吧团吧地将她抱了起来。

  他抱着安如走到茶几前,自己先坐下,再把她困在他双腿间,为了空出双手,抬高下巴压住她的头顶心。

  “嘘,”他柔声安抚她的躁动,“听。”

  君徵环抱住安如,双手从她的手臂外侧绕过来,灵巧地按压上琴弦,须臾,琴声如流水般泻出他的指尖。

  琴音或如潺潺清溪。

  “这是流水。”

  或似峰峦叠嶂。

  “这是高山。”

  还有她曾经点名想听的。

  “飞花点翠。”

  伴随琴音,便如絮雪与落花飘洒,安如脑海中的那幅画面愈加清晰:她站在桥上望向桥下的君子,他立于满地残花láng藉中,仍然风度闲雅,温文蕴籍,和这世间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

  在这个肮脏而嘈杂的世界里,唯有他和他的琴声超凡脱俗,内心与外表同样美好。

  他绝不会再伤害她。

  ……

  安如深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体停止了颤抖,伸出左手,轻轻地碰了碰君徵弹琴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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