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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去_姑苏赋【完结+番外】(76)

  德国的同事感觉萧盛瑄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笑,偶尔喜欢皱着眉。每天除了做比赛的项目、工作,就没有其他的个人生活。

  又几个月过去,萧盛瑄在设计界已有了点小名声。短短一年的时间便揽下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奖项,有团队的,也有个人的。他的身价不断提高,有好几个大公司想来挖走他,可他却一点跳槽的心思都没有。

  别人很不解,有人认为Laz易主后,未必能再像以前那么好,萧盛瑄就应该趁这个时候为自己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但他说不想就是不想,理由说来说去,总让人觉得他是恃才而骄,只有部分人认为他是不忘旧主。

  是其他人不知道罢了,看似事业一帆风顺的他,实则这么多年来失去的东西,远远比当下的事业还宝贵。

  临近chūn节的那几天,他忽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一时间qíng绪略微激动,手抖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他接起电话,“喂”了几声,小心地喊了声“妈”。

  他母亲默了大半晌,缓缓地说了句:“过年回家吧,妈想见你。”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快要到chūn节的这几天,老家下起了小雪,萧盛瑄裹着条厚厚的围巾,拖着行李走在这空旷的道路上。太久没回过家,一下雪所有建筑物又都长得一样,在小区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萧盛瑄才找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家。

  门铃按了有几下,他母亲也不问问来人是谁,果断开了门。

  坐电梯来到了家门口,他妈妈已经把门打开等着他了。

  萧盛瑄站在门前,没进去,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在门外的硬毯上磨了磨鞋底。

  这时,她妈妈拿着一壶水从厨房走了出来,抬头看了门外的他一眼,“回来了?”

  萧盛瑄登时怔住了。眼前这个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人是他的母亲,许多年没见,他想过母亲会变老,可没想过她会老成这个样子。恍然记起,是这样的,他离开那年,母亲才刚要四十,如今算来,母亲应该有五十几岁了。

  五十几岁的女人,是会这个样子。老公儿子不在身边,多年来又孤身一人,渐渐的也不化妆不打扮,任自己褪去光鲜、任自己衰老。

  “回来了。妈,新年好。”萧盛瑄笑了笑。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红了起来,其实在刚见到母亲第一眼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他一直在等他妈妈肯见他的这一天,虽然等的时间长了些,虽然等来的已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母亲,但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

  “进来吧。”母亲转过身去,抱着那壶水,步子缓慢地走向客厅:“外面冷吧?”

  “还好,不是很冷。”萧盛瑄走进家门,揪了揪脖子上的厚围巾,揉着冻红了的鼻子说。

  他将手上的礼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四周望了一眼,这个家还是当年的模样,一件家具都没有换,只是家具都变得很老旧了,跟他母亲一样逐年衰老。

  萧盛瑄坐在沙发上,母亲就坐在他对面等着那壶水烧开。

  他们这么gān坐了有一会儿,萧盛瑄问:“妈,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萧母“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那、那身体也还好吧?”

  母亲没有回答。水壶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热腾腾的烟雾绵绵不绝地升起。

  她拿起烧开水了的水壶,泡好一杯茶,递到萧盛瑄面前:“喝茶吧。”

  他捧过茶喝了一口,冻得僵硬的身子才算热乎起来。

  话又没有继续说了。其实他这些年积了很多话想跟母亲讲,但一时不知该从哪一件事qíng讲起,他母亲也未必全都喜欢听。

  事qíng一件一件地在脑子里筛选着,他想到母亲也许会觉得有趣的事qíng,便拣出来讲。

  好不容易讲到一件母亲想笑一笑的,这时又有人按起门铃。萧盛瑄起身就要去开门,母亲却叫他坐下,自己走去开门。

  “阿姨,我来给您拜年了~”

  听到门口传来的这个声音,萧盛瑄浑身猛地一个颤抖。他循声望去,看见赵望卿提着两大袋年货站在门口。

  萧盛瑄傻了眼,眨了两三下眼睛才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他怔怔地站起来,不太敢相信地叫了声:“赵望卿?”

  见到萧盛瑄,赵望卿那张笑嘻嘻的脸收敛了起来,敛住了按捺着的欣喜:“学长,你回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阿姨……?妈,你认识他?”

  母亲说:“进来都坐下,慢慢讲吧。”

  这件事qíng是真正的说来话长。

  在萧盛瑄去德国的这一年多,赵望卿找人给了他父母不少关照。他父亲还好,随便以谁的名义给予关照,总是再三犹豫后欣然接受。但他母亲却是个棘手的人物,无论以什么样的名义给予她资助,她都认为是诈骗分子要坑她,一概拒绝。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这间受人冷落已久的房子忽然响起门铃声。萧母以为是物业的人找来,随便按了两下开门按钮就把家门打开。

  出现在家门口的却是个大小伙子,一手提了一袋米、一手提着一桶油来,脖子上挂了个工作牌,说是志愿者协会来关爱孤寡病人。

  萧盛瑄的母亲是位病人,这件事qíng连萧盛瑄都不知道。

  早年辛苦工作一直没注意自己的身体,后来身体出现异样,进医院检查才发现得了糖尿病。

  那时的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也不肯吃药打针,仍旧拼命工作,赚来的钱大部分寄给正在温哥华读书的萧盛瑄,让他当学费和生活费。

  后来病qíng恶化,出现了一系列并发症,治疗费用升高,和寄给儿子的费用叠加在一起根本无法完全负担起。她想来想去,决定压低治疗费用,将筹码全压在萧盛瑄这个希望身上。

  早些年她觉得自己还年轻,得个病没什么,随着年纪渐长,这些乱七八糟的病形影不离地缠着她让她开始焦躁,她脾气越变越差,还严重影响了工作生活。上司经不起她xingqíng的反复无常,最终不顾多年的qíng面而将她辞退,那时的萧盛瑄刚读研究生,已经开始赚钱、也养得活自己。

  而她失业了,面对着沉重的医疗费用,她感到无能为力。到了那个年纪,想要再找到新的工作已经很难,她唯有找一些洗碗、扫地等做得来的工作。

  她时常怕萧盛瑄在温哥华那边钱赚得不够花又不敢讲,存起一点钱就会给他打过去,他要是不收下,她就会焦躁发脾气,他收下了,她心里才会安一些。

  她想自己的婚姻失败、事业失败,现在还要被那些老板不当人的当廉价劳动力。唯有这个儿子是她下半辈子的希望了,这个儿子一定要发奋一点,努力一点,最好能在温哥华买一套房子再带她移民,这样她这大半辈子所经历的就都是值得的。

  萧盛瑄突然回国,母亲觉得自己的希望彻底破碎,她付出的一切全部白搭,全喂了狗!她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像恨她前夫一样的恨这个儿子。这是一种韧xing极qiáng的恨,持续了很多年,仿佛要持续到和她付出的青chūn一样久才能弥补得了她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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