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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虐到底_音蜗【完结+番外】(35)


沈琛眨了眨眼睛,他冰冷生硬的唇线也和他的眉眼一起弯了弯。他又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了。
“韩阿姨,抱歉了。”他弯下腰,九十度的标准距离。没有比那更诚恳的角度了。
但是他的眼,却是冰冷的。他的眼睛里,住着择人而噬的妖怪。
沈琛最后没有等到谁说话,他走到玄关处,换上自己的鞋,然后又看了一眼空dàngdàng的鞋柜,转头离开了。
这里不是韩景宇的家,他不想呆在这里了。
外面的街道上面没有一个人,这本来就是一个很老的住宅区了,住的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些老人的孩子有出息的在国外,没有出息的也早早的去了更繁华的地方,但是那些孩子最终是还记得是谁抚养他们长大的,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钱,让这些老人孤独的在这里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里没有别人了,所以沈琛再也不用摆出那副叫别人喜欢的脸了。
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神凶悍,放在两侧的手捏的脆响。
内心又一头野shòu,正在拼命的想要冲出来。
“喵呜——”
老院墙上,有一个毛色斑驳的大猫,这只猫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棕色的毛稀稀疏疏的,和那双huáng色的眼一样,身上的ròu又松松垮垮的,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可是就是这样一只丑陋的猫,却被这一片的老人子女一样的豢养着。
这里的老人都太孤独了。
那只猫早就不怕人了,它在围墙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后一跃跳了下来。走到沈琛的脚边磨蹭着。
它还记得小时候,这个人曾经总是喜欢带着另一个人来喂他吃东西。虽然已经隔的太久太久了,一些事总是会有人记住的。
“喵呜——”连叫声都已经透出迟暮的老态来。
沈琛弯下腰,就和从前一样,拍了拍这只猫的头。
老猫身子往前倾了倾,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琛的嘴唇突然往上一划,裂开的弧度让他整张温文尔雅的面孔都变得极其怪异起来。他白皙的手突然掐住了那只猫的脖子,体型肥硕的老猫一下子被他拎了起来。
“喵呜!喵呜——!!”
爪子疯狂的乱抓着,在沈琛的手腕上划出了很多细密的血痕。
沈琛仰起头来,他的脸在阳光下,笑容扭曲,目光混度的失了心智一般。但他偏偏却又是清醒的。
他抓着那只猫,然后狠狠的砸了出去,那个猫一下子砸在了灰白的围墙上,只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锐利叫声,然后就掉到了地上。
鲜艳的血一点一点的渗透进灰色的尘土里,浸染成了那种凝固的深褐色。
沈琛的头歪了歪,他的右手腕上全部都是被猫爪子抓出来的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那上面的血渍,突然的就笑出了声。
“阿琛啊!阿琛!”刚走到院子里来晾衣服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口,一下子跑了出来,她看到沈琛手上都是血,“怎么弄的?阿琛啊,你手上怎么都是血?”
沈琛根本没听到一样,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魔障里。
沈母也注意到了他现在神qíng的不对劲,就仿佛是几年前的雨夜,沈琛在外面打了一架,他也是现在这个模样,不过那个时候他身上都是血,手上牵着同样年幼的韩景宇,他走掉院子门口,笑着抬起头来,叫她——
“妈。”这个时候的沈琛也突然这么叫了一声。
和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合!
沈母一脸惊恐的模样,眼里都是闪烁的泪光。
“阿琛!阿琛!你别吓妈!”她抓着沈琛的胳膊,那力气仿佛要掐进ròu里去一样。
她知道沈琛是犯了病。就跟那医生说的一样。
只是这一次,沈琛没有再像多年前那样,被她一叫就从梦魇中醒来,而是继续维持着那种叫人口齿发寒的笑容。
沈琛抬脚往外面走。
沈母拉着他不让他离开,沈琛的动作太大,让她一下子扑倒下来。
没有任何形象的,沈母满脸的泪,手紧紧的揪着沈琛的手,“阿琛啊,妈求你不要这样——妈求你——”
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的砸了下来。
一直执着的往外面走的沈琛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哭的全身发抖的女人,yīn郁的眼中终于破进来一抹迟疑。他伸出手摸着那个女人的脸,“妈,为什么哭?”
他的神qíng终于温柔下来,不再是刚才那种yīn郁偏执的模样。
“阿琛!”哭倒在地上的女人被沈琛扶了起来,脸上还有懦弱的眼泪,“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沈琛帮她擦着眼泪,脸上是切实的愧疚和自责,那愧疚和自责把他眼底所有的yīn郁全部吞噬的gāngān净净,他扶着女人的胳膊,低着头说,“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沈母往巷子四周看了看,现在周遭的确是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拉着沈琛进了院子。
地上那只老猫还有一口气,挣扎的想要爬起来,前腿还没将身体承起来,就脑袋一歪的又倒了下去。
地上的血迹,颜色更深了几分……

第35章 异乡

韩景宇不是那种只是一时意气用事的孩子,但是当他站在车站的时候,看着那连绵到没有尽头的铁轨时,心头涌起的并不是畅快和解脱,而是恐慌,茫然。
离开家的孩子大多都怀着一种心理,仿佛他们的离开只是一场随时可以折返的旅途,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义无反顾。韩景宇却是做到了,他义无反顾于所有人的漠视中。
怀里的小狗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指尖。
韩景宇站在车站的入口处,看着无数拉着行李箱从那远方归来的人,每个人行色匆匆,忙碌于自己的事qíng中无法自拔,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去处,不知道归期。他抬起头,平行的望着前方,那是一条仿佛他踏上去就能和一切过往作别的道路。
韩景宇这一刻,却是真正的犹豫了。他转过头,身后是寂静的喷泉,没有和它相互映衬的白鸽,只有那道路两旁数不清的行人和它作伴。这里孤独的只容得下分别的重聚。
韩景宇想,他既没有要分别的亲人,也没有要重聚的爱人,那么,为什么还要这样的踌躇呢?
投身在父母怀里的孩子,和恋人拥吻的qíng侣,与工作谈恋爱的大人,没有比车站更伤人和更幸福的地方了。韩景宇抱紧怀里那只安分的狗,往入站口走去。
说起来甚至是有些可笑,韩景宇从未离家过,从小学到大学,虽然他选的学校都离家里很远,远到要大费周章的转几路车,但是他也从来没有离开到更远的地方了。这样一个yīn郁的叫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站在自动售票机面前,居然发起了愁。他只知道公jiāo卡怎么用,只知道车怎么开,但是却离奇的不知道怎么在一台机器里买票。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她已经在韩景宇身后等了一阵子了,看着他站着不动,不自觉的就开口催促了一下。
韩景宇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把身子往旁边偏了偏,“你先。”
女生也没有丝毫的矫qíng,手指在触屏的机器上点了几下,然后把身份证拿出来压到机器上,把打印出来的票收进了包里。
韩景宇按照她的步骤买票,最后却不知道把哪个地方当做终点站,扒在他怀里的那只狗歪着头看着眼前发着光的机器,用爪子试探着按了一下。那一下正按到了一个地方,韩景宇那时皱了皱眉,低着头去看怀里那只不安分的狗,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机器已经把票打印好了。韩景宇把票拿到手里之后,才看到那终点站居然是西藏。
不过,像现在他这个样子,去哪里都是不要紧的吧。
韩景宇把票收进口袋里,往车站里面的候车厅走去了。
西藏偏远,这一站又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的,坐这一班车的人并不多,有人也是去沿途的几个地方。本来嘛,西藏那地方偏远贫瘠,除去一些特殊的人群,没有人会选择往那个地方跑。跟韩景宇一起上车的只有几个提着笨重旅行箱的中年男人,在这一群人中,只身一人还一身行头从简的韩景宇无疑就是最扎眼的那个。
晚上十一点二十,火车到站,韩景宇跟着那几个中年人一起进了站台。
十九号车厢在火车的最末尾,韩景宇抱着一只狗按着车票上所显示的车厢号一路找了过去,目光是无意的瞥了几节前面的车厢,那几节车厢都是卧铺,里面的人或坐或躺,还有几个人在里面打扑克。夜里的风有些冷,走在韩景宇旁边的两个男人jiāo谈着。
一个说,“这是今年的新兵蛋子?”
一个答,“还是京城那富贵地儿的。”
一个看到了那围在一起打扑克,笑容满面的年轻人,“笑吧,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两个人男人上了十八号车厢,韩景宇跟没听到似的,走到十九号车厢那边,把手里的票递给那个正在打着哈欠的女人,那女人只是瞥了一眼他怀里的狗,也没说别的话,就把票给韩景宇让他上去了。
十九号车厢的是硬卧,那上面chuáng铺上都躺了人,上中下三层chuáng铺,一进来满眼看到的都是悬空的脚。车厢里的味道有些难闻,窝在韩景宇怀里的小狗打了个响鼻,惊的靠近的几个人都看过来了。
韩景宇用胳膊把怀里的小狗遮了遮,挡住那些投she过来的眼光。
按着车票上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个中铺,只是那上面已经躺了一个男人了,那男人原本是靠在枕头上看手机的,看到韩景宇过来,马上脖子一缩,闭上眼装出睡着的模样。
韩景宇刚才被夜里的冷风chuī得清醒了,也没有什么睡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在下面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那男人看到韩景宇没反应,偷偷瞥了几眼,就把手机又拿出来摆弄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车厢里大多数躺着的人都睡着了,韩景宇把背包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压的有些扁的面包,凑到怏怏的窝在他怀里的小狗嘴巴旁边。
已经饿了很久的小狗抬起头来,黑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韩景宇,张开嘴巴开始啃起了面包。
韩景宇喝口水润了润嘴巴,他的胳膊已经有些酸了,抱了这只狗抱了一天了,现在他把它放下来,手里还是拿着一个面包喂它。小狗吃了几口,就别过了头,向着旁边走了过去。韩景宇把吃剩的面包封好,放到了桌子上。
小狗在旁边转了一会儿,又乖乖的蹭到了韩景宇的身边来。
韩景宇正在喝水,听到上面传来了动静,然后一双大脚就踩着梯子下来了,下的动作太快了,现在又是漆黑的环境,只差一下就要踩到韩景宇脚边的那只狗。
韩景宇猛然伸出手,按住那个男人正要往下踩的脚,“别动!”
被韩景宇这一声一惊,车厢里有些还没睡迷糊的人都又清醒了过来,发出不满的抱怨声。韩景宇跟听不到似的,趁着那男人动作一僵的空档,把还在他脚边磨蹭的狗捞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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