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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之人_废泥【完结】(76)

  他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又小心地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后,突然一个箭步向前,一脚踹向孙鹏飞的后背。孙鹏飞朝前直直趴了下去,连回头都来不及,年轻人便冲了过去,用膝盖死死抵住他的脊椎,揪起他的头发就往地上死命砸去,只听见“咚”得一声闷响,孙鹏飞扭了几下,便不动了。

  年轻人站了起来,戴着卫生手套的手在衣兜里摸索到了什么,他撸起孙鹏飞的袖子,将那细细的针头对着他的手臂粗bào地扎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不带有半分犹豫。

  年轻人擦了擦汗,轻松地呼了口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惬意的笑容,仿佛他刚才所做的事,不是往一个人身体里注she了毒品,而仅仅是撒了泡尿那么简单。

  他拍了拍手,将针头扔进厕所冲掉,正准备离开,却在推门的那一瞬间,站住了。

  “师父,您要报警么?”

  左尘眨了眨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淡定地微笑着,“报警的话,我不会怪您。”

  钱鸣闭上眼睛,显然是在缓解自己的震惊,如果不是那声“师父”,他死都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恐怖的男人,竟然是自己那乖巧温顺的徒弟。

  他终于明白,夏寒为什么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询问左尘的家庭,因为那不仅仅是一道腐烂的伤口,更是一扇门,一扇通往另一个左尘的罪恶之门。

  “站在那里gān什么?想等人来吗?给我过来!”

  钱鸣到底是老江湖,他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目光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或许是钱鸣的语气太严厉,左尘竟条件反she般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钱鸣再次看了一眼趴在地上醉得半死的孙鹏飞,位置正好,头上的伤说是自己磕的也不为过,针头已经毁了,没什么大问题,他拉起左尘,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三支烟燃尽,钱鸣照旧将烟蒂按进真皮沙发,朝坐在对面的人扬了扬下巴,“你再不说话,夏寒该来了。”

  左尘低着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说…说什么?”

  “真是jīng神病啊…”钱鸣自嘲一笑,“我早该相信的。”

  “对,对不…”

  “别说对不起,你应该对我说谢谢。”钱鸣眯着眼睛,目光在左尘的脸上游离,自负dòng悉人xing的他此刻也有些看不懂了,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送文件去了那么半天,我还以为你留在夏寒那里了,可后来转念一想,李碑是那种绝对会把你赶出来的人,不可能让你在那影响他们。然后我就下去找你,找了大半圈,一进厕所,就看见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从地上的人身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一个针头。”钱鸣冷笑一声,“哈,你还真会挑地方,不愧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全会馆的厕所,就那一个是监控死角,偏偏那个倒霉鬼还就去了,神不知鬼不觉,连老天爷都帮你啊!”

  钱鸣向前俯了俯身,捏住左尘的下巴,bī迫他直视着自己,“我问你,左尘,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左尘怔忡地望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钱鸣仿佛看到,那凝着泪的涣散双眸突然染上了一层血色,倾覆着寒霜般的冰冷。

  “当然知道啊。”

  声音很轻,没有任何语气,从那挂着笑的嘴角溢了出来。

  饶是钱鸣,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左尘,让他畏惧。

  他松开了手,再一次,点上了一支烟。

  “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别装傻,针里的东西。”

  “毒品啊。”

  从容的样子,就像是在说什么家常便饭。

  “你…哪来的?”

  “师父不知道么?”左尘轻笑,“也是,天上的星星又怎么会了解地上的沟渠?”

  “说。”

  左尘努努嘴,“美丽总是与丑陋并存,这大酒寨里的人有多高贵,骨子里就会有多肮脏…一群富二代在包房里吸毒,我换上以前做清洁工的衣服冒冒失失地进去,他们只顾醉生梦死,把我骂了一顿就轰了出来,根本不会发现我拿走了一点东西,就算发现了,这犯法的事,他们也不敢去追究的。”

  他玩味地笑着,仿佛拿走的不是可怕的毒品,而只是一件普通的玩具。

  钱鸣的喉咙有些发涩,他颤抖着吸了一大口烟,喃喃说道:“左尘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害人?”

  “知道啊。”左尘孩子般歪了歪头,“可是,我凭什么不能害他呢?”

  “左尘!你…”

  “害人么?师父,你以为那十年,我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呢?就是因为我想害死他们啊!如果有一天,孙岳家破人亡,我人生这破败的十年,也就不算是虚度光yīn了…”

  左尘咧开嘴明朗地笑着,可浸到眼底的,却只有冷冽的恨意。

  “下地狱又怎么样?被惩罚又怎么样?我本本分分做人的时候,上天不是一样惩罚我?他们卑鄙无耻不顾我母亲死活的时候,不也一样养尊处优?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只要能让他们陪葬…”左尘喃喃地控诉着,平缓的声音里噙满歇斯底里的绝望,“师父,这世上,哪有什么恶有恶报啊?”

  钱鸣回答不上来,他没有立场去宽慰左尘,更没有资格去劝诫他。毕竟这样的左尘,就算再让他痛恨或者再让他心疼,他也绝不可能,感同身受。

  走在平坦大路上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钢索上的窒息。

  “日子都好起来了,还一定要报仇么?”钱鸣漠然地望着他,淡淡地问道。

  左尘倨傲地昂起下巴,每一个字,都清晰且决绝。

  “不能说我过得好了,就要宽恕曾经伤害我的人,老天爷补偿我,和他们补偿我,根本就是毫不相gān的两回事,不是么?”

  钱鸣摇头苦笑,沉默地抽着烟,不再理会左尘。

  他不是慈悲为怀的人,更谈不上爱憎分明,正因为如此,他不认为左尘害人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同qíng的合理xing,更不认为自己对他的包庇和法律伦常有什么矛盾xing。他只是随心所yù,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捍卫想要捍卫的正义,也顺便,纵容想要纵容的罪恶。

  他只是在等,等左尘不再如此清醒。

  “师父…”

  终于,一声软软糯糯的小萌音,在钱鸣听来,简直宛如天籁。

  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钱鸣斜眼睛睨着他,哂笑,“不疯了?”

  “嗯?”左尘眨了眨那双灵动的星眸,起身慢慢蹭到了钱鸣身边,小心翼翼地拿住他手中的烟,“您别抽烟了,味道好大,一会儿夏寒又该生气了。”

  钱鸣任他把烟抢走熄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突然湿了。

  “师父…您…”

  “没事,烟呛的。”钱鸣迅速抹了一把眼睛,揉了揉左尘的头发,“乖徒弟,一会儿把窗户打开散散味儿,等夏寒来了,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别告诉他,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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