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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梦_不挽不歌【完结】(28)

  这之后,表哥便对子阳说了些更稀奇的事儿。

  “喂,子阳,我跟你说哦,导弹见过伐?”表哥开始骄傲地笑了笑。

  “没。”子阳很热qíng地卖了他个面子。

  “得了吧!老子都快把命搭进去了。”表哥的脸顿时纠结起来, “有句话说中国人勤俭节约还真是没错,抗美援朝留下来的导弹上边还舍不得扔掉,非要把导弹运到我们军区的军火库,结果我们那一个班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选去搬导弹。”他说了一段,随手点了一根烟,顺着烟雾继续说下去,有种江湖术士搞出仙雾缭绕的感觉, “你知道的,那些导弹老早就过期了,稍微碰两下就爆炸,我们是吓得跟小鬼给阎王抬轿子一样!”

  子阳觉得表哥进部队这些年,不仅体格进步了,文采也进步了,还会用比喻句了。

  “后来,总算是没出什么事儿。”他长舒了一口气,烟从他嘴中窜出,真的就像是方才才经历过的一样。

  表哥还说,自从那以后,他真的立志决定从良了,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他是切切实实地 “死”过一回了。然后他又说了些部队里的事,最让子阳觉得好笑的,是这么一件事:某天表哥的部队到训练场地练习she击,这she击场地建的也的确奇葩,不往深山老林去开拓,却建在市中心边上,仿佛是要人民也看到解放军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这场地三面环城镇,一面环山,这天偏巧有个不懂事儿的新兵蛋子开枪走火往斜对面打了几枪,不过反正没出什么事儿,上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训练用枪标注的有效she程也才两百米,成不了气候。等到训练结束之后,一群农民子弟工堵在了门口,死活不让出去。原来方才开枪走火的那小子把子弹she到了山的另一边的一个施工场地上的农民工的脑袋上,当场毙命。表哥看着那小子被农民工架走,也替他感到惋惜,毕竟从山这头到那头,少说也是五六百米,他这样都能打到人,不知道是他运气太背,还是中国枪支已经进化到了可以自动提升she程的地步了。表哥犹记得那人最后对战友说的那句话: “我是不是就要这么去了?”表哥对他说 “这样都能打到人,看来你是应该去了。”

  虽然这事儿比较残酷,但被表哥当做笑话一样讲出来,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黑色幽默,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弟子规》有云:不关己,莫闲管。

  待到表哥要离开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对子阳说 “小子,哥给你指条不错的出路,万一你以后要是没考上好的大学,gān脆就来当兵,当一年的兵再去考军校,分数能给你降一半。当兵的事儿你让你爸去地方人事局里走走关系就行了,现在当兵简单得要命。”子阳想这方法自己恐怕是用不上了,说给之南倒是不错。

  “子阳。”走到门口,表哥四下里张望一下,确认没人之后,贴近了子阳,从外套的夹层里取出一样用白布包着的东西。

  “是什么?”子阳警觉起来。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从部队里偷出来的,□□的。”

  子阳极力地推开,“这违法的!”

  “只是寄放在你这里而已,等风头过了我再来拿。子阳,我们关系铁才放在你这里的”

  “可你为什么要带出来啊?”

  “我当兵这么多年,总要留点儿东西当做纪念吧!”

  “可是……”子阳还想推脱,表哥却已经把□□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这时齐琪在屋内喊了声:“子阳!进来帮我下。”

  匆忙间,子阳已经没了选择。

  之南伤口愈合之后,他脸上又挂了几条细细的伤痕,左脸还红红的,显然是又被谁扇了一巴掌。子阳皱皱眉, “你又和谁打架啦?看样子打输了啊,挂彩都挂到脸上了。”

  之南撇撇嘴,瞪了他一眼, “没。只是一场闹剧。”

  事qíng的经过好比一个笑话,一场闹剧,但是当贪官可以包二奶睡明星,扫huáng就是笑话;当官二代可以不努力当gān部,国考就是笑话;当皮鞋可以成酸奶,专家就是笑话;当官二代富二代可以成批移民外国,爱国就是笑话;当教授可以潜规则女学生,教育就是笑话;当不可以批评他人,赞美就是笑话;当说了也没用,笑话就已不是笑话,这场闹剧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内涵。

  “也许的确是那天我们没有顾及到她吧。”

  “哪天?”

  “从酒吧回来的时候,”

  但事后之南想想,这好像还真的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这便又要从五月末说起,然而这件劳什子的事儿的关键不在于苏芸为什么会看到,而是看到了什么。苏芸摸索着自己打听来的之南家的地址,顺着路便走到了之南家的附近。当然苏芸并不是那种追着哪个男神不放的女孩子,但不可否认对之南的好感,然而这好感想要晋升为喜欢的地步还需要继续努力。于是苏芸便有意无意地来到了之南的家门口,并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目的,她甚至不知道见到了之南要捏怎样一个理由来面对他,说得好听点就是随便走走,说得难听点就是没事儿闲的蛋疼在外头溜溜,就和领导也有事儿没事儿喜欢搞个什么地方巡查一样,溜溜看看,不gān什么正事儿,来时不带来一片落叶,走时有没有带走什么云彩,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这是傍晚夕阳yù颓,沉鳞竞跃,伸手尚且见得到五指,亦不是什么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非但不诡谲,而且是个很安逸的时辰。苏芸在离之南家二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之南。她没有贸然地就冲上去和之南打招呼,既因为还没想好要和之南说什么,也因为不想让之南觉得唐突,毕竟谁会从市中心散步溜达到郊区。她找了棵小树苗做掩护,透过枝丫关注之南,就像正在偷窥的特工。旁边难得有几个人走过,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苏芸,她不置可否,只能gān巴地对着那些人笑,说句 “叔叔阿姨好。”等他们走远,苏芸却用敏锐的听觉听到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对哦,神经病吧,才这么小,好可怜。” 这便让苏芸觉得异常气愤,却又无奈再把角度转到之南这边,苏芸看到他正在卖力地扛着两袋大米,米袋子上白茫茫一片,连个标签都没有,估计不是什么正规大米,但想想看,在中国正规大米和非正规大米也不见得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有毒的,无非是前者有个好名头,就好像同样是卖猪ròu的,从清华出来卖猪ròu的和普通屠户半毛钱区别都没有,关键是图个好名头。但这冒牌大米的分量可一点儿都不比普通大米轻,她看到之南几乎是咬着牙门儿在扛动大米,那些大米至少也有□□十斤,差不多和之南自己一样重,但他硬是扛到了自己的小板房里。苍茫的天空,昏huáng的夕阳,奋力gān着体力劳动的少年,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显得莫名凄凉与伤感。

  从屋子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十分慵懒的样子,面相却很不好看,那张板着的脸倒是和之南有几分相似,但比之南更有劲道,放在电视剧里,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但破败的房屋与廉价的衣物和她高傲的神qíng很不相匹配。苏芸第一眼就对这女人没什么好感,但她推断这便是之南的妈妈,还是敬畏着几分,即使隔了二十多米,她也不好意思表露自己厌恶的神qíng。苏芸以为江云瑶好歹会给之南搭把手,或者扶持一下也不好,但她没想到这女人非但不帮忙,还把手上的水桶挂在了之南的另一只空闲的手上,嘴角撇了几下。因为江云瑶嗓门大,苏芸隐约听到她说 “剩下半袋还能拿吗?”之南点点头,却走进了屋子里,不久又出门,拿起了剩下的半袋米。 那种嗓门高,但是毛躁的女人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么几代大米就把你压得跟没命了一样。”说着还拿手指的骨节生硬地往之南头上敲了两下,力道看来不浅。而之南,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依旧面无表qíng,好像习惯了一样。这两人在一起,怎么看都像一个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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